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貴客請用茶!”
送走了萬國商盟的玉管事之后,趙啟東緩緩走回椅中坐下,見得房中氣氛有些尷尬,終于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
連玉香金都如此重視,甚至親自將其送來宰相府的貴客,趙啟東還真有些猜不到對方的身份。
這得有多大的分量,才能得到萬國商盟分部的如此看重?
“難道是哪座山上仙門出來歷練的天才弟子?”
趙啟東這一想就想得有些多了,可他想不通的是,如果那真是山上龐大仙門的天才弟子,又豈會屈尊來自己這即將落魄的宰相府?
“外公!”
然而就在趙啟東心頭胡思亂想之際,對面的黑衣少年卻是忽然開口,哪怕他眼不花耳不聾,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也覺得有些恍惚。
“啊,倒是忘了!”
看到趙啟東發愣,黑衣少年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然后伸出手來在臉上一抹,一副全新的容貌便是呈現在這位宰相老爺的面前。
“這…”
看著這一副全新的面容,趙啟東依稀覺得有些面熟,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端著茶碗的手微微顫抖,顯然是忽略了對方之前的那一道稱呼。
“外公,我是小尋兒啊,你記不得我了嗎?”
黑衣少年自然是知道自己今日此來,給這位宰相外祖到底會造成多大的沖擊,但他卻是不得不來,要讓對方相信自己,第一點就是先確認自己的身份。
這個黑衣少年,自然就是喬裝潛入天陽城的陸尋了!
自那日渡邊城大戰結束之后,他就有些不安,尤其是在知道顏氏一族的野心之后,他清楚地意識到身為宰相的外祖,恐怕會被遷怒。
那日之所以讓鎮東王夫婦多多關注天陽城的朝局,其實也是陸尋故意那樣說的,他的某些計劃,并不想讓父母知道,也不想讓他們擔心。
從王殿出來之后,陸尋便帶著大妖星夜兼程趕到了國都天陽城,而將阿沙留下來保護鎮東王府,以免出現什么變故。
今日陸尋不由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片刻耽擱就趕到了天陽城,因為他已經得知了今日在太和殿上發生的大事。
陸尋的消息之所以有這么快,那是因為他一到天陽城就找上了聽心樓分部。
有著那副祖訓,還有渡邊城小樓主的介紹信,自然是一切暢通無阻。
不得不說聽心樓的情報系統極為恐怖,那邊太和殿剛剛一出事,他們這邊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聽心樓原本想要賣一個大價錢的消息,卻在看到那副祖訓之后,免費送給了陸尋,也讓陸尋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作為萬國商盟的五星黑卡貴賓,陸尋可不僅僅是在渡邊城分部吃得開,來到這天陽城分部,同樣是最高級的貴賓。
甚至玉香金和渡邊城管事鄭錢一樣,都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五星黑卡,只是有所聽聞,因此她根本不敢怠慢,只能是對方說什么就做什么。
陸尋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一個來歷不明的無名小卒,想要登門拜訪當朝宰相,那無異于天方夜潭,他又不可能先表明自己的身份。
姑且不說有沒有人相信他就是王府二公子,就算是相信,陸尋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可萬萬信不過其他人。
如今的宰相府并非鐵板一塊,因此陸尋只能等沒有任何一個外人在場之時,才向自己的外祖表明身份,方便他之后的行事。
“小…小尋兒?”
驟然聽到陸尋口中的自稱,趙啟東身形狠狠一顫,緊接著一雙老眼不斷在面前的黑衣少年臉上打量,依稀能看出十年前的某些模糊記憶。
嘩啦!
饒是以這位當朝宰相的城府,這一刻也沒有拿住手中的茶碗,讓其從空中掉落,落到地上摔得粉碎,可想而知他是如何的心驚?
“相爺,沒事吧?”
外間守著王府的管家,聽到房內的動靜,忍不住喝問出聲,畢竟對于那個陌生少年,他一直都懷有不小的戒備。
如今可是玄陽國的多事之秋,趙啟東身為宰相,又和顏氏一族不和,說不定對方什么時候就會動手,不得不防。
“不用慌,我沒事!”
趙啟東回過神來,高高回應了一聲之后,便是將目光轉回了黑衣少年的身上,老眼之中有著一抹驚疑不定。
眼前這少年一看就是個易容高手,剛才那副形貌,連趙啟東都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單看這一手,想要偽裝出幾分當年陸尋的模樣,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如何證明你就是陸尋?”
趙啟東畢竟和陸尋已經十年沒見了,而人的樣子和身形,也就是從孩童到少年的時候變化最大,他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
“五歲那年,我放火燒了外公胡子,整整一年才長出來,這算不算證據?”
陸尋笑著看向趙啟東的頦下,此言一出,讓得后者心下一動,當年那個頑皮到極致的孩童形象,已經是浮現在了腦海之中。
孩童時候的陸尋膽大包天,除了鎮東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吃過他的虧,自然也包括對他極度溺愛的這個外祖了。
那一次正是陸尋趁著趙啟東午睡的時候,直接在他的胡子上點了一把火,將他留了數十年的一把胡子燒了個精光。
后頭雖然花了一年的時間重新長出來,卻再也達不到以前的那種狀態了,這一直是趙啟東心中的“痛”,自然是不可能忘記的。
“此事王府和宰相府所有人都知道,如何能當成證據?”
當這些回憶涌上趙啟東心頭的時候,他卻是變得異常冷靜,直接反問出聲。
事實也確實如此,宰相大人的胡子被燒個精光,不僅是鎮東王府和宰相府人盡皆知,幾乎整個玄陽國都都知道了,當時一度成為政敵的笑柄。
后來眾人一打聽,自然知道了是鎮東王府那個混世魔王所為,陸尋紈绔的名聲也是再次響亮了幾分,更無人敢輕易招惹。
“外公,后花園那棵棗樹之下,你還埋有酒壇子嗎?”
陸尋不置可否,直接轉過一個話題,然后又問道:“我六歲那年,你是不是喝過一壇酒,味道有些不對?”
如此侃侃而談,讓得趙啟東的眼眸之中,終于是射發出一抹精光,更有一絲怒光。
這件事一直是一個謎,一個他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的謎。
“小兔崽子,原來是你將我那壇二十年陳釀,換成了你的童子尿!”
想到這里,趙啟東直接揚起了手,臉色也是變得有些兇狠。
不過在看到這已經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小兔崽子時,他舉起的手一時之間卻又落不下去。
“外公放心,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相信外公也不會對外人說吧?”
陸尋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他知道面前這位已經相信了自己的身份,之所以說出這句話,就是在提醒外公,這是咱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趙啟東確實是沒有向外人提過這件糗事,自己喝了一口童子尿的事,說出去恐怕更會成為玄陽國的笑柄,這個秘密已經在他心中埋藏了整整十年。
“臭小子,真的是你?”
既然想到了這些,那趙啟東其實已經有九分相信這就是自己那個又頑劣又寶貝的小外孫了,舉起的手也輕輕放下,撫到了陸尋的臉上。
說實話,陸尋小的時候膽大包天,和乃兄陸正的性格截然相反,曾經做出無數的破事,讓得鎮東王府和宰相府不斷為他擦屁股。
可不知為何,相對于那個中規中矩的王府世子陸正,趙啟東固然是對陸尋非打即罵,卻打心眼里更喜歡這個小外孫。
或許正是因為陸尋的存在,才能讓平日里一板一眼的一國宰相趙啟東,多上幾分放松心神的歡樂吧?
似乎每一次陸尋這么鬧一鬧,哪怕是燒胡子換童子尿這樣的“大逆不道”之事,也能讓處理了一天政事的趙宰相,不再那么心神緊繃。
“是我!”
陸尋任由對方粗礪的手掌在自己的臉上撫摸,哪怕是經歷過百世輪回,他這一刻也有些感慨,畢竟這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面前之人,也是和他真正有血脈關聯的外祖父!
“臭小子,這十年時間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可知道麗景和我,有多擔心你?”
十年未見自己的這個寶貝小外孫,饒是以趙啟東的宰相心境,也有些把持不住,兩行老淚滴落而下,卻被他快速抹去了。
“算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但是緊接著,趙啟東忽然對陸尋這十年間的經歷不怎么感興趣了,至少自己的這外寶貝小外孫,全須全尾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對,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的,你…你趕緊走!”
這剛剛還在說著“回來就好”的趙啟東,忽然之間想到了自己的處境,還有鎮東王府的處境,當即伸手在陸尋的肩膀上一推,口中也是焦急出聲。
在趙啟東看來,陸尋這是剛一回來就來找自己了,恐怕還不知道這一年多時間以來,鎮東王府發生的變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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