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安靜的寧門總部之前,不知道是誰率先低聲說了一句,然后仿佛將所有人的心神都接了回來,齊齊將目光轉到了東方天際。
包括寧文忌茍情等人,臉色都很是不好看,他們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沒有想到孔七方竟然真的研究了一夜。
那不過是一個五境小子拿出來的機關,用得著研究整整一夜嗎?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仙品機關師嗎?
東方的天際,終于射發出了第一道曙光,這也昭示著夜晚的結束,黎明的到來。
新的一天,開始了。
“你們看孔院長…”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驚呼聲突然傳來,當他們將目光轉到機關院院長身上的時候,赫然是發現了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
機關院院長孔七方,上五境的煉氣強者,他年紀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但頭發始終漆黑,臉上也少有皺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中年人一般。
這樣的賣相,可比醫師院院長歐陽樞好看多了,也一向是十八座師之中公認的美男子。
可是就在此時此刻,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之下,就仿佛那一道黎明的曙光,有一種異樣的破壞力一般,讓得孔七方形象大變。
首先是那一頭黑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花白,其白凈光滑的面皮,也漸漸開始有了皺紋,仿佛一瞬間蒼老了數十歲。
這樣的情況會發生,不少人都能猜到一個事實,那就是這一夜孔七方對那木方的研究,消耗了他極多的心力,甚至是生命力。
一個小小的木方,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讓得上五境強者孔七方仿佛陷入了魔怔,這是連陸尋自己,都從來沒有料到的結果。
片刻之后,孔七方滿頭黑發已經全白,臉上的皺紋倒是沒有再增多,看來是被他控制住了。
可那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形貌,還是讓所有人都噓唏感嘆。
“陸尋,你到底給了師父什么鬼東西?”
寧文忌終于是回過神來,其聲音都有些尖利了,要知道機關院院長孔七方,可是他在文師學院最大的依靠啊。
如今師父仿佛耗費了幾十年的生命力,這讓寧文忌心中有一種恐懼,這樣的大喝咆哮,或許也是掩飾這種恐懼的一種方式吧?
“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陸尋攤了攤手,選擇實話實說,然后又聽得他感慨道:“看來你們這位孔院長,對機關一道的執著,簡直是無人能及啊,我都有點佩服他了!”
耳中聽著感慨之言,寧文忌只覺對方每一個字都是在嘲諷。
這家伙不是會妖法吧,難道是哪個老妖怪轉世重生,要不然為何如此詭異?
寧文忌這一想就想得有些多了,而他們這邊爭吵之時,機關院院長孔七方,終于抬起了那一晚上沒有動靜的腦袋。
看著那滿是血絲的雙眼,所有人都有些不忍,這可是堂堂的機關院院長,什么時候有如此狼狽的一面了?
“陸尋,這機關…無解!”
孔七方滿是血絲的雙眸盯著對面的黑衣少年,如欲噴出火來,聲音也是低沉無比,聽得他陰聲道:“你在耍我?”
聽得孔七方這蘊含著一絲恨恨之意的聲音,那邊御沖霄下意識地移動了一下腳步,他還真怕這家伙惱羞成怒,選擇對陸尋出手呢。
像這樣的執著之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孔七方更的認為陸尋是在耍他的話,說不定真會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事來。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耗費了無盡的心力,最終竟然只是一個假機關的話,換成誰都會抓狂。
這幾十年的生命力,你當誰都能隨便舍棄嗎?
“孔院長說笑了,若這機關真的一文不值,你又豈會變成這副模樣?”
陸尋絲毫沒有因此而恐懼,而是在那里侃侃而談,聽得他這話,眾人又是若有所思,暗道那位可是仙品機關師啊。
以孔七方的眼光,恐怕任何的假機關都能一眼看出,偏偏他還研究了一夜,而且耗費了如此之多的精力,很明顯是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他。
你真當仙品機關師是大白菜一般隨處可見嗎?
這一刻眾人已經有些明白了,孔七方是想要讓陸尋親自出手,拆解那個木方啊。
“看來不露一手,孔院長是不會心服口服了!”
陸尋自然也能猜到孔七方的心思,在他話落之后,對方已是將那木方拋了回來,入手溫熱,還保留著孔七方的溫度。
“孔院長,如果我能成功拆解,你是否就會認輸?”
陸尋可不會隨隨便便動手,聽得他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是若有所思,暗道這一次的機關比試,不會又是這黑衣小子贏了吧?
這一次陸尋的對手,可不是茍情這樣的七品機關師,而是一個仙品機關師,對于機關之術的理解,也絕對不是這些年輕弟子可比的。
雖然此次的比試,嚴格說起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機關之術,但孔七方若是真的輸了,那陸尋的名頭,可就真要傳遍整個大玄文師學院了。
“那是自然!”
這個時候的孔七方,態度似乎也有了一些轉變,又或許是因為心中的執念,他極想要看到那魯班鎖的全部底細,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
“既然如此,那就…千萬別眨眼!”
陸尋微微點了點頭,然后右手撫上那魯班鎖的側面,緊接著十指翻飛之下,剛剛還四四方方的魯班鎖,便被他大卸八塊。
“竟然…如此簡單?”
不少人都是心中感慨,但另外一些人則是低頭沉思。
尤其是孔七方,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陸尋的動作,似乎是想要從其動作之中,看出某些貓膩端倪。
“陸尋,你別耍花樣,就這般胡亂拆卸誰不會,有本事將他組裝回去啊!”
寧文忌一個沒忍住高喝出聲,這也是不少人心中的想法,因為那不過是個木方,隨便拆卸的話,場中任何人都能做到。
“你閉嘴!”
哪知道寧文忌自覺為師父出頭的言語,卻是引來孔七方的一道斥罵之聲,讓得他有些委屈,自己到底哪里說錯了?
事實上寧文忌的機關之術還是低了一些,他沒有看出陸尋拆卸過程中的精妙,但是身為仙品機關師的孔七方,卻是意識到了某些真相。
至少孔七方清楚地知道,陸尋絕對不是胡亂拆卸,那些被拆下來的零件,也根本沒有損壞的跡象,仿佛是尊循著某種行云流水的天道規則。
“也罷,就讓你們輸得心服口服吧!”
陸尋倒是清楚孔七方能感受到其中的精妙,但其他旁觀之人卻不是仙品機關師,眼光肯定要差著一籌,因此他并不介意做得更徹底一點。
“看好了!”
陸尋低喝一聲,然后便在那邊目不轉睛的孔七方眼中,開始了重新組裝魯班鎖,動作依舊行云流水,讓人有一種賞心悅目的舒適之感。
約莫十數個呼吸之后,一個和之前如出一轍的木方,便是呈現在所有人的面前,讓得他們都是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長氣。
“妙!大妙!”
那邊一瞬不瞬盯著陸尋手指看的孔七方,此刻顯得有些異樣,其口中喃喃出聲,雙眼放光,似乎是打開了一扇屬于機關師的嶄新大門。
“孔院長,機關一道博大精深,切忌太過執著,否則心魔頓起,傷身傷心啊!”
陸尋抬起頭來,看到那仿佛陷入了魔怔之中的孔七方時,忍不住開口勸了一句。
此言猶如當頭棒喝,又如同佛家梵唱,當即讓孔七方清醒了幾分。
“是,是,受教了!”
當孔七方口中這幾個字傳出之時,所有人都風中凌亂了。
這位還是機關院的院長,還是仙品機關師嗎?怎么現在要聽一個毛頭小子的教導了呢?
那邊寧文忌等人的臉色變得極不好看,那可是他們機關院的院長,現在卻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口稱“受教”,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啊。
如果陸尋是一個其他弟子也就罷了,偏偏是他們寧門的大仇人,沒看到現在陸尋還搭著帳蓬,堵在寧門總部的門口呢。
而他們機關院的院長,寧文忌最尊敬的學院座師,卻是像一個稚童一般,接受著陸尋的教導。
連帶著他們這些機關院的弟子們,也覺得臉上無光。
“這個小玩意兒,就送給孔院長吧,希望孔院長以后別再找我的麻煩,也別管我跟寧門的恩怨!”
陸尋口中說著話,然后將手上的魯班鎖直接朝著孔七方扔了過去,讓得后者手忙腳亂地接下,臉色很有一些驚喜。
這個時候的孔七方,終于是回過神來,在陸尋演示了一遍拆解過程之后,他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眉目,只覺這魯班鎖妙趣無窮。
甚至孔七方都有一種感覺,要是自己能將這魯班鎖研究透徹的話,說不定自己的機關之術,還能更上一層樓。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人情啊。
因此這一刻在孔七方的心中,哪里還管得了這些年輕一輩的恩怨。
只要陸尋沒有殺了寧文忌,他恨不得就此離開,回去開始研究魯班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