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李儒和李玄舟師徒二人就已經是離開云港鎮了,不算不辭而別,昨夜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是說明了,但在離開的時候是沒有通知任何人的,就這樣怎么來的,就怎么樣的離開了。而這云港鎮的事情在此就告一段落了,龐序文最后還是沒有能查到到底是誰殺害的他,這種結果是剛開始的李玄舟未曾預料到的,不過真的等到在云港鎮呆了兩日后,這也是知道這種結果才是正常的,若是云港鎮這樣的大城都沒有一些強者存在,任由他們師徒二人在此地隨意調查,這就只能說云港鎮太小規模了。
如此,師徒二人尋了尋路,這也是繼續朝著胡月城去了。
要去的胡月城,終究還是要去的。
幾日后。
云浮鎮中的許如意和許百歲已經是回來了,他們剛剛完成了一個委托,現在心情也算是比較好的。
此時他們是看見一封書信了。
打開書信一看,這就是李儒親自寫的飛鴿傳書了。
書信中詳細的寫明了云港鎮的情況,還有死者龐序文的一些消息,是將現在能夠調查到的所有東西全都告訴了許如意和許百歲二人,而在書信的最后面李儒也是道歉了,他們乞憐人能力實在有限,在遇見這種危險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就這樣繼續茫然的朝著前面沖殺的,李玄舟還是太小,本身沒有什么修為,真的要說和其他修道人出現了沖突,眼下李玄舟絕對是小命不保的,并且這種商人們之間的恩怨,緣由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或許龐序文本身就沒有錯誤,或許是龐序文欺人太甚了。
許如意和許百歲看明白之后,他們也是面面相覷。
院落已經是被修復完畢了。
而許如意是看著自己的兄弟,現在是有些為難了,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沒有想到云港鎮中竟然是出現了這樣的殺人案件了。”
許百歲沒有任何猶豫,眼下是直接看著自己的兄弟回答道:“這委托我們是教給兩個乞憐人執行的,現在他們現在調查了這么多后,我們還是需要相信他們做出來的判斷的,所以云港鎮我們還是不要去了,這種地方就是我們去了也是無能為力。更有甚者,若是我們在明知山有虎的情況下,還依舊去這云港鎮,我們很有可能就會被那些潛藏的道人們誤會了,到時候連李儒都沒有把握獲勝的戰斗,我們兄弟二人怕也是難上加難,到時候若是因為這種事兒就如此死去,未免還是有些荒唐了。”
許百歲說的都是實在話。
他們和李儒一樣,要說是修為強悍嗎?的確是強悍的,但不可能和所有人相比都是強悍的,既然云港鎮中能夠達到李儒這等程度的高手就有十位之多,他們兩個無常再過去又能怎么樣?歸根結底,這都疆南岸的五大散修也只是在尋常百姓中有些名聲,真的要說放在類似于云港鎮的地方,散修就是散修,散修也是野修,根本沒有辦法和名門正派相提并論,更別說云港鎮有錢的游商太多,有錢能使鬼推磨的現象卻又是非常正常的。
難道他許百歲的命還能高過一些昂貴的仙草和丹藥嗎?
怕是達不到了。
“行,所以我們還是去完成一些我們力所能及的委托了,尋常百姓的委托相對好處理一些。”許如意這也是明白許百歲的意思了。
他們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很多東西被層層阻撓,只有他們實力強悍了之后,才能完成更高等級的委托。
眼下真的就是算了。
暫時記在心中,以后若是真的有機會了,再去云港鎮中調查一下這種事情,說不定還是會有那么一點點收獲。
“嗯,我們眼下實力不濟,還是去幫助尋常百姓較好。”
“不過尋常的一些仇殺案件也是殘忍。”
“我們這次的事件,現在回憶起來都有些讓人寒心了,天知道這人心竟然會是如此惡毒的。”
許如意頗為感慨。
此番他們去的地方說的就是一個人被屈打成招,甚至于被午時問斬了。
最后查明這個人就是無辜的,只是因為日常趕集市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當地貴人的肩膀,結果貴人回去之后發現東西丟了,二話不說,私通衙役,跨了幾個鎮子直接將他捉拿,此人自然是迷茫無助的,更是在朝堂之上被施展了一般用于女子的拶刑,十指本就連心,卻被這種鐵棍擠壓,以至于他一個男人的十根手指廢了八根了。
隨后事態更為滑稽,是有人將這貴人的東西交換回來,更是有人證明這東西就是他路上掉下來的,不是這個人偷得。而聽見這個消息的他認為自己終于能出獄了,結果這貴人為了自己的名聲,直接讓他簽字畫押,說他偷了東西心生畏懼,丟在了這荒郊野外,最后還是被人發現了。
于是此人就被屈打成招,帶著枷鎖上了斬首臺,到午時三刻被劊子手一刀砍掉了腦袋。
據當時被強行抓過來觀看刑場的百姓說,他的頭顱直接從斬首臺滾下來,一片黑風吹拂,這頭顱竟然是咕嚕咕嚕的滾了一二十步,最后竟然是離奇的跳入到了一個沿街水井中,往后有人打撈,竟然是打撈不到了!
事情最后的結果則是在無常主持公道下,衙役十八人中,有十七人參與此事,衙門上下幾個管事的都逃不了干系,隨著大城中下來了官員,這一行足足三十多人被送上了斬首臺,當事貴人被施展了同樣的刑罰,最后三十多顆頭顱咕嚕咕嚕的滾走了。
眼下許如意提起來這種事情,許百歲聽的也是無奈。
“沒有辦法,我們是因為委托的緣故,整天與這種事情打交道,若是我們是個普通的百姓,我們也不至于這樣。”
“就像是我們在山野中尋找野獸,卻說野獸很多、很兇殘,那么就沒有必要了。”
許百歲如此說道。
許如意此時倒是沒有如何認同了。
“我們若是普通百姓,我們可能不知道這些東西,但這些東西不成就不存在了嗎?他們依舊是存在的,依舊是如同鮮血饅頭一樣的招搖過市的。”
“那我們不管,誰來管?”
“反正不管怎么樣,還是需要我們在背后慢慢的努力和堅持的。”
他說完了。
許百歲暫時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著這青天,跟著是幽幽的嘆了口氣了,是說道:“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聽天由命了,我們這無常都不能在這亂世說安然無憂了,更別說他人。再者別說是我們,就說玄舟。你想想啊,這樣的一個小道童,安寧的很,偏偏還被月老在背后作梗,以至于半條命都要被直接拽到了這都疆仙島中,眼看著現在都要被迫離開自己師傅的身邊了,那么這種事兒又是要找誰說理去?誒,要怪就只怪對方實力強悍,我等技不如人的情況下,還生活在這亂世之中了。”
草木茂盛,小河沿著山巒蜿蜒向前。
經過十多天的趕路,師徒二人已經是遠遠的離開了云港鎮了,現在從云港鎮的人聲鼎沸重新回到了這山野之中,這依舊是有不一樣的感覺。
山野還是有山野的好啊。
眼下李玄舟是跟在自己的師傅后面,師徒二人是走在一片高草的荒地中,不用多么仔細觀察,都明顯可以發現這荒地以前應當是田野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何荒廢了。以至于失去了照顧的田野重新回到了那種草木瘋長的情況,這師徒二人個頭不算是高,有的時候都被這草叢直接吞沒。好在眼前就是一座大山,翻過了這一座大山,再走一年的路,應當就是能到最后的胡月城了。
如此師徒二人又重新回到了乞憐人的生活中。
云港鎮的事情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逐漸的被周遭的荒野慢慢的侵蝕,到最后李玄舟完全恢復了乞憐人應當會有的一種姿態。
白日的時候就這樣跟在自己的師傅后面默默趕路。
餓了就吃了一些干糧,渴了就喝一點水,實在是臟的不行了,再用一些草木灰抹在身軀上。
得了空閑時,再去將神識灌注到天樞中,繼續慢慢的打開天樞。
往后除了路過一些驛站補充一下干糧后,師徒二人這一路就這樣朝著胡月城走過去了。
這一走就是整整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
此時再去看著周遭,周遭已經是能夠明顯看見人群百姓了,是有一條大道直接通往最前方。
規劃相當合理的大道兩側則是一些鎮子,鎮子的周遭又是一些小小的村莊。
當然李玄舟發現周圍不僅僅是有一些尋常的百姓,更多的時候還能看見不少的修道之人。
拋開常規名門正派之外,這已經是能看見不少的散修了,土畜子、乞憐人都有。
某些時候抬頭,更是能瞧見一些闊綽的修道人騎著飛禽跨天而行,飛禽展翅,羽翼在金光下熠熠生輝,好不氣派。
對于這種事情李玄舟是沒有多少羨慕的,他只是有的時候較為疑惑這些飛禽妖獸是怎么能任由道人跨騎的?
不成是簡單的修為碾壓?
書中對于這種的記載少之又少,他是完全不知道了。
“玄舟,我們還有三日就能走到胡月城了,到了胡月城后,你則是要跟著為師緊一些,這胡月城或許是超過你的想象了。”李儒的聲音是出現在了身前。
“是,師傅。”李玄舟緊了緊背后的竹囊,看著自己師傅消瘦的背影,他是立刻回應了一句。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師傅這樣吩咐,他自然不敢大意。
對于即將到來的胡月城,他希望一切稍微順利一些,他是不想要在胡月城這種可怖的地方深深陷入,否則后果將會非常嚴重了。
李儒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他謹慎太多了。
三年之約已經是完成。
在李玄舟這邊即將前往胡月城的時候,葉凝雙手持記載著一些見聞的地官名冊是回到了都疆仙島中。
她眼下是有兩件事情要做的。
面前這就是第一件事情了。
金碧輝煌的房間內,她的娘親就這樣站在那里正在與一個威嚴的男人說話,等到兩個人說完之后,葉凝雙這才敲了敲門。
精致簡單的袖口略有晃動,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攥著,她的布靴已經是靠在了門檻之外了。
青絲繞耳,美目寧靜。
葉凝雙在默默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這個威嚴的男人自然就是她的父親了,名為葉煒,外人有送雅稱“金甲將軍”。
旁邊裝束高貴的婦人則是她的娘親,在外則是自稱為葉氏,在內的名字則叫做趙思允了,外人稱呼一般則是為思允仙子。
葉煒是發現了自己的女兒回來了。
他是朝著葉凝雙點了點頭,示意一下,這就看著葉凝雙低著頭走進來,首先就是對他行了一個福禮,同時喊了一些爹。
“回來了就好。”
“隨后思允你與她交談,我還有事先走了。”葉煒是這樣說道。
他身著金甲,背一柄長槍,七尺大漢,眉目中還有一道深深的皺痕。
“夫君早去早回。”趙思允是回應了一句。
這就目送著葉煒從自己女兒的身邊離開,信步離開了大堂。
等到葉煒徹底離開之后,趙思允才迎了過來,雙手更是直接握住了葉凝雙的小手,放在身前,語氣自然是激動的。
只看見她滿面欣喜,三分思念,七分期待的看著葉凝雙。
是說道:“凝雙你可算是回來了,時間尚早,還有半月才到大會,你還有一些時間提前準備!”
“娘親。”葉凝雙小臉上也終于是出現了一些笑容了,她有些憨憨的,但也是有些自豪的是將手中的地官名冊遞了過去,“娘親請過目。”
“不急,晚些時候娘親再看,現在你在凡間受苦了,我叫下人準備一些飯菜給你,你先吃點東西吧!”趙思允接過了這地官名冊后,是順手放在了旁邊的茶臺上。
“不用的,孩兒不餓。”
葉凝雙這第一件事情已經是做完了,那就是將自己的地官名冊教給自己的娘親,隨后的事情自己的娘親會安排好的。
眼下則是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在趙思允眉目詫異中,她是接著說道:“不知道娘親有沒有聽說過玉佩的事情?”
這玉佩自然就是孟婆送給她的通靈玉佩了。
以前在云浮鎮的時候是被那將官拿走了,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在趙思允的手中。
而這個通靈玉佩對于葉凝雙來說非常重要,畢竟是孟婆贈與的,更是幫助她化解了一次危機,不可能就這樣坐視不管,直接忘掉的!
她定是要將這玉佩尋回來,不管付出什么代價!
“玉佩?”趙思允則是略有蹙眉,搖了搖頭,“我并未有聽見有什么玉佩之事。”
“果然。”
“那么娘親有聽說過孩兒離開大青山的事情嗎?”葉凝雙這就直接問道。
她盡量的讓自己的語氣柔和很多。
不過眼下趙思允是能夠明顯聽見她語氣中的一些焦急了。
“不知道的,你有離開過大青山嗎?你不是應當在大青山周遭游歷的嗎?”趙思允果然是反問了一句。
葉凝雙徹底明白了,這就沒有藏匿的必要了。
一年有多的時間內,她已經是將自己和李玄舟的事情潤色的相當妥當的,這就沒有什么好遮掩。
隨后葉凝雙用抱歉對不起趙思允的語氣說起來了這種事情。
最后更是將自己玉佩被將官拿走的事兒直接告訴了趙思允。
她信自己的娘親能給自己做主!
趙思允臉上的表情從剛開始有些驚訝,到后面聽的緩緩的點頭,面色嚴肅了一些,直到最后聽見這樣的一個玉佩竟然是被將官奪走了之后,她這美目中已經是出現了不少的厲色。
金甲將軍的妻子會是什么好惹的存在嗎?
定不會。
“為娘知道了,我現在立刻就去找她交談。”
“我還就不信了,我們家的東西她有什么資格搶奪!”
“若是她執意不還,就不要怪我到天庭告她了!”
玉佩的事情是小,被搶東西的事情是大。
那個將官不可能不知道葉凝雙是什么人,要說是直接讓葉凝雙下跪的事兒,趙思允都能接受,畢竟將官就是這樣鐵面無私的一個人,說假話就要被嚴懲,自家女兒因為一些心境的問題出現了這樣的差錯,這就是葉凝雙本身的問題,怪不了這個將官。
但搶東西可就不對了!
別說是玉佩了,就是從葉凝雙的手中搶走了一張紙,這都是不行的!
用凡間的話來說,這就是在太歲的頭上動土!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要是都忍下來了,他們家族的威嚴還有誰在乎了,其他的仙島弟子會怎么看?他們自家的外門弟子又會有什么想法!
“晚些時候為娘會將消息帶給你的,連通著這個玉佩一起!”趙思允是這樣說了。
“娘親辛苦了!”
葉凝雙這就恭送自己的娘親離開了大堂了。
她此時也是嚴肅的很,亭亭玉立的一個女孩,豆蔻之美,這眉間已經是出現了很多的堅決果斷了。
玉佩必須拿回來!
不惜代價的拿回來!
怕就是殺了這個將官又如何!
不過幾個呼吸后,她再去腦海中想了想李玄舟現在的情況,這眉間的冷漠是突然少了很多,目色帶著一些茫然的看著依舊放在案臺上地官名冊。
地官名冊中厚厚的記載了三年時她的努力,都是一些繁冗復雜的東西。
此時只能是聽見她囈語了一句。
“不知他現在是否到了這胡月城中了?是不是已完成了第一次的淬煉?那么他接下來又是會去什么地方修煉呢?”
三個問題已經是概括了她現在內心的全部想法。
分別就是過往、此刻和日后了。
接著。
原本回到家中還以為會有那種如魚得水的輕松,葉凝雙這一次是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
除了對于接下來要去面對的大會迷茫,更多的就是對于自己唯一朋友的關心了。
葉凝雙是真的希望李玄舟這邊能早日成長起來,這樣她與李玄舟相走之時,就不用擔心自己害死了他。
又莫名的想了想,多了一份苦澀。
“或許我如果只是一個尋常的凡人,不是在這都疆仙島中,情況是不是會更好一些的呢?”
“我是不是找他的時候就不用再顧忌那么多?”
明眸皓齒,略帶愁容。
丱發略有散落,小小的女童兒,已經是逐漸的長大長開了,卻也是不知道下一次再遇見李玄舟的時候會是什么情況,又會在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