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灑出來的熱血漸漸冷卻凝固。寒風吹過,掀起陣陣腥風。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從無例外。
它不僅刷新人的底線認知,也讓一個人永遠留下一輩子難以忘卻的記憶。
同類相殘,永遠都是伴隨著無止境的殺戮進行。
大夏的軍士已經盡力了,人群密密麻麻的將城墻破裂開的口子一圈又一圈的圍了起來,然后近乎麻木而又瘋狂的橫舉起手中的長戟,朝著前方不斷突進的三蠻人戳去。
雙方就以丈高,數丈寬的裂口為現場,互相爭奪退讓著。
城中的百姓已經在三天前已經轉移了,此刻的冶州城池內空空蕩蕩的,只有前方傳來的激烈喊殺聲。
大宗師境界,有諸葛方和兩個副將三人與三蠻的另外幾位大宗師戰斗在一起。
數十位雙方的宗師境將領也同樣在戰場上戰斗在一起,而且雙方已經出現了死傷。
大夏這邊已經有兩位宗師戰死,頭顱被三蠻人的宗師境萬夫長割了下來,如同野人一般,掛在腰間,昭示自己的戰績。
這種原始而殘暴的做法,讓大夏的其余宗師境看著,皆憤憤不已。
他們此刻,都如同自己的主帥一般,心中起了死志。
冶州城池破了,憑借他們這十幾萬人,即便采取拖延戰術,也不會拖擋三蠻五十萬鐵騎超過一天。
而且,就算往大夏腹地撤回,別說跑步,就是騎馬,也不一定能夠掙脫三蠻人的鐵騎。
他們這些軍中的宗師境高手,大多家鄉都是北境四洲之內的,北境就是他們時代守候的家鄉。
如今冶州城被破,城池內部邊疆上,近千里平原上居住的兩百三十萬大夏百姓,恐怕也很難逃脫三蠻人手中彎刀的屠戮。
他們無顏面對這么多鄉親父老,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和生命,盡量為這些大夏無辜的百姓們爭取一絲一毫的生存時間,以期望他們能夠盡快撤去大夏腹地去。
城墻的裂口處,寒風從裂口處吹進城中,寒意被熱血沖刷,帶出的風也帶著溫熱的腥濕氣息。
“兄弟,挺住,王爺還有大夏會記住我們的…”
“大夏不會輸,冶州也不會破!”
“無懼!無畏!”
“……”
裂口處,越來越多的大夏軍士匯聚而來,每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住了。
城墻裂口外,三蠻人的尸體已經慢慢的堆積成了一座小山,有軍士運來城中的重物,做成了一個簡單的拒馬陣,減緩了三蠻人的瘋狂攻勢。
但是大夏軍士,也同樣傷亡很大,在短短的一刻鐘熬戰之中,雙方就折損了超過千人。
都是肉碰肉的搏斗,刀對刀的真實,就連鐵刃入骨的聲音,你都能在這里清晰的聽見。
沒有人臉上顯露出害怕的神情,反而多了些不舍,不舍家中老幼妻兒,不舍昔日同袍,也同樣不舍這充滿精彩顏色的天地。
當生命逝去前的一刻,似乎這世間,就連痛苦,也是一件讓人值得懷念和追憶的事情。
三蠻人越來越多了,他們短暫的組織了一下隊伍,然后又繼續進攻了。
在草原上,惡劣的天氣以及讓他們感受不到一起人間的溫暖,只有每年打秋風的時候,中原女子溫暖的柔潤的身體,才是冬日里上天給予的最好的禮物。
他們現在就要去拿走這些禮物,屠光眼前阻擋他們的大夏軍士,然后占有他們的妻子女兒。
這是三蠻人對待除自己族人外所有敵人的慣例。
休緩了僅僅片刻功夫,激烈的喊殺聲再次響起,震破云霄。
三蠻人運來攻城車,僅僅圍困住城墻裂口處,然后一點點開拓處裂口的寬度。
畢竟他們的優勢在馬上,鐵騎無法前進,這將大大影響三蠻人的戰力。
大夏軍士也不能坐以待斃,他們也在各自百夫長的帶領下,找來支撐房間的主粱,軍士在最前方守護,由工匠施展,試圖修復破裂的城墻。
三蠻人也看出了大夏軍士的意圖,不等他們施展,就迅速組織起一只百人騎兵,帶著一千多匹無主戰馬向著缺口處發起了沖鋒。
萬馬奔騰的場面,也不過如此。
有馬匹快速奔來撞在城墻的缺口處,一點點破壞大夏軍士積累出來的成果。
馬兒嘶鳴著死去,城墻的裂口處,大夏軍士簡短時間內修補好的地方又再次被撞開。
然后眼睜睜看著三蠻人推著攻城車一點點靠近。
十幾萬人對上五十萬人,這樣的勝算,在四國的歷史記載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幾次。
“攻!”
“兒郎們,隨我前來!”
“……”
又是一場人性的比拼,在這寒冬中開始角逐。
“諸葛方,現在投降,我可向我汗王舉薦你做右賢王,金銀珠寶,權勢美人,享用不盡,如何!”
“這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諸葛方回以一記大戟,渾厚的大宗師之力爆發,引來天地間一陣異象出現,嚇得闊鐵連忙倒退幾丈距離,惹得諸葛方大聲嘲笑不止。
趁著空隙,諸葛方看了一眼身后的冶州城池,視線內,沒有一個大夏軍士后退,這是他獨特的驕傲。
身為大夏軍士中的一員,他很高興見到這樣一幕,同樣又很難過這樣的一幕。
“冶州城池已破,如果你此刻投降,我可保證不屠戮你北境兩百萬百姓,如何?”
“呸!大夏人,寧死不為奴!”
下方,有宗師境強者聞言,吐出一口鮮血后擦去嘴角的血跡,然后一把斬斷自己已經快要落下的左手臂。
“殺!”
這名宗師用盡最后的真氣,殺入了三蠻宗師人群之中,最后趁敵不備,以命博命,與三蠻的一名弱小的宗師同歸于盡了。
其余的大夏宗師境界將領,神色中皆悲哀不止,但是僅僅片刻功夫,他們眼中的嗜血之意更盛,殺氣透體而去,不顧自己的傷勢,紛紛以命博命。
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這一幕,諸葛方看在眼里,淚水濕透了他的眼眸。
這一幕,身后的十幾萬大夏軍士看在眼里,同樣心中一震,熱淚奪眶而出。
同時,無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填滿了他們的身軀,然后也用越加的手段回應三蠻人的強勢攻擊。
冶州城池破了,如果晉王的援軍今日還未趕到,那么大夏四境的兩百多萬無辜百姓就萬被三蠻人的彎刀屠戮了。
而此刻,一只帶有特殊標記的巨型鷹隼,帶著一份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情報返回了大夏京都。
此刻北境前線的慘烈之景,前所未有。
而與此同時,在草原上,三蠻人的王庭中,一只傳訊飛鷹也帶來了同樣重大的消息。
接到信件后,守衛便神色匆忙的送往王庭大帳之內。
“好!好!好!”
“軍師的計策,果然好!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看見我三蠻兒郎直踏大夏北境的一天。”
“軍師,此戰首功,非你莫屬!”
“大汗,既然大夏北境已破,那么接下來就該進行下一步了。”
“甚是甚是!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如果此計當真能成,那么這滅國之功,足以名垂青史,雖然不能與五千年前的諸葛武圣相提并論,但是五千年來,有這般功績的,又有何人可比?”
“哈哈哈哈哈!”
王帳之中,黑先生垂下頭,任由三蠻汗王肆無忌憚的開懷大笑著。
他的目光平靜如水,在汗王恢復正常以后,又親自手書一封,綁在飛鷹身上,送往五百里外的大周邊境。
或許在不遠的將來,整個天下,都將從現在開始改變。
“大夏北境已破,下一個攻破的,又是四國那一座城池呢?”
黑先生雙手背后,目光遠眺四國方向,眸子深邃,又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十分怪異。
但是無論如何,他的計劃的第一步達到了。
金色的面具下,他纖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臉頰,然后渾身輕輕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