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一上任,是先走動了李守一。
因為王慶一窮,李守一有從李自成那坑蒙拐騙來的珠寶。
面對同好的要求,是的,是要求而不是低三下四的請求,李守一毫不猶豫的拿出一對碧玉的手鐲,帶著木納的宮守一,一起來到現在京城里唯一的拍賣行拍賣。
為什么帶著宮守一,因為宮守一也窮,他是被趙興安排去皮島兵工廠,主持制造燧發槍的。他總不能游泳過大海去吧。都是患難與共的兄弟,又是同門同鄉,能幫,必須幫。再說了,白來的錢,花著不心疼。
現在的過橋居,是京城唯一的拍賣行。一來是開創者,二來大家都知道這個是錦衣衛指揮使趙興的產業。雖然大家眼紅的不要不要的,卻也沒有一個人敢涉足競爭。
倒不是沒有膽大的,厚利之下不要命嗎。結果剛開三天,錦衣衛就找上門,一個銷售賊贓,直接抄沒了。
這個倒不是錦衣衛捧上司臭腳,這也是趙興安排的,畢竟只有自己看著的,才不能被賊人利用銷贓。要不大家都開這東西,那天下賊人還不都成了正當職業啦。到時候,絕對是天下無賊。
進了過橋居,高升端著煙袋笑瞇瞇的迎了過來,三人趕緊忙不迭的給高升施禮。
笑瞇瞇倚老賣老的上下打量三人:“不錯啊,我姑爺果然有眼光,一下子,弄出來倆個狀元一個高榜。很好,很好。”
三人連忙再次施禮:“都是恩師抬愛,皇上青睞。”
“別站在這啦,進去喝一盅吧。”
三人趕緊誠惶誠恐的跟著高升身后,乖的跟個孫子似的。
一個別致的小院,不等三人說話,高升親自點了幾個小菜。等菜的時候,高升笑瞇瞇的詢問:“都是自己家人了,別拘禁,說說,都放了什么差啦?”
王慶一先開口:“云貴被奢安之亂糜爛多年,地方官被殺者多,其他官員不敢去,不愿意去,學生就自請去云南。前日云貴總督保舉了學生,做楚雄州知州。剛剛接了吏部的任書。”然后恭敬的在懷里拿出了吏部的告身,雙手奉上。
高升現在已經狂的連三品都不放在眼里了,何況是這個從五品的。不過態度是和藹欣慰的,畢竟這都是自己姑爺的門徒,自己的徒孫啊,一家人。
看了眼,然后勉勵了兩句。就看向了李守一。李守一拿出了自己的告身:“山西平陽河津知縣,和王兄差了三大節。”
“什么差不差的,在我姑爺眼里,你們都是一樣的。”然后看向宮守一:“你呢?”
宮守一滿面紅光的回答:“恩師親自安排,去皮島兵工廠,做廠督,六品。”這個廠督是什么,到現在宮守一也不知道,但只要他知道自己是六品,比自己當地的知縣高,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就足可以讓他為他祖祖輩輩爭光啦。
“都不錯,都不錯。好好干,我姑爺是不會虧待了你們的。今日跑這來干什么,不是來我這師爺面前顯唄吧。”
大家就幸福的謙虛,然后李守一拿出了那副鐲子:“我們三個就要各自赴任,路上缺少盤纏,所以拿了一副祖傳的鐲子拍賣,還請師爺幫忙。”
高升拿起來,就著陽光看了下,點頭遞給身后的伙計:“是好東西,去前面和拍手說一下,夾個塞,行個方便。”
然后站起來:“酒菜上來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去前面看看。”然后也不理三人站起施禮恭送,就一步三搖的走了。
酒菜上來,三人開始吃喝。
李守一問王慶一:“哥哥得張總督青睞,直接給了個知州做,可謂前途無量啊,兄弟先敬你一杯。
王慶一感謝干了,放下杯子之后,嘆息一聲道:“其實,還不是借了大明缺官的光,更加是云貴歷來是窮山惡水,奢安叛匪橫行時候,殺的是人頭滾滾。正統出身的,身后有點背景的,寧可閑置,也不愿意去煙瘴之地,才讓我撿了一個漏。“說道這里,猛的將身子一挺,豪邁的道:“別人不去的,卻正是我輩報效皇上恩師和國家,大展胸中抱負之時也。”
李守一當時詢問:“王兄上任,當如何為?”
王慶一道:“我赴任第一要務就是整頓地方財政,為總督提供后勤支持,在當前平叛的大好局面下,再接再勵,一舉蕩平叛亂,解決西南之局,讓云貴川徹底解放出來,能讓咱們的兩位恩師,騰出手來,專心西北遼東。”
李守一一伸大拇指:“王兄果然抓住了治政重點,只要一局活,全局就活,那么咱們恩師重整大明的希望根基就有了。”
然后再問宮守一“宮兄,你去皮島當做何為?”
做官了,身份也改了,宮守一也不像以前那樣唯唯諾諾畏畏縮縮了,喝了一口酒:“我做了廠督,就一條,咱們恩師讓我干什么,就毫不含糊的干什么,然后就是多造燧發槍,造好槍,武裝咱們東江鎮的兄弟,殺建奴。”
實在人就是干實事。
王慶一和宮守一詢問:“李兄該怎么做?”
李守一微微一笑,抿了口小酒笑嘻嘻道:“我的這個知縣,是恩師親點的,還不是河津縣管著河津渡,內連運城鹽湖,是出鹽要道,而該地是山西陜西河南要沖,雞啼聞三省的咽喉,皇上和恩師是要我看緊了這個關鍵點。”
其實,這個位置,可比給一個知州更重要,當時李守一驕傲的道:“所以,我要清吏治,治百姓,安地方,精練衛所鄉勇,治理出一個鐵打的河津。”然后陰陰一笑:“別說流寇桿子,就算是山西布政使,到我那里,我也絕對不吊他。”
他一說完,三人互相對視,然后哈哈大笑,一口喝干杯中酒。
高升恰到好處的回來了:“還好,一個富商,看中了你的鐲子,被他小妾纏著,競拍到手,五百兩,當場交割。”
“這么多。”李守一當時驚訝的跳腳:“我當初賣的那顆珠子只賣了五十兩,我虧大發啦。”
高升笑著道:“生意就是生意,所以,按照規矩,我扣五十兩的手續和愛國捐錢。”
拍賣行的愛國捐,是京城錦衣衛收入的大頭了。
“還有呢,我給你們三人,各自購買了一輛馬車。即將遠行了,沒有車馬不行啊。還有就是沿路上的一些必須的物件。”
對于師爺的細心,三人真的是感激涕零了。
“但是仆人車夫沒有購買到,畢竟你們三個去的地方,實在是太兇險,大家都怕。”
王慶一笑著道:“好在我們都從老家喊來了至親好友,也算給他們個出頭見世面的機會不是。就比如我,就喊來了老家一個光身的伯伯,還有一個牛犢子一樣的侄子。”
“這就好了,有自己的親人在身邊照顧,我老人家就放心了。噢對了,以后再自稱我我我的,都是官了,要自稱下官。”
三人虛心受教:“本官——”
高升眼睛一瞪,然后就是一頓煙袋鍋子飛舞,三人抱頭鼠竄。
“跟我老人家裝,你們不要命了吧,我打死你們個龜孫兒。”看著三個狼狽而去的家伙,高升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