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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師父這個狗鼻

  天,終于亮了。

  夢魘,終于離開了。

  上錦山的清晨,晨光熹微,云霧輕薄,風清氣爽。

  老墳地的鬼火已然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李晴天將刀重新纏回腰上,這才面帶笑意,心滿意足的拎著韭菜回道觀去了。

  經過這一晚的忙活,小道士此刻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眉宇之間是無比的滿足!

  此刻他心里的造化值已然上漲到了六十六萬七千余點。

  一想到自己距離目標中的一百萬又近了一小步,李晴天內心就升騰出一陣輕松的快樂,快樂是短暫的,他很快就警醒自己,切不可自滿,這距離一個小目標的數字差距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路要走,外面世界能斗天上仙的大人物一根腿毛就能把自己給壓死了。

  自己現在,連見到他們腿毛的資格都沒有吧…

  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多虧了半山腰上的這些鬼火,才讓自己能有不斷提升自我,往大人物的腿毛靠近的機會…

  李晴天兩年前就發現,自從他造化值超過十萬點之后,精神就無比飽滿,夜里時常不用睡覺,所以他那段時間經常夜里下山閑逛,在夜色里巡視自己住的山頭。

  第一晚就意外地發現了這片老墳地中,墳碑頭上燃著的鬼火。

  他當時原本只是試探性的隨手一劈,鬼火卻應聲熄滅,心里的造化值數值立馬上漲了一點!

  小道士當時就眼前一亮,感覺自己找到了提升造化的持久之道!

  當晚他就在夜色里忙活了起來。

  以后的每個凌晨,大約四點左右,他都會準時來到這里,在老墳地鬼火的陪伴下,刻苦訓練。

  一個墳碑一點造化,老墳地一共二百九十七塊墳碑,每一團鬼火當晚熄滅后,有的還可以重燃一次,有的是兩次,有的熄滅了當晚就再也不燃。

  李晴天見過最多的一塊是七次!

  那個碑比其他的看起來都要更大,更厚,更肥。

  上面布滿了靑褐色的苔蘚,宛如奇奇怪怪的長毛,雖然看起來很丑很黑,但老實說,那是李晴天最喜歡的一個碑。

  所以他通常會將那塊碑上的鬼火放在最后來劈。

  一刀劈出,鬼火立刻迅速重燃,接連七刀,小道士借以享受當日最后收刀前沖刺時滿足的幸福感。

  這就和慢跑一個道理,先慢,旨在持久,讓自己的身體得到充分的鍛煉。

  當時間足夠后,當氣喘吁吁時,再猛力沖刺,全力釋放自己。

  他甚至還給那個碑取了個名字,一夜七次碑。

  “師父!我回來了!今天該教我‘吹’、‘閉’兩個法訣啦!”

  上錦觀很小,灰石墻壁,烏黑瓦片。

  周圍是一圈稀奇古怪的陳舊紅木柵欄,小小的道觀被密密麻麻蔥郁茂盛的樹木掩映在林間。

  溫暖的冬陽從云端灑下,穿過道觀院子里的黃葛樹,映照著樹下躺臥在竹椅里的慈祥老者。

  李晴天興沖沖的呼喊著,隨手就推開了道觀前院的紅木大門,躍進了院子里,很是活潑。

  然后愣在了原地。

  他一手拎著一大捆韭菜,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繼而慢慢消失。

  師父他老人家正安逸的仰躺在院子里黃葛樹下的竹椅上,單手捧里本紙色泛黃的書籍,瞇縫著他那雙常年睜不開的小眼睛面帶笑意,看得津津有味。

  另一只手還在肚皮下方的道袍里反復撓個不停…

  單純的肚皮癢。

  “噫吁嚱!要嚇死了你親爹!…你這二逑,沖得像個鬼竄墳似的,為師沒有教過你在觀里要輕言細語,小心驚擾了道觀里供奉的老神仙么?”

  這一驚非同小可,曹道人嚇得猛地一抖,直接從躺椅上彈簧似的坐了起來。

  見闖入者是自家徒兒,老道很快便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本色。

  他從容淡定的把手從道袍里抽出來,甩了甩,又不自覺的放在鼻前聞了聞,然后才心滿意足的合上了手里的書冊。

  晨風輕拂,黃葛樹的枯葉嘩啦掉落,和煦的暖陽映照著石桌上的書冊,清晰可見三個字…瓶梅金。

  李晴天不敢攪擾了師父的雅興,只裝作什么都沒看見,微笑著說道,

  “師父,咱們道觀都沒有供奉神像,哪里來的老神仙?”

  李晴天沒說錯,上錦觀的確沒有供奉神像,若不是師徒二人常年穿著青衫道袍,挽著道士發髻,恐怕都沒人能認出來這里居然是個道觀。

  清貧的觀中,從來都只有曹老道這尊活菩薩。

  鎮上的百姓求神祭祀大多都在自家祠堂里和神龕上進行,歷來沒有大城縣府人家那種進道觀求三清拜觀音的習俗,老道便沒有破財布置神像。

  他一向是個節儉的人,能免則免,能用別人的,就借用別人的,反正他這一生信奉的道,都不是這個道,而是那個道。

  老道僅在道觀山門前布了個簡陋的焚香壇,年頭年尾鎮上的鄉親多少還是有人來這里燒香祭天的。

  事后一桿煙,賽過活神仙。

  曹老道喜歡抽旱煙。

  他從石桌上拿起一桿早準備好的旱煙吸了一口,吞云吐霧長長舒口氣。

  又揭開茶杯,伸出手指沾了沾茶水,然后放進嘴里一吮,凝著眉頭細細品了品,估摸著味道已經泡得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了,便仰頭喝了一大口。

  “胡說八道,哪里沒神仙了?舉頭三尺有神靈!”

  老道嘴里含混著茶水一本正經道。

  師父的生活,一向很講究品質。

  但是,你這…沒洗手啊,師父…你一大把年紀了,就不怕大腸桿菌,幽門螺旋菌啥的嘛。

  李晴天皺著眉頭,心里嘀咕著,嘴上卻不敢開口。

  雖然師父沒啥大本事,又喜歡吹牛逼,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師父。

  尊師重道的禮節,他還是很講究的,畢竟自己來自一個極其注重文明素養的時代。

  “徒兒,你昨晚遇到大麻煩了吧。”

  曹老道看一眼李晴天手里拎著的韭菜,又細細打量了一眼小道士的面色,最后探出鼻子朝著李晴天站立的方向嗅了嗅,接著擺出一副“我就知道如此”、“一切皆在我的預料之中”的高人神色笑著說道。

  呵呵,師父又在裝了…

  “沒有啊,一切都很順利,除掉那個女鬼,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李晴天微笑著,如實回答,接著將韭菜放在石桌旁,坐在另一方石凳上歇息。

  “呵!”

  曹老道不斷的甩著右手食指,他笑了,還呵了一聲,一臉你這小子居然還想瞞我的神情。

  “你這小子沒收銀子!你對牛大旺的老婆子起了惻隱之心!你說我說得對不對?你就說我說得對不對?”

  曹老道笑著,伸出的手指對著李晴天用力點了點,激動的問了兩次。

  師父這個狗鼻子,原來剛剛在聞自己身上有沒有銀子的味道…

  李晴天微微皺眉,指了指桌子上的韭菜。

  “吶,這是林大嬸送的,也算得上一筆不菲的報酬了,夠咱們倆吃好久,雖然沒有銀子,但是可以給師父你補充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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