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說什么?什么第二場演出?”
“我好害怕,約翰…”
“電話打不通!該死的!”
“救命!警察為什么還不來…”
周圍的人群都在哭喊,都在漫無目的地游蕩,他們打不開那扇仿佛被烙鐵焊死的門,這里變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密室。寧秋和塞爾瑪站在二層的圍欄前,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驚疑,對方為什么要把骨殖瓶光明正大地擺在舞臺上?這是在挑釁學院么?
“各位都清楚,這是一場盛況空前的游戲!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通關獎勵…就在我的身邊!”米奇面具的聲音響起,“它是王座,是神明,是進化之路,是…開啟新時代的鑰匙!”
寧秋忽然把塞爾瑪拽到了一旁,塞爾瑪也跟他一起猛地扭頭看向黑暗里,就在剛才他們聽見了密集的上膛聲,就在二層!他們身邊也混有對方的人!
“為了防止這場游戲變得無趣,我們特意增加了一點小彩蛋!”米奇詭異地笑了兩聲,“在場的除了你們這些玩家,還有一群可愛的小羊羔!在通關的路上你們可以解放他們,也可以把他們碾碎,這一切…全都取決于你們!你們是今夜的主宰!”
米奇面具仰頭挺胸,拎著烏茲沖鋒槍的雙手向兩邊張開,仿佛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受刑的耶穌,他的聲音高昂渾厚得像是在演唱歌劇,顫音里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
“狂歡吧!為了那唯一的,登上神座的階梯!你們會渾身浴血,你們會自相殘殺,你們會釋放內心的渴望!今夜,這里就是我們的凡爾登!”
無數道槍聲和他的尾音一同響起,米奇面具站立的位置一瞬間被彈雨淹沒,木質地板被打出了幾塊大洞,然而裝著骨殖瓶的玻璃和不知什么材質的臺子卻完好無損,米奇面具的身影重新沒入黑暗。
雨點般密集的槍聲又驟然停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然而哭喊聲卻沒有消失,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有人在用力地捶門,人群徹底陷入了無止境的恐慌,這個密閉空間里竟然有不知道多少個持槍的暴徒!只要他們稍微動了心思,歌劇廳就會立刻變成一臺巨大的絞肉機!
寧秋和塞爾瑪撕裂了身上的衣服和長裙,露出了里面的作戰服,他們從作戰服后袋里摸出手槍上膛,背靠著圍欄,整個二層沒有一絲光線,剛才突然亮起的槍焰只是閃了一瞬間就停下了,開槍的人很聰明,他們知道在黑暗中任何聲音和光亮都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舞臺上的目標消失之后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開火。
這已經不是局勢混亂的問題了,寧秋甚至完全搞不清狀況,開槍的人和舞臺上的米奇面具不是一個組織的人?如果是的話他們為什么要互相攻擊?這些開槍的人又為什么需要彼此防備?難道所有人都來自不同的勢力?
執行部和諾瑪都分析說最壞的情況是東方劇院被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碉堡,里面到處都潛伏著可能襲擊專員的人,但現在看起來持槍者根本就不是沖著他們來的,這些來歷不明的人都是要搶奪那個骨殖瓶?學院的行動小組反而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局外人?
最糟糕的是他們徹底和指揮部失去了聯絡,從剛才開始通訊頻道里就只剩下一片嘈雜的雪花音,寧秋嘗試了幾次呼叫諾瑪和施耐德都毫無反應。沒有了諾瑪輸送全局的信息,他們只能依靠自己做出臨場判斷。
“寧秋,聽得見么?”楚子航的聲音突然響起。
“師兄!通訊頻道還能用?”寧秋壓低聲音。
“這是A組的獨立內部線路,公共頻道應該是被隔絕了信號,有人在劇院周邊設置了信號干擾器。”楚子航說,“我們在二層最右側,我看見了開槍的人,第一排有四個,其中一個應該很接近你們。”
“我們現在需要先把平民疏散出去,留他們在這里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塞爾瑪的聲音也在耳機里出現,“但那些門似乎是被焊死的…”
“我可以把門打通。”楚子航淡淡地說。
寧秋和塞爾瑪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們差點忘了這里還有一門現成的火神炮,疏散了平民就好辦了,不就是四個人打一個歌劇廳的人么?難度要比保護這些普通人低多了!
“但‘君焰’會有強烈的亮光,這會暴露所有人的位置,神經緊繃的情況下他們肯定會對著所有看見的人開槍,這些人顯然不在乎平民。”夏彌說,“我們還是需要先解決持槍的人。”
通訊頻道一瞬間沉默下來,這是個悖論,相當于‘充了值才能開始游戲,但你必須先完成一場游戲才能充值’,執行部一向風格暴力但不代表草菅人命,造成平民大規模傷亡的話就連校董會也不會坐視不理,這是根本上的反人類行為。
中央控制室里,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死死地盯著屏幕,通過夜視監控攝像頭他們目睹了一切,身在歌劇廳里的人全都是兩眼一抹黑,但他們能看見所有人,普通人全都擠在門邊試圖破門而逃,A組的四名專員分別在左右側的最角落,他們之間的區域幾乎全部都是匍匐在地的持槍兇徒。這就像是個地雷場,無論誰敢輕舉妄動向前隨便移動,都有可能隨時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們在等待戰機么?”曼施坦因不由自主地壓低聲音,他比A組的四個人還緊張,光頭上滿是冷汗。
“不,這種情況他們一定是在想辦法解救人質,但有個很大的悖論。”施耐德指著屏幕。
他不用解釋曼施坦因就懂了,臉色變得更難看:“可他們并沒有能應對這種情況的言靈!除非愷撒在那!”
施耐德沒說話,但他也是同樣的想法,這種情況下愷撒的‘鐮鼬’是最好的破局手段,他在黑暗中是絕對的槍戰之王,清理掉這些目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除非’沒有任何意義,執行部不可能現在用空對地導彈把煉金領域炸個口子再把愷撒扔進去…雖然他估計會很樂意執行這項任務。
時間每拖延一秒,這些無辜者和骨殖瓶就更危險,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些來歷不明的暴徒們就會失去耐心開始無差別攻擊,如果再沒有解決的辦法,今晚將是執行部在幾天內遭受的第二次重大打擊。
“師兄,如果壓制二層的所有人,你們能在十秒內打開門么?”寧秋問。
躲在右側的楚子航和夏彌都一愣:“可以,只需要五秒。但我們沒法做到,我們的言靈都不適用,會傷及人群。”
楚子航沒說出后半句話,他也想到了愷撒,但這時候想也是沒用的。
通訊頻道里安靜了一秒,一個平靜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有我。”
話音消失的剎那,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緩緩地睜開,燦金色的光芒簡直如同初升的太陽。所有持槍的人都立即反應過來調轉槍口,下一刻他們集體失神,洶涌的龍威讓他們險些握不住手里的武器,那根本不像是個人類…簡直是有一頭藏在黑暗中的巨龍張開雙眼凝視他們!
寧秋單膝跪地,雙手握著上膛的格洛克,黃金瞳微微垂下,注視著地面。
努力地回想吧…和愷撒并肩戰斗時感受到的那個領域,那些飛舞在空中的風妖,那份能夠洞悉一切的力量,你已經把它們都記在了心里,你需要做的只是回想起來…然后完美地重現!
言靈·鐮鼬 以寧秋為中心,無形的領域迅速地擴張…擴張…再擴張!
數十道沉重的心跳同時在寧秋耳邊炸響,它們一齊轟鳴,像是被同時敲響的青銅編鐘,氣流變成了一首流動的音樂,尖叫聲凄厲得如同鬼號,而他甚至能穿透這一切,聽見那些持槍的人汗水滴落的聲音和他們急促的呼吸。
這一瞬間他掌握了所有人的位置,他成為了戰場的主宰,這片領域之內…他無所不知!
寧秋一躍而起,雙槍前舉同時開火,他踩在二樓懸崖般的圍欄上奔跑,槍焰讓他混雜著血色的黃金瞳更加明亮。持槍的人們試圖開槍反擊,但在他們扣下扳機的前一刻就有一顆子彈飛了過來!
寧秋不斷地扣動扳機,這一刻他仿佛絕世的演奏家,扳機就是他的琴弦,他每次輕巧地撥動琴弦就有一個人倒下,弗里嘉子彈在持槍者胸口炸出血色的禮花,目標不斷地從腦海中被抹除!
“閃開!”遠處有人大吼一聲,二層的兩扇門前有人像刀刃一樣劈開人海,粗暴地把所有人都擠開在一旁,人們驚恐地看著那個人如同金色汽燈般的眼睛,只覺得那是噬人的魔鬼。
封閉的室內突然刮起了一陣小型旋風,門前的所有人都被旋風帶起,重重地扔在一旁。剛才還擁堵不堪的門口瞬間被清場,不明所以的人們聽見了低沉的吟唱聲,他們聽不懂那古奧的語言,只覺得透著唱詩般的神圣。
火光驟然炸開!十幾個人全力撞擊也紋絲不動的大門瞬間被轟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室外的冷氣流迅速涌入。
“走!”楚子航大吼,人群爭先恐后地擠出洞口。
最后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跑出洞口時,槍聲正好停止,楚子航扭頭,寧秋從圍欄上跳下,他們之間橫著數十個昏迷不醒的人,散落滿地的槍械變成了一堆廢鐵。
中央控制室里的歡呼簡直像是有什么東西爆炸了,曼施坦因跌坐回椅子里,施耐德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他們是這片歡呼的海洋里最鎮定的兩個人,但他們心里也絕不平靜。A組僅僅用了不到20秒時間就解決了這個看似無解的悖論,二層的所有人質都被安全疏散,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寧秋,剛才有那么一瞬間…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愷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