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實在是熱鬧的很,現在李玄舟作為這一件事情委托的執行之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用常規的聲音來問話,除非他這邊直接將問題直接喊出來,否則和瓦娘徐如海溝通起來就會變成一件困難的事。當然,這也不是瓦娘和徐如海故意選擇這樣的地兒來避免乞憐人這邊詢問的,是因為他們云港鎮吃飯就是吃飯的,談事就是談事的,在這即將到晌午的時候,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吃飯重要?所以在云港鎮中,吃飯的這一炷香時間內,他們除了閑扯些零散事之外,壓根就不會說起重要之事了。
那么在吃飯的時候,李玄舟這也沒有什么好扭捏的,別人給飯,他就吃。
這就是李儒教給他的,不要執拗的去尋找一個死寂的環境,有的時候還是需要和生人溝通,接受委托,最為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去感受一下生機勃勃了。
否則常年在荒郊野外游蕩,這種行為和一些孤魂又有什么差別。
乞憐人說到底,還是人為主,再去對這殘酷的大道乞憐而行了。
一頓飯是吃的心滿意足。
隨后就是晌覺的時間了,不過得益于飯點過去,整個云港鎮即便還是一片熱鬧的樣子,但卻也是相對來說到了一個安寧的時刻,大多數云港鎮中人都已經是進入晌覺中了。
李玄舟為了讓這件事能多一些眉頭。
他這邊也是直接對著即將離開的徐如海喊了一句,道:“二位前輩,小輩有些關于委托的事情想要詢問您們,不知道可否給半柱香的時間?”
徐如海詫異的扭頭,旁邊即將走掉的瓦娘也是駐足朝著李玄舟這邊看了看。
兩個人眼神中是有短暫的恍惚。
他們竟然是一時間沒有想起來到底李玄舟這邊會問什么東西,不過真的等到回憶起來請客吃飯的緣由時,他們同時是明白了。
眼前這兩個乞憐人竟然還真的當真了?
竟然還真的就將這件事情放入到心中?
有點意思。
“可以,不過既然是談論一些稍微正規的事,咱們去一個茶館吧,我知道那地方,那地方不錯,是一個能夠落腳的地兒。”徐如海就點頭了。
“感謝。”李玄舟此番是對著徐如海作道。
隨后在瓦娘和徐如海的目光落在自家師傅身上時,他也是解釋了一句,“二位前輩,此番來到云港鎮中處理事務,這對于小輩來說也是一次考核,所以師傅大人其是讓小輩全權處理這件事,小輩自當盡力而為。二位前輩卻也不用擔心,有師傅在背后幫著我兜底,想來即便是這件事情處理的速度不如以往的快捷,最后的結果應當也是大差不差的。”
“噢!”
瓦娘和徐如海意味深長的點頭了,又去看了看李儒,李儒這也是笑著對著他們拜了一下,是認可的李玄舟現在給出來的解釋了。
那行。
既然李儒這邊都同意了,他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不過。
現在來看這兩個乞憐人,好像是真的是有那么一點意思了。
這乞憐人一邊是一副非常認真對待這件事的樣子,一邊又是讓一個小少年來接受這樣的委托?
那么這個小少年難道還真的有兩把刷子不成?
難道這樣十歲上下的小少年除了玩鬧之外,還會做一些什么其他的事兒?
想不通。
卻帶著好奇。
“沒事。”
瓦娘這邊是笑著看著李玄舟了,“這件事你接手自然也是好的,我們這邊也是相信你能夠為死者主持公道的,同時呢,這件事情你們如果能夠最后妥善解決,那我們也是會按照之前的約定,是將金銀雙手送上的。”
委托書信上是詳細寫了這一次委托如果完成了之后,那么是會得到百兩銀子了。
百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在一些稍微偏僻一些的小村落中,這百兩銀子是一個村民一生都不曾看見的分量,可以說是相當有錢了。
李玄舟一聽,這便不說什么。
金銀對于他來說主要就是用來購買一些仙草,作為淬煉身軀之用,主要還是不愿意讓許如意和許百歲這邊失望。
別人是好心好意帶著他們去了地府,前后折騰了十多天,那么現在他們肯定不能墮落了別人的名聲。
至少不管結果怎么樣,李玄舟覺得自己定是要萬分認真的。
師徒二人這便一前一后的跟在瓦娘二人后面順著云港鎮的街道去了,待到短短的十幾個呼吸后,徐如海就帶著他們進入到了一個茶館中了。
云港鎮玩樂的地方極多,這卻不代表云港鎮不是一個能談事的地兒。
這里就可以了。
茶館只有茶。
沒有任何的點心。
李玄舟本身對于茶水了解頗淺,他只能是分的清楚哪些是苦的,哪些是澀的,除此之外,倒也沒有什么見解了。
而這茶館的確了得。
首先就可以看見此茶館的規模宏大了,里外三層,上下五層,裝修考究,牌匾更是看起來氣派的很,上書五個字,為“萬茶岳山樓”。
進入這萬茶岳山樓后,到這茶館中大堂這么一看。
李玄舟則能夠一眼看見好似于藥房木柜的一整扇木櫥柜了。
這些木櫥柜倒也只是一些區域的稱呼,在這云港鎮中,這種裝著各種小物件的存在,其名為“匣”。
裝藥就是藥匣,裝茶就是茶匣。
眼下李玄舟這一看,一整扇墻壁面前,粗略數過,至少有百余種不同的茶類。
同樣的,因為云港鎮這濕氣太重,萬茶岳山樓此等地方用的也是茶炭匣了。
這是一種定制的匣子,以一個茶炭匣來看。
拉住上層把手能夠將整個匣子都抽出來,就能看見上層的茶葉,拉住匣體下層的把手就能抽出這木炭盒子了。
不同的茶葉需要配合不同的木炭,才能避免茶味被木炭氣息所沾染。
同一種茶葉更是可以配合不同的木炭種類了,以至于同種茶葉染了這木香之后,更是迷人。
現在李玄舟稍稍嗅了嗅這萬茶岳山樓內的香氣。
“清新寧靜,萬香交加,卻不遭人,是定心凝神的好去處。”
“這次我也是第一次瞧見類似于萬茶岳山樓這等的茶樓,與大滾水烹煮的茶葉相比,這里顯得更加的讓人驚訝了。”李玄舟默默的想道,面前的瓦娘和徐如海已經是和茶館掌柜笑著交談了一番,這也是要了一個談天的好地方了。
不過一會兒,四人已經是從喧囂熱鬧的客棧,轉到了如此安寧的一個地方了。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屋房,墻壁上掛著不少的字畫山水,整個房間除了中間的一個矮腳小桌之外,就只有厚實干爽的四個蒲團了。
蒲團乃是一些精挑細選的蒲草編織而成,一般是用來給修煉之人打坐凝心之用,沒料到在這萬茶岳山樓中還有這種非常考究的存在。
這木板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木質鋪設的,鋪設的匠人手法讓人咋舌。
這四方平地上竟然看不見一條木紋,那么這匠人又是如何保證這木板不會冬冷夏熱的變形?
果然一行有一行的道兒。
坐在這干爽的木板上,木板略有下沉,房屋內一片清爽。
再虛掩一扇木窗。
聽屋外傳來些喧囂,看屋內燃了炷寧神香。
這真的是個好地方!
是享受的大好地方!
徐如海這是歪著身軀坐在這蒲團上。
一手粗壯的手臂撐著半個身軀,到一口飲入這茶碗小杯中的茶湯,這也是搓著這細膩溫潤的琉璃五彩茶碗小杯,面帶憨厚笑容的看著李玄舟了。
再聽見他這邊隨意的說道:“小少年,現在你有什么問題大可以直接提出來,今兒是我們還算是有空的時間,我們這兩個人是能夠幫助你解答一些疑惑,但要說明兒或者以后,我們就指不定什么時候才有空了,畢竟你既然能夠全權處理這件事,那么你應當也是遠遠超過同齡小少年的,那么我覺得你應當也是可以看得出來一些端倪的。我們啊就是這碼頭渡口的一些搬工,本質上就是一些粗人,很多高深東西,我們不懂,只能說是粗人做粗人的事兒,粗人啊,晌午還是要有晌覺的,哈哈。”
李玄舟這是認真的點頭。
如此他也不耽誤所有人的時間,這開口就是一個非常直白的問題了。
他平靜的看著徐如海憨厚的眼神,問道:“二位前輩,小輩是能夠明顯感覺到你們對于這四人遇害并未有什么焦急之心,平時瑣碎之事也是很多,那么您們這又為什么需要找散修來幫忙呢?”
李玄舟問到這里就已經是戛然而止了。
粗人?
未必。
聰明人?
這確是一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