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駱養性的壓力,趙興的心中反倒安定了,心中默默的咒罵:“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官威,等有一日我站在你的位置,我會直接壓死你。”
好久之后,上面的壓力突然消散,那個冷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站起來吧,我有話說。”
趙興這才站起來,站到了朱晨光的側后,卻才發現,這個中年人,也就是駱養性,早就坐在了案后,正沖他點手:“過來,前面回話。”
趙興答應一聲是,然后上前一步,站在了靠近駱養性的面前。
“今日虛驚一場?”駱養性戲虐的笑著問。
趙興也本著事不過天,也沒了什么大不了,于是就笑著回答:“差點大人您就該稱呼我公公了。”
這一句一出,原本氣氛緊張的花廳,倒是有些活躍了,趁著這個機會,早就站的麻木的朱晨光也趁機活動了下身子。
“皇上在集英殿東暖閣召見了你,還是三個時辰啊。”
本著人死鳥朝上的原則,趙興再笑:“真沒想到,我這小小的錦衣衛小旗,竟然能得見天顏。”
“這算是第二次了。”駱養性也放松了身子和神情,笑瞇瞇的提醒。
你別說,其實駱養性笑起來還是滿和藹的,這個和他殘忍的名聲有些不相匹配。這就是傳說中微笑殺人的笑面虎吧。
“什么事情也逃不過大人法眼。”趙興恭維一句。廢話,發生了這么天大的事,駱養性要是再不知道,那就真真的出了鬼了。
“先前,你和皇上說了咱們錦衣衛的緊要,很好啊,自己家人,還是向著自己家人說話啊。而最難得的是,世子已經為你謀了退路,但你依舊不忘回護咱們錦衣衛,難得,難得。”
趙興實話實說:“屬下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說不成什么回護,我也沒那能力。”
駱養性歪著脖子看了一陣趙興,然后指點著對面的凳子:“在皇上那已經站了兩個時辰,也該累了,坐下說吧。”
在皇上那,真不知道是兩個時辰,也可能是因為緊張的緣故,趙興覺著不過眨眼睛的事。至于站著累,趙興苦笑,當時也不知道起來跪下多少次,倒是舒緩了不少。
既然駱養性讓坐,趙興就又發了隨性的性子,直接就在駱養性的面前坐了半邊椅子。但想起自己的真正上司朱晨光還站著呢,就回頭看了一眼,想站起來。
駱養性微笑點頭:“蒙皇上召見,還得了皇上保證說不會讓你的上司怪罪你,卻又在我叫你坐的時候,還知道你的百戶未坐,很好,發至本心的不張狂,懂上下,很好,真的很好。”然后不等趙興再說什么,直接吩咐小斯:“去,搬把椅子給朱百戶,大家都坐吧,都是自己家人。”
等朱晨光也忐忑的坐下了,駱養性再次道:“你和皇上揭開了咱們錦衣衛的老底,難道當時就不怕我和你的同僚們掐死你嗎?”
趙興已經大概明白了駱養性招呼自己過來的目的了,當時心就更放下了,于是直言道:“不知道睿智如大人,是將真實的錦衣衛人數報上去好,讓皇上減少一筆開資,而似乎是揭開了咱們錦衣衛黑幕好,還是因此保住咱們錦衣衛好呢?”
這是個選擇題,但其實孰輕孰重,早就是唯一的答案了。
“而屬下揭開的所謂的內幕,誰人不知?再加上屬下說的,可是那些文官家家都有的空額啊。”還是那句,錦衣衛和文官集團是死敵,能讓官員吃癟,駱養性倒是及其樂見。
駱養性看著趙興坦蕩的神情一陣,然后瞇起眼睛,將身子靠向了椅子背:“嗯,正是因為如此,你的命保住了。”然后加了一句:“還好,你沒真的拿皇上的保證跟我說事,否則,嘿嘿嘿。”
趙興當然知道,皇上的保證,那得是自己有機會見到皇上算數。其實,自己除了崇禎真的召見自己之外,想要再見到他,那就是白日做夢。所以,崇禎的保證,其實就是一句空話,駱養性要自己的命,能有一萬種。
沉默了一陣之后,駱養性再次道:“你提的好啊,現在大明只要是上了品級的,哪家沒有在咱們錦衣衛里掏食的?這下好了,裁撤吧,先將他們的一群子弟裁撤,讓他們沒了這份名聲干餉了,嘿嘿嘿,關乎到了自身利用,看他們還鬧騰不。”
趙興淡然一笑:“大人果然睿智啊。”
駱養性倒也不值當的和一個小旗搶這功勞:“不要拍馬屁啦,不瞞你說,當初裁撤錦衣衛的事,我一來是當事人,插不上嘴,二來,還真沒想到這層,還是你小子聰明啊。”
趙興順著道:“屬下這么揭開了蓋子,其實也是為大人解了空額之說。以后文官再彈劾大人吃空餉,那其實就是彈劾歷朝歷代的先皇了,嘿嘿嘿,他們還敢嗎?”
駱養性一拍手:“說的對啊,這么一來,我們就看熱鬧吧。”
然后站起來背手道:“你和皇上說了一個底層的見解,這比我們這些上位者,說什么都能讓皇上入耳,同時,又為皇上解了疑惑,也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了。”
趙興疑惑的又恰到好處的詢問:“大人怎么說?”
駱養性這時候,難得的面色有些痛苦的道:“錦衣衛身兼內外情報重任,但名額都被那些混蛋占據了,讓我們做起事情來,反倒沒了人手,難免就出現做事不力的風平印象。這時候,真的能將那十二三萬的名額給咱們補上新人,得力的干才,哪怕是補上一半,我們的日子也好過多了,咱們的能力也會得到皇上的認可啦。”然后悠悠道:“我真的期待皇上的決斷啊。”
從這一點看,趙興認為歷史上,駱養性除了殘忍和貪婪就是一無是處的考評是有些錯了,錯就錯在他是一直被歷史詬病的錦衣衛的指揮使。
殘忍是對敵人,貪婪是本性,但想做事,還是實在的,只可惜,以現在錦衣衛的狀況,他還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歷史上,凡是特務頭子的風平都不好,這也是難免的,這就是厭屋及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