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溝,四面環山,一條清澈的小河從村里流過。
鱗次櫛比的青磚屋宇,星羅棋布的散落在山腳下,炊煙鳧鳧,絕美的田園風光。
東側山坳,是一路延伸向上的梯田,西側山坡則是滿山的桃林。
時值深夜,村子里只有零星幾處地方還亮著燈光。
元守信帶著孫女,不敢施展身法,而是一路沿著山中小徑進入村中。
敲開一家還亮著燈火的人家,打聽清楚陳芳家所在,道謝之后,與孫女一起趕往村子東南角。
不多時,爺孫倆站在一處籬笆院外,
木門上沒有像世俗百姓家中那樣張貼門神,只是貼著兩張倒福。
春聯是嶄新的,上面的筆法極為不俗,即使見慣了書法大家墨寶的元守信,仍是滿臉震驚,忍不住細細的多打量了幾眼。
片刻后,
元守信整了整衣襟,輕輕敲響門環。
隨著院子里響起一陣腳步聲,嘩啦一聲,門打開了。
陳芳神情冷冽的站在院子里,瞥了一眼爺孫倆,冷冷道:
“找死來了?”
元守信趕忙揖手道:
“陳夫人您好,在下是帶著小女請罪來了,小女年少無知,冒犯貴公子,也是在下管教無方,特來請罪,再者,殿下有言,讓小女給貴公子為奴為婢三十年,所以特地將小女送過來,任憑差遣。”
陳芳聽的一陣冷笑,眼神在低垂著腦袋的元月華身上打量半晌后,冷笑道:
“不敢不敢,你們元閥家大業大,貴小姐千金之體,怎么能給我們這種鄉野村夫做奴婢呢?受不起受不起。”
元守信城府極好,不管怎樣,始終都是笑臉迎人,他也知道,人家正在氣頭上,說幾句氣話泄泄火,再正常不過了。
“夫人這話,真是折煞老夫了,小女冒犯在先,殿下懲戒在后,再公允不過,再者說,元家在外無論何等風光,但族內上上下下,都不敢忘本,今晚之事,都是老夫平日里疏于教養,才使得小女無意間冒犯了陳索這孩子,老夫在這里,代表元家,先行向夫人請罪。”
說完,元守信朝著陳芳俯身行禮,
只要陳芳不松口,他就不起身。
沒錯,陳芳確實是出了名的火辣性子,但其實往往這種性子的人,心腸普遍都軟,要不然也教不出陳索這樣的孩子。
元守信正是看透這一點,才想以卑微的姿態博取同情,也為將來孫女在陳家生活,稍微鋪平道路。
而陳芳本身,確實不是那種刁蠻苛刻之人,既然人家帶著誠意來道歉,自己也沒必要揪著不放,說到底,這其實都是兩個孩子間的事,做長輩的,沒必要上綱上線,泄泄火也就行了。
“有什么話,進來說吧。”
說著,陳芳掉頭返回屋內,
俯身面朝地面的元守信,嘴角微微一翹,在起身的那一刻,表情瞬間肅然,側頭給孫女打了個眼色,爺孫倆一起向屋子走去。
.......
.......
既然這次回來了,蘇御覺得,該見的人,還是得見一見的。
天璣林面積極廣,十八座小山頭之間,近則數十里,遠則數百里,雖然除了蘇御之外,其他人都不能御空飛行,好在還可以施展輕身功夫,不然單靠步行的話,飯都吃不上熱乎的。
一想到吃飯,蘇御才想起了,今晚自己好像還沒有吃過東西。
一陣香風飄過,帶著一串銀鈴般的嬌笑。
商秀秀來到蘇御身邊,與他并肩而行。
“剛才真要笑死我,白李那小子又去糾纏那個唱青衣的姑娘的,結果一打聽,人家姑娘早就嫁人了,這下可把白李給打擊壞了,現在他誰都不理,正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呢,”
蘇御笑道:
“是時候讓大家都出去放放風了,不然怕不是要憋死他們,以往我不在的時候,不讓他們出門,是覺著這些家伙出去之后,在外面興風作浪,沒人能夠制約,現在既然我回來了,大家想出去就出去吧。”
商秀秀身子橫移,親昵的挽起蘇御手臂,笑瞇瞇道:
“哥,你什么時候走呢?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蘇御笑道:
“你陪著我干嘛?你也老大不小了,過了年出去,多走走,萬一遇到適合做道侶的,說不定就是你的破境契機。”
商秀秀搖了搖頭,笑道:
“我可沒想過嫁人,也不想找什么人做道侶,以后你娶了嫂子回來,我給你當丫鬟得了,世俗中那些大戶人家里,丫鬟也是可以陪床的哦。”
蘇御“色瞇瞇”的瞥了一眼秀秀敞開著的襟口,里面一片雪白,搖頭道:
“不行,你太小了。”
商秀秀“幽怨”的白了他一眼,說道:
“話說回來,江女魔和盧仙子,你到底中意哪個?我怎么覺得,你跟她倆之間,一直刻意保持著距離呢?你可別告訴我,她倆的瓜,你還沒吃過啊?”
蘇御忍不住笑道:“吃沒吃過,也不能告訴你啊,怎么?你想聽聽細節?”
“你敢講,我就敢聽,”秀秀笑吟吟道。
這時,蘇御忽的閉上雙眼,深深一嗅,滿臉陶醉道:
“真香,紅姨又烤魚了。”
“每次跟你聊點正經的,你就轉移話題,”商秀秀一臉嗔怪,俏皮可愛。
.......
明鏡湖,方圓一千三百里,湖畔遍地蘆葦,時值深冬,蘆葦叢卻仍是青翠欲滴。
湖面上泛著層層白霧,靈氣之濃郁,昭然可見。
在天璣林,蘇御沒有設置山水法陣,四季演變皆與外界無異,
不像有些個仙府宗門,專門設置山水法陣,以鞏固山門內的山水氣運,使得四季如春,山上仙草靈木可以四季生長。
在天璣林,不稀罕仙草靈木,稀罕的是春水滿四澤,夏云多奇峰,秋月揚明輝,冬嶺秀孤松。
即使如此,天璣林靈氣之盎然,冠絕太平洲。
紅姨所在的地方,是湖心的一艘六層畫舫,長一百五十丈,寬四十五丈,是一艘品階極高的渡船。
不過這時候的紅姨不在畫舫上,而是與聶無懼,師秀秀撐著一艘烏篷船,在湖上遠游垂釣。
紅姨平時只做兩件事情,釣魚和烤魚。
小船上,聶無懼一本正經的甩出魚線,坐在船邊,靜等魚兒上鉤。
綠裙女童師秀秀,則是在一旁調和香料,給紅姨搭下手。
這兩人對美食情有獨鐘,她們十分享受精心烹飪的過程,不同的是,紅姨只會做魚,而秀秀什么都會。
說來也奇怪,做為上古魚龍屬,天下江河游魚的祖師爺,反倒最喜歡吃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