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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隨即回到府衙。
由于陸逍遙不能直接介入案子,師爺也沒虧待,叫差役們好吃好喝地伺候上了,他自己則去牢里提了張公子來審。
“陸兄弟,嘗嘗這茶,這是咱們這一帶產出的最好的茶。”陳哥兒一副世故諂媚的樣子。
“陳差使客氣了。”陸逍遙輕抿一口茶水。
果然是好茶…比前世喝著的不知好上多少…
“陳差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想來他日我再來時,就得請陳差事喝茶了!”
“哎呀陸兄弟客氣了,陸兄弟此言有差池,想來我看陸兄第一眼來也非池中之物,日后定是要帶高帽的,咱們算是互幫!互幫哈哈!”
一套商業互吹之后,陸逍遙奇怪的知識點又增長了不少:
比如小鎮上哪家姑娘屁股最翹、哪位娘子的姿態最是豐滿、哪家的酒店又能喝又能摸…
片刻后,師爺居然出奇地結束得早,滿臉笑容地走出來:
“逍遙啊!果然有收獲!”
陳哥兒正鼓吹桂香樓的姑娘,轉頭看見師爺的表情,頓時詫異道:“師爺這是案子有突破了?”
“哎呀逍遙!如你說言,那張公子果然吐露真情了!”師爺過來一下抓住陸逍遙的手腕:“你猜猜咱們先前發現攮子的那屋子,是誰的?”
“是誰的?”
“正是那腳商幫的老五!”
“什么!”×2
陳哥兒聽出來了,這回是陸逍遙獻招,師爺才順利將他沒審下的張齊,給審出個所以然了,頓時心生好奇:“師爺給說說唄,咱們也來偷學兩手。”
師爺白了他一眼,又看向陸逍遙。
后者點點頭。
師爺這才緩緩將審訊過程講來:
原來這張齊同陸逍遙分析得一樣,分明是怕自己卷入了案子中,名字被寫到卷宗上,日后怕被人翻出來勒索。
“若是同張公子說,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他的名字寫到案卷卷宗里便行了。”
陸逍遙當時如此說道。
陳哥兒頓時疑惑道:“哎!這可不行的,若是沒有照實寫來這卷宗,張公子作為本案提供線索的,那咱們的線索可就對不上了,那案卷卷宗還如何寫?”
“你是不是傻!”師爺白了他一眼:“我們只是那般對張公子說,該怎么寫還是怎么寫!”
陳哥兒一下長大了嘴巴。
那樣子,像是發現自己喜愛的姑娘其實是男人假扮的一般夸張。
這其實是你們進入了思想誤區而已…陸逍遙表示:低調低調。
這種簡單而又粗暴的哄騙行為,雖然極其不道德,但偏偏能成功。
為什么師爺他們沒有想到?
在之前聽了師爺關于這方面的考慮后,陸逍遙便明白:一是因為要作為線索的話,證詞須得簽字畫押,張公子在明知道自己會被寫入案卷卷宗的情況下,肯定不會答應的。
但若是提前告知,“咱們有辦法后來將你的部分去掉,或偽裝成案庫失火,或偽裝成卷宗遭盜竊丟失,總之咱們就是有一切方法能幫你抹掉。”
在“利好”的情況下,還得配上一點“手段”。比如:“若你不愿配合也行,咱們結案后還是得加上你的名字,畢竟你是本案的發現者,到時候寫在案卷上的話引起了一些不必要誤會的話,那就怪不得我們了。”
最后,加上一句:“此案非常重要,若是有功,上面必然會賞賜一些錢銀。”
張齊便乖乖地配合了。
聽完師爺的話,陳哥兒頓時覺得身旁這位比自己還小的青年,腳板心都是黑的,當即問道:“陸兄家里是何種營生?”
“我爹是商人。”
“哦,那沒事了。”
案子這么快便能有所進展,完全是師爺和府衙的人陷入了自己的思想誤區。
在他們看來,案卷卷宗何等重要,涉及到這方面的事,哪怕是造假供狀,也得犯人按上手紋才行——實際上他們也只能想到這一步。
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身上不能作假了。這也難怪修儒道、養天地之正氣的師爺,混進官府這種地方了。
陸逍遙可不敢明說這點,只是繞了個彎,憑師爺的頭腦,一下便想到這方面了。
對此,陸逍遙哭笑不得。
“那么,張公子到底交代了什么?”陸逍遙問道。
回歸正題,師爺的表情都嚴肅了許多:
“張齊說他因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沒辦法,只好想著去盜取他人的財物,便是城外老五了。”
原來張齊是在那老五家中發現的人頭…唔,看來老五與本案定是脫不了關系…陸逍遙當即道:“師爺,應當立即將那腳商幫的老五抓捕歸案!”
師爺點頭,朝陳哥兒看去。后者心領神會,拱手帶人離開。
“逍遙啊,我們現在光是在這等著怕也不行,若是那老五逃掉了,我們還得從別的方面入手查案才是。”
“師爺您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陸逍遙試探道:“不知在下可否查探下尸體?”
師爺滿足地點頭。
總感覺被套路了…淦!被當成免費勞動力了…不對,我本來就是免費勞動力…陸逍遙心里暗暗腹誹。
掀開一層麻布,停放在院子里的尸體就重見光明。
陸逍遙這回是全力運轉真氣護住腸胃了。
他原本以為前世見過的各種嘔吐物已經夠惡心的了,沒想到他還是敗給了“赤裸裸的同類。”
啊,那白花花的肉體已經毫無吸引了嗎…我不行了嗎…我還是個男人嗎…陸逍遙強忍著胃里的翻江倒海,伸手去查探尸體身上的傷。
如師爺所說,五具尸體、三顆頭顱,傷痕各不一樣,絕對是不同的兇器造成的。
細細查來,道士和寡婦的傷是同一把兇器造成的,朱萬財和臥房第三具男尸的傷口是另外一把兇器造成的。
此外,朱萬福身上的傷和脖子上的傷不太一樣,應該是兩種不同的兇器造成的。
而現在在老五家里發現的攮子,更像是造成朱萬福身上的傷的兇器。
最后是三顆頭顱…
為何兇手都將頭顱砍下,這是有什么格外意義嗎…陸逍遙皺起眉頭。
原先在平陽府的時候,陸逍遙就了解到,這個世界除開大統之道外,還有許多小門之道。這其中就有一些不被世人認可的邪道。
比如收集尸體、集成怨念的怨道;折磨他人和自己、感受痛苦的苦難道;玩弄情感、深刻七情六欲的情道…這些千奇百怪的道法,若非陸逍遙親耳聽到,他是想也不敢想。
開玩笑,想一下就得關小黑屋了…這不符合我遵紀守法的形象…可這件案子的兇手,會不會就是修這邪道的…但是為何要冒險行此棋,去刨墳他不安全、不香嗎…莫非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道法!
陸逍遙問道:“師爺,這世上可有專門收集人頭顱修行的道法?”
師爺:“???”
陸逍遙連忙擺手解釋道:“我是看此案兇手行兇手法,皆是砍下頭顱,聯想到會不會有這么一種不為人知的修煉方法的,師爺你別誤會。”
師爺堅定道:“沒有!”
那就奇怪了…為何要帶走頭顱…陸逍遙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從尸體身上能收集到的信息就這么多了,那么目光該放在活人身上了。
除開被朱萬福支走的下人外,就只有朱家婦人是此案最可能知道內情的人了。
“師爺,不如嘗試從那未亡人身上尋得些新線索?”陸逍遙建議道。
沒想到師爺這回卻是搖頭:“審過了,審不出什么新東西。每次就在那兒哭哭啼啼地哭天喊地,問得多了,還要死要活的。現在沒一個兄弟愿意去審她了。”
額,一哭二鬧三上吊在這個世界也有用?陸逍遙嘴角抽抽。
既然未亡人那兒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了,那…那咋玩!
陸逍遙擺手表示無解。
師爺回以一個鼓勵的眼神:“沒事,早先出去貼告示的兄弟們快回來了,正好去問問有沒有什么發現。”
師爺早在昨日就安排了,今日城里各個要道、集市都會貼上告示。由差役看著,一有失蹤人的信息就會傳回來。
想來這小城不大,百姓每張面孔都會有人見著了,若是有人突然失蹤不見了,定會立刻報上來。
陸逍遙表示師爺這一招很常規:
若是失蹤人在失蹤前,就被人得知要離開了,那他就算不得上失蹤了。
而且這樣公開貼告示,很容易就告知兇手此案的情況,更是在間接幫助兇手完善自己的“證據”。
這種大張旗鼓的辦法,純屬于沒有辦法的辦法…怪不得早上回旅館鬧時,能有那么多百姓圍來…想來是此案的風波已經散開了,城里的人幾乎都知曉、跑出來湊熱鬧了。
師爺見他表情有些沮喪,以為是這般等待磨人…年輕人吶!就是沉不住…頓時走上前來拍拍陸逍遙的肩膀:
“且耐心等會兒,定有消息傳來的!”
沒事,兇手比我們還耐心…陸逍遙撇撇嘴,道了聲好。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半個時辰后。
令陸逍遙沒有想到的是,還真有消息傳回來了:
“師爺,西城門外一棵樹下,發現了具無頭男尸!”
聞言,陸逍遙和師爺對視一眼,后者立馬起身一揮手:“走!看看去!”
城外老樹旁。
差役們正在暴力驅趕圍觀的群眾。
師爺和陸逍遙趕到時,這里的群眾已經被驅開得遠遠的,但還是等在不遠處準備看戲。
來的路上,光從百姓口中,陸逍遙和師爺就已經了解到死者的前生今世、身體毛發幾何了。
“謠言真可怕!”
師爺點頭贊同。
到了尸體所在地,陸逍遙和師爺湊近了才能聞到尸體的臭味,還夾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來這尸體還很新鮮…陸逍遙定睛觀察著:
光從外貌看,這是一具男尸,衣服破敗不堪,一副窮困潦倒樣子…不知為何,陸逍遙看見他,一下就想起剛穿越時的自己。
“逍遙,你這是在做什么?”
“啊?哦,我看著這位兄弟面善,就情不自禁地想幫他整理整理衣服。”
旁邊差役:“這人沒頭啊!”
陸逍遙:“…”
師爺:“…”
觀察下尸體的傷口,軀體部分無明顯的外傷,四肢也沒有中毒跡象,唯一的血跡來自于尸體那缺失頭顱的脖子。
“死者應當是被抹了脖子。”陸逍遙分析道。
接著,眾人的目光又聚集到尸體的手掌上。
死者雙手手掌明顯的舊傷老繭,左手甚至缺了兩根指頭。
看來此人經常用手…嗯…陸逍遙表現得有些遺憾。
旁邊差役見到這傷口詫異道:“誒,這傷口…”
師爺忙問:“你知道這傷口是怎么回事?”
在那差役靠近再三確認后,點頭道:“師爺,這傷口明顯是賭坊的手法,欠了錢還不上的人,就綁去用剁刀剁掉兩根手指。
這死者手上的傷和賭坊的手法一模一樣,我敢肯定,此人生前定是欠過錢的。”
一直潔身自好的師爺,忽然失了平日里聰明軍師模樣,拍著陸逍遙肩膀嘆氣道:“既然如此,逍遙如何看?”
我想來一斤瓜子…陸逍遙沉思片刻:
“從尸體手上的傷來看,按差役大哥所言,咱們可以嘗試從賭坊查起,看看有沒有人認識這死者身份的。”
另外,此處位于城門外了,案子查起來真不太有利。
雖然作案手法一樣,但陸逍遙有些擔憂:有人會借著這段風聲,“頂風”作案。那樣只會叫原本復雜的案子變得更加復雜。
本來一件案子,很可能冒出更多的兇手來…這就是將案子貼成告示的后果…陸逍遙捏捏鼻梁道:“還有,這具尸體的脖子傷口顯得比較規整,顯然是被一刀砍去肉骨頭,兇器的話…我估計是一把很鋒利的利器。”
師爺上前摸了摸尸體的傷口,頷首表示贊同,又補充道:“這具尸體看來死了有一兩日了,很有可能是朱家命案兇手犯的,我們最好將其帶回,與其他頭顱試試拼接。”
“善。”
一眾差役熟練地將尸體帶回府衙。
路上引來無數圍觀百姓,陸逍遙第一次體驗到了“萬眾矚目”的感覺。
回到府衙。
六具尸體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一起。
師爺將另外兩顆試著對接,沒想到,還真對上了一顆:
“奇怪了,怎么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