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著,陳魚想起自己當初承諾的誓言,滿懷愧疚:自己不僅沒有保護好夢秋,一路走來還多依仗她的庇護。倒頭來,自己還是一個廢物。
與此同時,他的修為也漸漸恢復到了金丹后期,夢秋留在他身上最后的痕跡,也一同消散。
陳魚雙目無神,整個人心中空落落的,十分懷念夢秋以前的鄙夷聲。
他以前認為自己只要保護好自己和身邊之人就行,不用去管他人死活。可現在他才知道,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如果敵人是人族,陳魚可以逃,可以逃得心安理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像如今這種局面——自己可能會決定成千上萬同族的生命時,陳魚實在是沒有辦法一走了之。
人族是一種很奇妙的種族,他們在面對自己人的時候,能使出各種卑鄙無恥的手段,絲毫不顧情面,堪稱最臟臟最惡毒。
可一旦對上外族,他們又會前所未有的的團結起來,放下彼此之間的仇恨,共同對抗外敵,就像最親密的兄弟,家人。可是如果外敵解決,人族又會立馬自相殘殺,亂成一盤散沙。
妖族有人曾經說過:如果人族不內戰消耗,恐怕他們妖族早就成了人族的附庸。
而唐千靈在教導陳魚他們的時候,無所不用其極,更是任由他們自我成長,好比放羊。可只有在對魔族的態度上,她向來是除惡務盡,斬盡殺絕,沒有一點商榷的余地。只因為——人族與魔族自古就誓不兩立,絕無共存的半分可能。
陳魚也知道自己若是退走,師父肯定不會怪罪自己,但多半會對自己失望。
如果一個修士能夠無底線的退讓,那么他在修煉上也沒有辦法走得更遠。修行本就是一條獨木橋,要與天爭與地爭,更要與妖斗,與魔斗,與人斗!
而且陳魚雖然一直表現得很老成,可實際上心中年輕人的沖動勁從來都沒有熄滅過,不然他也不會多次為了修煉資源冒險,做出根本不符合自己性子的事情。
這次和辰龍的廝殺,他不是沒有思量過,知道自己有些一絲機會,就堵上了一切冒險一試。
只是他沒有料到勝利的代價會如此慘重,導致夢秋消亡。
就在陳魚發呆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師兄!你沒事吧!”
陳魚抬頭望去,發現楚悠悠正飛快的朝他這邊飛來,身后跟著兩位修士,其中一個他認識,正式當初登記信息時遇到的老婦人。
楚悠悠看到師兄傷痕累累的樣子,立馬瞬移到他身邊。神識一掃,發現了師兄身上的傷雖然嚴重,但卻不致命,才暗中松了一口氣,然后用手貼在師兄身上,替他療傷起來。
望著忙碌的小師妹,陳魚心中涌現一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堪的笑容道:“我沒事,只是…”
話到嘴邊,難以出口。
楚悠悠聞言發覺了不對勁,正想開口問師兄。
就在這時候毒夫人和中年男子也到了他們的身邊,望著周圍狼藉的情況和天空中被封印的棺材,暗暗心驚。
接著毒夫人開口道:“小子我們又見面了,那魔族呢?”
陳魚指了一指遠處辰龍的尸體,淡淡道:“已經被我擊殺。”
聽到這話,毒夫人臉上面露驚訝,旁邊的中年男子也是如此。他們在來之前已經詳細詢問了楚悠悠,知曉了入魔后的辰龍擁有元嬰初期實力。
可是眼前的陳魚無論怎么看都只有金丹后期的實力,怎么可能擊殺得了那元嬰期的辰龍?
心中帶著疑惑,中年男子說道:“就憑你也能殺得了一個元嬰期的魔族?怕不是已經被魔族奪舍,小子把你的神識放開,讓我查驗一番。”
說著他就伸手指向陳魚,準備動用搜魂。
此言一出,楚悠悠頓時如同炸毛的貓咪,立馬擋在了師兄的身前。一雙眼睛冷冷的望著中年男子,就算對方是化神期修士也沒有半點的退讓,語氣不善的道:
“你想做什么?難道是懷疑我師兄?”
前輩兩個字,直接被楚悠悠遺忘。對師兄有敵意的就是自己的敵人,根本配不上前輩二字。
陳魚也瞇起了眼睛,自我冷嘲:“沒想到我與魔族拼死一戰,到頭來還要被人懷疑?”
站在一邊的毒夫人也覺得中年男子行事十分不妥,伸手擋住了他:“你這是打算做什么?這樣懷疑有功之人,傳出去不讓人笑話。”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萬一他是魔族,你擔得起這個責任?”
毒夫人回道:“若他是魔族,不去解開封印,在這等死?萬山河,我知道你對魔族恨之入骨,但也不要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接著她又望向了陳魚,解釋著:“你不要介意,他的師門曾經被殘余魔族屠戮,因此對魔族之事有些過激。你且說說看戰斗的經過,我自會查驗真假。”
說著她從懷中掏出來一張問心符,此種符箓一般都是在弟子入門時用來詢問對方訊息,能辨真假,可靠度非常高。
陳魚知曉查證這一關必定躲不過去,而且也沒有說謊的必要,因為他也想詢問老婦人有沒有就活夢秋的方法。
接下來,他詳細的將戰斗的過程描敘了出來,只是對夢秋的真正身份做了隱瞞,說是自己的劍靈。
毒夫人和萬山河聽到陳魚的敘述,心中也是捏了一把汗,如果沒有陳魚死戰,恐怕現在魔族已經被放了出來。
聽到最后關于救活劍靈的方法時,他們二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陳魚以為他們兩人都沒有辦法的時候,那之前還很兇惡的萬山河開口道:“把你的本命靈劍拿出來,讓老夫瞧瞧。”
陳魚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夢秋殘破的本體拿了出來,倒也不怕對方會看上。
且不說夢秋是上萬前的靈劍,如今能有幾人認得,何況本體現在殘破不堪,劍身在失去了劍靈后更是黯淡無光,猶如廢鐵。
萬山河接過去后,仔細的看著那邊破爛不堪的斷劍,聯想到陳魚的描述,認為這靈劍是在大戰中受損,成了這般模樣。他心中不由得相信了幾分陳魚的話,同時也對自己之前的行為有幾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