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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章 那床單,真白。

  廣廈洲天幕最高處,青衫老道盤坐云中,面前一張小方幾,有酒有菜。

  常衡沖破云海,來到此處,在道人面前盤膝坐下,剛想要抓起桌上那雙新筷,卻被老道執筷打在手背,

  “至于不至于,吃口菜都不行?”常衡收回手掌,一臉抱怨。

  老道悠哉悠哉的夾起一粒花生米,細細嚼著,在他身側懸空有一副畫軸,畫軸內,正好是金雁渡酒樓內的光景,眼下的酒樓里只有一對俊男靚女在聊天喝酒。

  常衡看在眼中,狡黠笑道:“我有一樁事關你老哥顏面的事情,你要是不讓我吃菜喝酒,我可就不告訴你了。”

  “半個時辰快到了,還不走?”

  道人沒好氣的斜乜了常衡一眼,繼續吃著花生米,饒有興趣的瞧著畫卷中的景象。

  常衡搖頭嘖嘖道:“世人常說好人有好報,此言不虛。”

  說完,他整個人向后倒去,直插入云海之中,御空遠游,就此返回中土神洲。

  酒樓內,蘇御忽的皺眉,抬頭看向高處,目光透過重重阻隔,落在了一團隱匿的云朵上。

  “老家伙,給臉不要臉。”

  接著,他整個人憑空消失,

  云團上,道人手上的動作忽的停滯不動,

  不妙,

  下一刻,只見他廣袖一卷,收起一桌子酒菜,眨眼間遁離此處。

  “嘩!”

  蘇御沖破云團,立于天幕之上,挑眉望向西方,傳聲道:

  “再特么偷窺老子,打爆你的頭。”

  老道身形如光,片刻后便找到了云海中埋頭遠游的開平將常衡,他隨即祭出一方寶印,當頭砸下。

  “當!”

  常衡整個人筆直從天穹墜落,如同隕石般一頭扎進了茫茫大海之中,砸出了一片諾大的旋渦。

  不一會,常衡破出水面,一陣罵罵咧咧:

  “去你嗎的張百齡。”

  ........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碧海東皇島,十八逍遙仙。

  天下讀書人,七十二書院。

  金剛明鏡臺,古剎極樂天。

  魔宮不動城,嬴氏三兄妹。

  天上兩輪月,一輪照天狐。

  大瀆貫東西,蛟龍水中潛。

  破碎山河洲,妖祖坐臺前。

  猶有白衣醉溪澗,張口一吐,嘯出半斤劍氣,竟壓的天下劍仙,劍氣不過二三兩。

  天下十八洲,登高望遠者,皆在此詩文當中。

  而這位坐鎮廣廈洲天幕的老道,便是道家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之中,天官樓樓主張百齡。

  酒樓這頓飯,雖然掌柜的最后沒敢收蘇御錢,但名義上來講,也算是蘇御請客了。

  這里發生的一切,正以極快的速度在金雁渡傳播開來。

  畢竟一位兵家老祖降臨一座小小渡口,總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至于他為什么來?人們也在私底下紛紛議論猜測。

  無論最后酒樓里發生的事,到底被傳成了什么樣子,但有一點事實沒變,那就是堂堂當關將,被那位少年仙師一指彈飛了。

  與藍羿二人一起返回神仙渡的徐明,換了一件樸素的布衣,頭上戴了頂斗笠,走路時都是低著腦袋,盡量離藍、麻二人遠點,生怕被人認出來。

  這輩子都沒丟過這么大的臉.......

  蘇御返回香蘭圃,姚文錦在房間內點燈縫補,臉上神情專注而認真。

  徐遠山獨自在后園練拳,而徐蓉和小丫頭倪草環則是約好了一起夜釣。

  蘇御進了房間,沒有出聲打擾,而是自顧自從方圓物中取出一壺酒,慢慢飲著。

  燭光下,姚文錦抿著嘴唇,以師門獨創的一種穿針法,一陣一陣的刺入兩塊碎片的接縫當中。

  散發著微光的雪白絲線在穿入法袍片刻之后,便會消失不見,不會留下絲毫的縫補痕跡。

  水袖山明袍對蘇御來說意義重大,因為這件法袍直接決定了自己面對十三境時,是否還有逃命的可能。

  換句話說,當初被三教圣人追殺時,如果沒有這件法袍,他必死無疑。

  修行路上,誰還不給自己準備一點保命的家當?

  蘇御看的出,姚文錦師門的這套縫補之法確實有一套,對方在修補之時如在修行,體內靈氣自主運轉、周天往復,修為與日俱爭。

  等到將來法袍修復如初,可以想見,姚文錦的境界一定會水漲船高。

  至于眼下神仙渡的情況,藍羿那撥人在見過自己和姜沛寧走的很近后,應該不會再與映雪宗發生正面沖突,而青籬宗與墨家節用堂一脈,收到消息后,多半也不敢妄動。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蘇御仍在這里,如果他一走,以映雪宗現在的底蘊,長久下去,終究還是保不住渡口的。

  如果自己猜的不錯,映雪宗那位宗主,最近一定會登門求見自己。

  好吧,不是猜的,是他偷聽到了。

  自從與姜沛寧分開之后,他就已經分出一縷心神,盯梢在姜沛寧身上,這樣才能避過六角樓設置的隱蔽隔絕法陣。

  姜沛寧剛剛返回六角樓,就被自己的師父拉至一邊詢問。

  酒樓里發生的事,她們映雪宗做為渡口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沛寧自然不會有任何隱瞞,除了蘇御乃仙人轉世的事情之外,其它的都照實說了。

  于是這位曲宗主思量再三之后,決定讓自己弟子明天去一趟香蘭圃,傳達給仙師自己想要拜謁一面的請求。

  師徒倆說到最后,姜沛寧突然問了一句:“師父,你聽沒聽說過一個叫‘嬴兗’的?”

  曲柔清一愣,蹙眉道:“你從哪聽來的這個名字?”

  姜沛寧面不改色道:“聽小蘇說的,他說他最崇拜一位叫嬴兗的仙師,可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師父,這嬴兗到底是誰啊?”

  傻徒弟,這名字是一個禁忌啊.......曲柔清微笑道:

  “師父也沒聽說過啊,世間高人多隱世,很多聲名不顯,不知道也并不奇怪,還有,以后別胡亂打聽,這次事了之后,你就給我乖乖的回師門安心修行。”

  姜沛寧撇了撇嘴,返回自己房間。

  一炷香后,身在姚文錦房間的蘇御突然將那縷心神收回,臉上表情古怪,

  乖乖的,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那床單,可真白,

  那枕頭,可真大.......

  嘖嘖,有點后悔了,該多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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