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楊休見到陸逍遙這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有些詫異。
看來大人是知曉這事的…
本來楊休還有點擔心陸逍遙的“智力”問題,現在看來可以叫他安心了。
“你說,他們怎么個斗法?”陸逍遙問道。
楊休清了清嗓子,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大人離開平陽府后,李府尹就變了個人似的,對總兵出手了。在下離開府城的時候早,具體怎么個發展由頭在下卻是不知,在下也是見到行伍之中那些個大人們,個個臉上歡愉不再,又加上同僚之間一些閑言碎語,才推測而出的。”
“嗯?”
李離這是夠狠啊,對整個軍方下手了,不過他有這份力量嗎…陸逍遙問道:“聽你這話,你在平陽府行伍里地位不低?”
楊休點頭:“在下原職王德生將軍賬下親衛…大人不用擔心,在下是真心投奔大人的。”
親衛!
陸逍遙眉頭一挑。
這職位真不低,相當于帳前保鏢了。
說實話,陸逍遙心里有點鄙夷了。親衛一職擔任的,非親即故,而且拿得薪酬也不低,這樣都能“叛變”,可見這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見到陸逍遙的猶豫,楊休有些詫異:
難不成是我的謊話被大人察覺到了?
沒理由啊!
楊休說自己是王德生的親衛,無非是想著體現他的原職如何高,來投奔陸逍遙是如何如何犧牲,這樣一來也好謀求到陸逍遙這邊更高的重視和地位。
如果他說實話,自己是個百夫長的話,說不定陸逍遙還會嫌棄他。
但他好像忘了“親衛”一職是何等重要了。
心頭想著王德生給予他的承諾:回來之后便能統領親衛。便順口撒了這個慌,沒想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已。
好在楊休心思活絡一番后,想明了問題緣由,立馬叩首道:
“大人明鑒!在下這點小伎倆果然瞞不住大人,在下實則是王德生將軍賬下一百夫長而已,恐說明實情后不待大人重視,故而撒了這個慌,沒想到這般就叫大人勘破了,大人之智慧,實令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頓彩虹屁后,完全掩飾了他撒謊的行為。
這種小伎倆在完吾面前簡直就是弟弟…陸逍遙臉色波瀾不驚道:“楊兄慧眼前來投奔于我,令我實在感動!無須解釋,快快請起!”
一邊說著,陸逍遙一邊扶起了楊休。
兩張笑瞇瞇的面孔四眼相對。
陸逍遙:真當我傻?
楊休:大人人情見長,給我這臺階下,想來大人還是中意我的。
陸逍遙:平陽府跑來的,莫不是對方的人?
楊休:大人為何盯著我一直發笑?莫非是我長得太帥了?
陸逍遙:呵!笑得這般假,定是個笑面虎!
楊休:看來面相還是很重要的,大人這面目一看就令人感到親和。
兩人互相盯著發笑一刻后,年紀尚輕的陸逍遙率先敗下陣來,問道:“楊兄既然前來投奔,那我得對楊兄坦誠相待才是。
不瞞楊兄說,我們接下來會去京城,在那兒有人接應我們,我們也會長住京城很長一段時間。”
在不明白對方完全來意的情況下,陸逍遙便丟出個“有人接應”的套,試試對方反應。
他先前在心里稍稍分析過了。
對方雖然來得像姨媽,很突然,陸逍遙也沒有什么準備。
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方沒有對自己動手。
而且,一來就亮明身份,這種行為倒真有點像是來投奔的。
但自己一落魄商人,去京城之后的發展八字的墨都還沒磨好,咋就來人投奔了?
莫非此人真有一雙慧眼?
能看清自己天命不凡?
啪——
你在胡思亂想什么!
在心里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后,陸逍遙便聽到楊休道:“大人,在下是真心實意想投奔大人的。
一來如在下之前所言,為了躲避府城里那些個大人的斗爭。
二來在下其實…”
說著說著,楊休就從懷里拿出一本明顯是被翻了很多次的話本。
上面明晃晃地寫著《金某梅》三個燙金大字。
“在下其實非常仰慕大人之才!在下也相信大人能夠一飛沖天!請大人相信在下的赤誠之心!”
陸逍遙張了張嘴,最終卻是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他伸出一只手拍拍楊休的肩膀:“只有一個問題,你只怎的知道這書是我所著?”
楊休興奮道:“大人,在下初讀此書,便將此書作者引為此生知己!書中所言之事,非勾欄閨房有深刻見解而不可得,同時此人還得…”
我是誰?
我在哪兒?
陸逍遙果斷進入真空模式。
也不知楊休喋喋不休了多久。
終于以一句“所以,我便想著一定要結識此書作者!”開始了正言。
陸逍遙勉強聽懂了個大概:
楊休看上這本書。
楊休跑書局后院蹲號子。
楊休發現了書局老板與陸厚毅之間往來頗深。
楊休發現陸厚毅與陸逍遙經常整晚同處一室。
楊休發現陸厚毅與陸逍遙整晚同處一室之后,書局會有新的本子推出。
“所以,我便發現了大人您才是幕后之人!”
楊休一口氣說完之后,顯得十分精神。
得管住這人的嘴…陸逍遙微笑道:“嗯,沒想到本人如此刻意隱瞞,還是被你發現了,恭喜你了,騷年!”
楊休:有獎勵嗎?獨家的那種!
陸逍遙道:“但是楊兄你可知,我為何不以真名顯世,而換著諸多筆名來?”
說著,陸逍遙露出一副他自以為在對方看了后會以為是“懂了”的眼神。
楊休看了以后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露出一副大人你放心、我懂了你想叫我懂的意思的表情:
“所以,大人請讓我追隨你吧!”
看看,這就是魅力…陸逍遙微笑點頭:“甚好!你且同我來,我將其他幾個同伴一齊介紹與你。”
“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楊休單膝跪地,拱手道。
長袖遮下,微微上揚的嘴角。
在聽了陸逍遙一番介紹之后。
老楊對同時行伍出身、又同是平陽府的楊休,表示了微微的歡迎。
二狗卻對他愛答不理,只是點頭敷衍了事。
至于小陳…
還在昏迷,下一位!
哦,下一位是大陳…這事就沒必要燒紙打擾逝者安息了。
叫陸逍遙欣慰的是,二狗雖然對楊休沒什么反應,但他表示對加入陸逍遙隊伍并不反感。
恭喜自己,喜得七品高手一枚…陸逍遙暗自在心中打趣一番,對著房間內眾人道:
“那我們今日休整一晚之后,明日天一亮便出發!”
眾人表示贊同。
多了個人后,馬車看管的任務就輕松下來了。
楊休懂事地自動請命去做這事,二狗得了空拉過陸逍遙到一旁商量:
“大人,我不信這人!”
你也差不多…陸逍遙表示贊同:“嗯,我也不信。”
二狗顯然有些詫異。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楊休適時地坐到了馬車上。
“那大人為何還要拉此人入伙?”
因為缺人…陸逍遙語重心長道:“試試,咱們先留下看看他的心性如何。雖說他是平陽府來的,但一來人家沒有主動出手,二來人家一上來就亮明了身份,說明人家是帶著誠心來的,咱們不好直接拒絕人家,不如就這般先暗中觀察一陣,再做打算。”
二狗沉思片刻后,微微點頭:“那這任務就交給我罷!”
“如此甚好!”
工具人已就位…陸逍遙心中甚慰。
雖然楊休的確在陸逍遙心中有所保留,但他的分析也是發自內心的。
甚至于比起二狗來,陸逍遙更傾向于楊休!
因為二狗的問題在尹川府,無法去論證,但楊休卻是實打實地從平陽府來投奔他的。而且人家的理由也充足:拜倒在他的文筆之下——雖然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好了,你且在這旅館看著,我去幫你將信給寄了。”陸逍遙說道。
二狗點頭。
城西小谷巷子朱家。
縣師爺領著陳哥兒以及一幫衙役,早早地封鎖了現場。
門口圍了大批跑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嚴重影響到了辦案。
無奈。
師爺叫衙役直接武力驅散。
在案子沒辦完之前,任何消息散播出去都是不利。
這一點上,師爺拿捏得很清楚。
“帶我去看第一具尸體。”
師爺剛剛檢查完朱家門口,起身對身旁的陳哥兒道。
“是,大人在這邊。”
兩人往前沒幾步,拐了個別廊,一眼便瞧見了地上躺著的無頭尸。
左右花草無損,前后并無其他血跡,看來此處應該是兇手作案之地…師爺走到尸體前蹲下,細細查看起來:“這尸體你們可有動過?”
一旁的陳哥兒連忙搖頭:
“大人,這尸體發現的時候,小的們便記著你的囑咐,不要去動現場一分一毫,便是尸體旁邊的花草泥土,咱們也是繞著走的,這點大人盡管放心!”
“嗯,做得好。”
師爺細細查看起尸體來。
尸體是背朝天趴著的,背心窩有著一道明晃晃的傷口,顯然兇手是從背后襲擊的。
“看來這兇手應當是死者認識之人。”
一旁的陳哥兒不明說以:“大人何以見得?”
師爺指著尸體后面的小路道:“若兇手是死者不認識之人,那么死者見到兇手后便會逃跑,而這路上并無奔跑的痕跡。”
說著,他又指向兩邊的花草:
“再看這兩邊的花草,并無損壞的痕跡,試想,若是你突然遇見要加害你之人,豈會沿著這石路逃跑?”
陳哥兒有些發愣。
師爺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宅院門口。
陳哥兒這才恍然大悟:“若是我被歹人襲擊,定是直接奔向大門求救!”
師爺點頭:“所以,這兇手定是死者認識之人,且當時與死者同時在這路上行走。”
“那師爺如何見得這兇手不是突然來襲?”陳哥兒做出個從天而降的姿勢,又指了指旁邊的花草,“又或是早已埋伏在路旁,趁其走過,突然發難?”
“非也。”師爺搖頭,“你且看這周圍花草,可有埋伏的痕跡?”
陳哥兒仔細瞧了去,果然沒有明顯的折損。
師爺又道:“突然來襲也不妥,這小道在院中,離四房頗遠,除非對方修了什么秘法,或是五品以上的武者或其他,方才能做到如此。”
頓了頓,師爺又皺起眉頭:
“不過你所慮之事并非無道理,你且叫幾個兄弟上房頂查探下,看看有沒有什么痕跡。”
聽到師爺采納了自己的想法,陳哥兒有點開心…這下回去老舅還怎么說自己是個蠢貨。
一邊連連答應,一邊立馬叫人查探了去。
師爺對此也是哭笑不得。
這位小差,其實是縣令的小侄,不然憑他那腦子,倒貼給官府都頭疼。
除了腦子外,干活還是挺認真的,師爺也只好將就用了。
回過神來,再仔細查看尸體上的傷口。
師爺伸手摸了摸。
不足四寸。
近寬遠窄。
傷口截面很干凈,明顯是一下就造成的。
“這傷口…像極了匕首一類的尖銳物。”
師爺再將目光轉向尸體的脖子處,仔細查看下血脈與骨骼相連的情況,同時還伸手去摸,具體感知。
“刺手,碎塊多,更像是‘割’出來的。”
再聯想起尸體后背心的傷口,顯然兇手使用的是同一把兇器。
這個兇器很短,極有可能是匕首一類的短刃。
師爺目光轉向尸體周圍。
“這條小路…”
尸體面朝的方向,小路通向的是宅院大門,說明死者當時很可能是準備出門去的。
另一邊看樣子是通向朱家內院的,那邊…那邊聽陳哥兒的話,應該是另外三具尸體發現的地方…
師爺起身,皺著眉頭朝朱家內院看去。
這時,宅院外一陣哄鬧,還有哭喊聲傳來。
“外面怎么回事?人還沒清完?”
被打斷了思路,師爺甚是不悅地大聲問道。
“大、大人!不好了!”
一差役急急跑來道。
“何事慌張如此!”
“大人,外面朱家苦主來了!”差役喘著氣指向宅院大門。
“朱萬福的媳婦?”師爺的臉一下就黑了。
朱家在小鎮上還算小有名氣,做的是收購散貨的行當,家里攏共就兩兄弟。
老大朱萬福,老二朱萬財。
如今唯有老大娶了妻,這苦主想必就是她了。
想到這位,頗有智慧的師爺也不由得牙疼起來:“去去去,把人請進來,將外人散了去,莫要將消息傳了出去!”
“是,大人!”差役拱手退下。
怎么就把這位主給忘了…師爺趕緊整理下儀容和手上的血跡,心中盤算著一會兒怎么同那位婦人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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