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大事,有件事恐怕還得岳丈幫忙!”
陸明陽不便過多稱贊自己的兒子,見得面前父女兩人似乎有繼續贊下去的跡象,趕緊接口出聲,轉移了這個話題。
“你是說討逆檄文的事吧,我早就寫好了!”
趙啟東畢竟是一國宰相,瞬間就猜到了陸明陽想說什么,接口之后,又沉吟著說道:“不過如今渡邊城大勝,有些東西還得改上一改,明日動身之前,肯定可以交給你!”
自從國都凄凄惶惶逃離之后,趙啟東就知道宰相府已經和鎮東王府綁在了一起,和顏氏的這一戰也無可避免。
只是那個時候的趙啟東,并不確定渡邊城能守得住,若是在十萬大軍雷霆之下,渡邊城和鎮東王府都灰飛煙滅,那就一切休提。
可顏氏的所作所為,趙啟東都看在眼里。
老友徐明風的死,也讓他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凄涼之感,早早就起草了討顏檄文,寫得慷慨激昂。
渡邊城戰局的變化,對于他們這一邊來說自然是好事,因此在討逆檄文之中,必須得加上這一場大戰的結果,以振軍心,以安民心。
趙啟東原本就是兩朝元老,而且最擅長用筆桿子殺人,這件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頭上,對此陸明陽半點也不用擔心。
“小尋兒呢?大戰都結束了,他怎么還不回來陪陪我這老頭子?”
讓得陸明陽有些無奈的是,這才剛剛轉移了話題,趙啟東就又將話題拉回了陸尋的身上。
“誰知道這小子神神秘秘的想要做什么,現在就算是我,想要見他一面,也比登天還難!”
說到這個,陸明陽就有些沒好氣,他所說的也是事實,如今的陸尋神龍見首不見尾,只要他自己不現身,誰也不知道他在暗中忙些什么。
“你還好意思發牢騷,小尋兒做的事肯定是大事,依我看,這一次反攻國都剿滅顏氏,恐怕都要靠小尋兒呢!”
似乎是聽出了陸明陽口氣之中的那一抹幽怨,趙啟東當場就不干了,這話出口,無疑讓堂堂鎮東王目瞪口呆。
俗話說隔代最親,古人果然誠不欺我。
可是在陸明陽的印象之中,以前的趙啟東,無論是對陸正和陸尋這兩個外孫,還是對自己的那幾個孫子孫女,都是極為嚴厲的,有些時候甚至是比他這個王爺還嚴。
比如說那一次趙啟東被燒了胡子,陸尋就被吊起來打了一天一夜,陸明陽夫婦都打得有些心疼了,趙啟東還在旁邊沉著臉監督呢。
沒想到這一次陸尋去國都救人之后,趙啟東的態度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仿佛誰要和陸尋過不去,他就要和誰拼命一般。
“也是,反正我現在是管不了他了,希望他能再給我們一個驚喜吧!”
陸明陽嘆了口氣,其實對于當年如同混世魔王一般的小兒子,如今變成如此年輕有為的樣子,他一度欣慰得緊呢。
“說什么胡話,你可是堂堂鎮東王,如今又手握十萬重兵,還需要一個毛頭小子來為你安排大事嗎?”
哪知道陸明陽話音剛剛落下,趙啟又是劈頭蓋臉一頓斥責,讓得旁邊的王妃,都有些心疼自家夫君了。
想鎮東王堂堂五境武師,曾經更是身經百戰,偏偏在這個毫無修為的宰相大人面前沒有半點脾氣,不得不說是一物降一物。
“岳丈說得都對!”
這一下陸明陽再也不敢說陸尋半句了,無論好的壞的,恐怕都會挨頓罵,還是順著這老頭的好,誰讓陸尋是這老家伙的寶貝小外孫呢?
國都,天陽城!
嘩啦!嘩啦!嘩啦!
朝陽宮內,不斷傳來一道道東西破碎的聲音,讓得守在殿外的侍女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她們可從來沒有看到皇后娘娘發過這么大的脾氣。
朝陽宮中一片狼藉,幾乎所有能摔的東西,都已經被皇后顏朝露摔碎,而她的胸口依舊不斷起伏,明顯是沒有平復心中的怒氣。
站在宮門邊上的宦官洛無虛一言不發,臉色也顯得極度陰沉,因為他們都已經得到渡邊城那一場圍城之戰的消息了。
洛無虛的手中,還拿著一副明黃卷軸,正是鎮東王府起兵討逆的檄文,他們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十萬大軍圍攻兵力不足一萬的小小渡邊縣城,最終的結果竟然是一敗涂地,無數的兵將被鎮東王收編,這簡直就是資敵的行為啊。
那一戰之中,忠于顏氏的將領,包括顏清溪這個顏氏嫡系,盡都被斬殺殆盡。
剩下的那些將士,并沒有被顏氏完全掌控,投靠鎮東王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一個落魄的鎮東王府,只能窩在小小渡邊縣城的鎮東王府,轉眼之間就擁有了十萬大軍。
哪怕是城府之深如皇后顏朝露,也在得到消息之后當場把持不住。
“判官!銀狐!”
發泄了一通的顏朝露,終于是坐回了自己的鳳椅之中,其口中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名字,蘊含著一抹深深的怨毒。
渡邊城外那場大戰的消息,不僅有討顏檄文的官方渠道,更有著屬于顏氏一族的特殊渠道。
因此顏朝露清楚地知道這一戰之所以會一敗涂地,關鍵就在那兩個隱殺會的殺手身上。
若不是判官和銀狐接連刺殺三軍大將,十萬大軍又怎么可能群龍無首被一擊而潰?
“洛無虛,你不是說隱殺會絕對不會插手國朝內部之爭嗎?現在是怎么回事?”
正在氣頭之上的顏朝露,連“先生”也不稱了,劈頭蓋臉便是一通喝問。
當時正是洛無虛信誓旦旦地告訴她,三大勢力不會插手玄陽國的內戰,否則就是破壞了規矩。
可現在的情況是,殺手判官和銀狐,成了渡邊城那一戰的關鍵勝負手。
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交戰雙方的局勢,甚至可能影響整個玄陽國的局勢。
“娘娘放心,我這就去國都隱殺會分部討要一個說法,若是他們不能給出一個說法,我就將此事捅到大玄王朝的隱殺會去!”
洛無虛也知道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因此并未計較顏朝露口氣之中的那抹責問之意。
話音落下,他已是將手中的檄文輕輕放在地上,轉身出了宮門。
看著洛無虛的背影,顏朝露久久沒有說話,直到良久之后,她才緩緩站起身來,走到那明黃檄文之前,彎腰拾將起來。
“顏氏逆賊,呵呵,顏氏逆賊!”
一眼看完檄文之上措詞激昂的內容,顏朝露的臉上,竟然還浮現出一抹笑容,不過那笑容之中,并無半點的笑意,只有著無盡的殺意。
“趙啟東這老匹夫,膽子不大,倒是有一手好文采,可惜了!”
顏朝露饒有興趣地將那篇討逆檄文看了好幾遍,到得最后,不由再次發出一道輕笑之聲,就是不知道她的心中,有沒有后悔。
當時在太和殿的大朝會之上,顏氏家主顏榮道踏馬上殿,一刀砍了吏部尚書徐明風的腦袋,震驚朝野。
那個時候只要顏朝露愿意,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顏榮道手起刀落,將宰相趙啟東的腦袋也砍下來,也不會有今日之患了。
只可惜當時在徐明風被殺之后,趙啟東并沒有太過激動,他畢竟是一國宰相,顏朝露有些顧忌,又覺得勝券握,是殺是留都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七旬宰相,就算是放他回宰相府,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呢?
哪怕宰相府還有一個五境武師張之召,但國都天陽城是顏氏的大本營,五境武師和五境修士都有很多,根本就不會將宰相府放在眼里。
沒想到眼看就要被打落谷底的宰相府一家重要人物,竟然被救出了國都,甚至在三大勢力插手之下,讓得顏朝露派去的五境殺手都失手了。
別看此刻顏朝露臉上看似露出了濃郁的笑容,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篇討逆檄文的作用,那是真可以聚攏整個玄陽國的人心的。
玄陽陸氏已經傳承數百年之久,一直都是玄陽國的掌控皇族,而顏氏雖然也傳承數代,但一直都只能算是外戚。
之前用鎮東王府勾結海族這個罪名,顏氏對渡邊城用兵倒也名正言順,只要能摧枯拉朽滅掉鎮東王府,誰又敢多說什么?
可是現在,十萬大軍圍城,反而一敗涂地,鎮東王府反守為攻,以“清君側”的名義起事,試圖殺回國都重掌皇權。
這一戰的失敗,讓得顏氏一族再想要掩蓋渡邊城第一場大戰的真相,無疑是不可能的了。
尤其是在這一篇討逆檄文傳遍整個玄陽國土之后。
對于玄陽國大多數百姓來說,陸氏才是正統,如今你顏氏想要謀朝篡位,逼得鎮東王府不得不奮起反抗,民心是站在哪一邊還用多說嗎?
顏朝露極度后悔當初沒有在太和殿將趙啟東一并收拾,這才有了今日之患。
那位最擅長筆刀殺人的宰相大人,是真正發揮了他最大的作用。
“朝露,你到底在擔心什么?”
而就在顏朝露握著手中的討逆檄文,用力用得指節都有些發白時,一道威嚴的聲音,突然傳進她的耳中,讓得她有著一種找到主心骨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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