黎凰在娛樂圈摸爬滾打,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也見過各種惡心的事情,她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包藏在了內心深處,然后用厚厚的鎧甲武裝自己。
她本以為自己會變得越來越強硬,但沒想到在這漆黑的廢棄醫院當中,有一個慵懶、性感、邪惡的靈魂,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擊碎她所有的防護…
望著韓非的側臉,黎凰腦海里浮現出和韓非有關的傳聞。
真正見面以后她才發現,原來那些傳聞不僅沒有夸大其詞,反而是說的太委婉了。
地下三層和四層都沒有安裝攝像頭,這里是劇本之外的場地。觀眾想要查看發生了什么,只能依靠韓非固定在自己身上的那個微型攝像頭。但就在油畫出現問題的時候,韓非伸手將最后的攝像取下。
一個演員在沒有了觀眾的監督下會變得有多可怕,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極少部分“幸運兒”知道。
紅色顏料順著天花板滑落,那些油畫在鮮血滋養下全部活了過來,畫中有些畸形的孩子探出腦袋,看向被黑暗籠罩的整形醫院。
這地獄般的場景讓黎凰發出尖叫,她幾乎已經窒息,在她看來沒有任何人能夠直面這樣的恐懼。
可每當她快要崩潰的時候,目光又總會移到韓非身上,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韓非依舊站立在黑暗當中。
“他難道沒有害怕這種情緒嗎?”
手里抓著尸體道具,韓非停在長廊中央,每一次神龕任務都會把他的意識撕碎再重組,將他的意志磨礪的宛如刀鋒一樣。
銆愯よ瘑鍗佸勾鐨勮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榪戒功app錛屽挭鍜闃呰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錛屽紑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鏈楄誨惉涔︽墦鍙戞椂闂達紝榪欓噷鍙浠ヤ笅杞 在現實當中,恨意受到了非常大的限制,就算是蝴蝶也只能不斷通過心理暗示來擊垮和操控一個人,像韓非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是蝴蝶最懼怕的。
因為他們從來不會輕易動搖,那顆心永遠忠于自己。
此時的韓非雖然身上沾滿了血色顏料,沉浸于幻覺,但他的意識仍舊十分清醒。
曾經那個被變態外來者追殺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可以借助各種力量斬殺重傷的恨意。
狂笑揮出的那一刀,不僅熄滅了十指的黑火,也斬碎了韓非心中對恨意的恐懼。
“蝴蝶殺人從不親自動手,那你呢?”
韓非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走廊另一邊,在那濃稠的黑暗當中,有一個高瘦的男人從中走出。
他沉默寡言,穿著油漆工的衣服,右手提著一個裝滿了“紅色油漆”的小桶。
這不是韓非和油漆工第一次見面了,事實上整形醫院的恨意也一直在尋找和蝴蝶有關的人,他們想要弄清楚死樓到底發生了什么。
作為整形醫院當中最神秘的恨意,油漆工知道非常多的事情,他也很清楚死樓的特別,因為那片區域曾經是某個人成長的地方。
“你已經錯過了唯一的機會。”韓非很不客氣的說道,在徐琴成為恨意之前,整形醫院三位恨意可以輕易碾壓死樓,但現在局勢被逆轉。
無臉女人快要魂飛魄散,小白鞋的善意被韓非控制,死樓區域不算鏡神在內,也擁有了兩位恨意,整形醫院已經沒有能力毀掉死樓了。
畫滿油畫的長廊上,韓非和油漆工站在走廊兩邊,誰也沒有急著動手。
韓非注視著油漆工的一舉一動,油漆工也在默默打量韓非,似乎是想要確定什么事情。
許久之后,油漆工抬起自己的左手,將右手臂上的衣袖撕去。
慘白的手臂上有一個被人挖出的傷口,那好像是一個數字“4”。
這個傷口一直沒有愈合,從傷口里滲出的黑血會不斷滴落到他右手提著的小桶當中。
“油漆工用的紅油漆,其實是他自己的血?”
韓非想起自己之前看過的詛咒文字,他盯著油漆工右臂上的數字4傷口:“你和四號孤兒到底是什么關系?如果你們是朋友,那我們或許不應該彼此爭斗,因為他最憧憬、最想要成為的人是我。”
韓非在退出游戲之前就制定好了計劃,他準備找機會和整形醫院的恨意在中立場所百貨商場談判,所以對于能避免的爭斗要盡力去避免。
聽到了韓非的話,可油漆工的表情仍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似乎早已丟掉了所有人類的情緒,把自己的一切都融入了畫作當中。
從數字4傷口流出的黑血滴落進小桶,那桶中粘稠的紅色“顏料”發出一股特殊的腐臭味,如果情緒可以潰爛,那種臭味一定就是各種情緒死后腐爛的味道。
油畫里的孩子都不敢靠近油漆工,好像平時慈祥和藹的父親,某天突然醉酒發狂,拿著菜刀胡亂揮舞。
沒有臉的孩子朝著四周躲藏,油漆工將自己的左手伸進了小桶當中,在攪拌過后,他用自己的左手在地面上畫下了一扇窗戶。
窗戶那邊是一座漆黑的城市,里面高樓林立,每棟樓當中,都隱藏著極為恐怖的東西。
這幅畫韓非在救丑疤時見過一次,油畫好像連通著另一片世界,只要墜落其中,就無法再回來。
沉默的油漆工將油畫完成,隨后他單手按住自己畫出的窗戶,用力向里推動。
讓人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那扇畫出來的窗戶被推開了!
陰冷的風從畫出的窗戶中吹出,氣溫驟降,各種尖叫和怪物的嘶吼仿佛在耳邊響起,那扇窗戶后面隱藏著一片噩夢。
油漆工做完這些之后,那雙對任何事情都已經麻木的眼睛看向韓非,他抬起沾滿“紅色顏料”的左手。
整形醫院地下四層,所有繪制在墻壁上的油畫窗戶全部被打開,那些在窗外玩耍的無臉孩子,一個個翻過窗臺,跑了出來。
他們失去了自我,追逐著虛假的愉悅,好像一群被困在樂園里的行尸走肉。
整形醫院地下的油畫實在太多了,估計油漆工自己都沒有數清楚到底有多少幅畫。
曾經的他對那些孩子的處境無能為力,只能為他們畫下三十一扇窗戶,現在的他同樣改變不了什么,回到這個被廢棄的地方后,只能一遍遍重復畫著窗外的風景,但不管窗外的風景有多么美麗,看那風景的孩子們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韓非!”黎凰在后面大聲提醒,她嗓子都快要喊破了。
數不清楚的無臉孩子來到了韓非身邊,他們撕扯著韓非的身體,想要將韓非拖拽向油漆工畫出的窗戶。
看著那一張張孩子的臉,韓非在和他們接觸的時候,大腦深處傳出了歇斯底里的笑聲。
這笑聲十分的病態,蘊含著瘋狂,但仔細去聽的話,還能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
一個擁有治愈系人格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只會狂笑的瘋子,長大后更是成為了一個連笑容都丟失的大人。
“這是最成功的人格?還是最失敗的人格?”
在狂笑聲和孩子們的雙重影響之下,韓非一步步靠近那扇黑色的窗戶。
失去了自我的孩子們希望韓非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狂笑聲在慢慢變大,韓非也距離那扇窗戶越來越近。
三米,兩米…
韓非的腳步最終停在了距離窗戶只有幾厘米遠的地方,他和油漆工站立在窗戶兩端,好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你早一個晚上遇到我,我的意志恐怕還無法阻攔這些東西,會被他們推入窗戶,被關在黑暗里。”
神龕繼承任務是對意志最殘酷的磨煉和考驗,韓非在傅生的神龕當中意識身體被撕碎,他在魂飛魄散的邊緣回魂成功,最終被十位恨意的恨和愛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破而后立,他的意志之頑強,已經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不管過去遭遇了什么,至少我還活著。既然我活著,那我就會去改變,在奔赴死亡的道路上,撬動命運,我會像在神龕記憶世界里改變別人的未來那樣,去改變以后的一切。”
眼底猩紅,韓非臉上能明顯看到一條條青筋,他在和油漆工進行最后的對抗。
油漆工似乎還無法在現實里直接殺人,但他詭異的能力可以直接影響到那些能夠看見他們的人,此時韓非就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不過也僅僅只是壓力罷了。
擁有黑盒,在深層世界里經歷了那么多事情,韓非可以說是最不懂得屈服的人。
沒有誰可以僅憑幻覺就把他逼瘋,他已經在狂笑身上感受過最徹底、最喪心病狂的瘋魔了。
隔著一扇窗戶的對抗,持續了很久,直到大樓開始晃動,樓外的警報聲越來越清晰。
雙方僵持不下,慢慢的,地上被打開的窗戶里傳出了一個孩子自言自語的聲音。
在聽到那聲音后,油漆工麻木的眼神,稍微有了一點變化,他伸手關住了地上的窗戶。
那片黑色油畫隨著血跡干枯,慢慢消散。
油漆工從窗戶上走過,他沒有在韓非身邊停留,而是徑直走向長廊深處。
他仿佛看不到韓非和黎凰,直接推開了走廊最深處那房間的門。
眼前的場景令人震驚,這個房間大的驚人,整體都是暗紅色的,所有磚塊上都刻印著一張孩子的微笑的臉。
他們純真稚嫩的笑容和血紅色的房間形成了一種鮮明反差,原本可愛的臉蛋,現在只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這才是真正的紅房間?夏依瀾領來的孩子就是在這里完成最后的交易?”
房屋里所有的醫療器械全部被清空,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一把紅色的椅子。
這椅子被放在屋子中央,正對著墻壁上一幅黑色的油畫。
那油畫是一扇窗戶,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有個人曾坐在椅子上,一直盯著墻壁上的油畫窗戶觀看一樣。
油漆工等韓非進入屋內后,關上了房門。
他提著裝滿自己血液的小桶來到墻壁邊緣,怔怔的看著那扇窗戶。
跟其他油畫窗戶不同,這幅油畫似乎是很多年前完成的作品,表皮已經有輕微的開裂。
靜靜的看了一會,油漆工忽然雙手拿起小桶,將一整桶的“紅色顏料”潑灑在了黑色窗戶之上!
黑色的窗戶被染紅,那血珠順著窗戶滑落,好像屋內下起了雨,滿是血色的霧氣。
韓非正奇怪油漆工為什么要這么做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敲擊窗戶的聲音。
帶著驚訝朝那扇黑色窗戶油畫看去,韓非發現隨著血珠滴落,油畫窗戶當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孩子的身影,他身上還穿著一件寫有編號“4”的病號服。
“我不知道怎么見到他,所以只能在他畫的那扇窗戶當中,畫下了我自己…”
韓非猛地想起四號孤兒留下的詛咒文字:“這個油畫窗戶里的小孩就是四號孩子?”
敲擊窗戶的聲音越來越大,韓非快步向前,他聽見了四號在窗戶后面說的話。
“他們一直在找這樣的孩子,在悲劇中出生,在絕望中成長,在命運的愚弄下失去一切,我是這樣的孩子,他們也是這樣的孩子。”
“這里的醫生從未想過治愈我們,完美人格只是一個騙局,醫院不是救人的地方,那個專門為孩子們準備的樂園也不是帶來快樂的地方。”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那個人,很奇怪,擁有自我毀滅人格的我,竟然會羨慕擁有治愈人格的他?”
“不過還有更奇怪的事情,想要毀滅一切的我,最終只殺死了自己;可擁有治愈人格的他,卻殺掉了除自己之外,同批次的所有孩子。”
“聽說那個血色的夜晚過后,樂園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樂園成為了專門用來處理醫院失敗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