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陵的一句遠房侄子,其他諸國使者聽在耳中,對于蘇御的身份也算是對上號了。
他們既然背負著出使大趙的使命,自然對長平近段時間發生的事了如指掌,謝家老祖臥榻數十年突然痊愈,這可是大新聞,長平城都傳遍了,他們沒理由不知道。
只不過大楚三公主那句“謝伯父”,差點驚掉他們的大牙。
謝陵是什么人?雖然目前暫代家主之位,但終究只有個六品游騎將軍的虛職,謝家實質上,靠的還是謝安和謝暉。
這樣的身份,怎么禁得起金枝玉葉的三公主,稱呼一聲伯父呢?
而且大家也都看得出來,三公主這是沖著那位叫蘇寧少年的面子,要不然,謝陵都不值得人家正眼相待。
與黃小裳一同出使大趙的宋奇,此時也站起身來,面帶微笑,朝著謝陵揖手道:
“大楚宋奇,見過謝大人。”
“宋大人客氣了,”謝陵連忙回禮,心內欣喜萬分,只覺今晚的自己可是出夠了風光。
這又很離譜了.......
殿內眾人看的目瞪口呆,就連大趙長公主趙靈,此時的臉上也滿是狐疑,前幾天的那場宴會,這位楚國宋閥的長子長孫,見到自己的時候態度都沒有這么好,這是怎么回事?謝陵哪來的這么大面子?
接著,這位謝家大長老又說了幾句恭維漂亮的客套話,然后一臉慈愛的拍了拍蘇御肩膀,滿面紅光的返回了自己的座位,落座時,還故意斜眼瞥了一眼賈玉真,
賈玉真心里本來就不爽,驟見對方挑釁十足的眼神,毫不示弱的狠狠回瞪,針尖對麥芒。
黃小裳坐下之后,偷偷拉扯了一下蘇御的袖角,壓低聲音道:
“我剛才還算得體吧?不會給謝伯父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蘇御一臉無奈,這丫頭根本不知道自己來大趙是干什么來的,眼下被她纏上,短時間內是脫不了身了,為了避免她壞了自己的事,蘇御只好將自己目下的身份一五一十的以心語傳聲告知了黃小裳。
“我現在可是叫蘇寧,別給我露餡了,還有,告訴你表哥一聲,別拆了我的臺。”
“這樣啊.......曉得曉得,么的問題,”黃小裳知曉來龍去脈之后,喜滋滋的滿口答應。
死鬼,只要你別再溜走,讓我干什么都行,
沒人能知道黃小裳此刻的心情有多么興奮雀躍,除了宋奇。
這時候,只聽撲通一聲,魏荁萱肩上掛彩,嘴角帶血,被袁崇一把扔在地上,
“莒山王劍術漂亮又好看,可惜就是不太實用。”
袁崇冷笑一聲,收起自己的寶槍,重新返回座位。
大家剛才的心神都放在了黃小裳身上,茫然不知寶塔內的較技已經分出了勝負。
大漢王朝做為今夜六國之中,國力最強盛的存在,袁崇這邊自然少不了眾人的祝賀和稱贊。
袁崇出身軍伍,不擅應付這種場面,只是一一微笑,笑容很僵硬。
魏荁萱則是臉色鐵青,嬌柔的俏臉上寫滿了恨意,
確實,自己不是袁崇的對手,但也不至于落敗的如此之快,方才之所以被對方抓住機會,是因為自己分心關注著三公主這邊的動靜。
那小子特么的是誰?怎么有資格坐在三公主身邊?他算老幾啊?
“袁將軍果然高明。”
魏荁萱也算是能屈能伸,陰沉著臉起身返回座位,目光隔著數排座位,偷瞄著黃小裳這邊的動靜。
兩人的竊竊私語,一點不落的落在他的眼里。
他雖然知道自己不過是三公主茫茫多的追求者中其中之一,而且今生難有希望成為三公主的裙下之臣,但驟然見到一個小白臉就這么上位,心中的妒火如同噴發的火山。
那小子哪里比自己強了?英俊?呵呵.......也就與我不相上下,論出身,你更是拍馬不及,論修為.......
“甲師父,呆會我安排你下場,教訓一下那個小子,打死都行,”魏荁萱心語傳聲給身后的賈文通。
“教訓可以,打死不行,”賈文通冷冷回應。
魏荁萱愣道:“為什么?”
賈文通道:“老夫不想招惹宋閥。”
這........
“行吧,那就教訓一下,”
想到這里,魏荁萱哈哈一笑,望向蘇御這邊,
“這位小兄弟應該就是最近長平城傳的沸沸揚揚的蘇寧蘇公子吧?”
黃小裳聞言,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她清楚魏荁萱是什么人,癩皮狗,癩蛤蟆,臭美貨,死人妖,
“蘇哥哥,這小子好像在找茬?你要是不方便,裳兒給你打發掉,”黃小裳小聲說道,畢竟她現在知道,自己的蘇哥哥眼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沒事........”
蘇御笑了笑,看向上手處,說道:
“久仰莒山王風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劍術漂亮,人更漂亮。”
這話一出,對面的賈玉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蘇寧這家伙嘴巴還真損,這不明擺著嘲笑魏荁萱的劍術華而不實,人更是陰柔如女子嗎。
其他人也是低眉竊笑,大家都是老狐貍,當然聽出了其中的火藥味。
魏荁萱臉色微變,冷冷的瞥了一眼賈玉真,繼續說道:
“不知蘇公子是修士還是武夫?”
蘇御道:“六境修士,不值一提。”
“噢?”魏荁萱皺眉道:“蘇公子為何不修武道呢?要知道,我太平洲尚武,天下皆知,武運更是昌隆,習得一身好武藝,比做那山上煉氣士更有前途。”
他這一句話,立時便讓殿內的一些煉氣士心生不滿,但又不敢發作,畢竟今夜宴會之中,修為最高的就是一個武夫。
這是在給我下套呢.......既然這樣,那我配合你,蘇御笑道:
“武道一途,短板太多,瓶頸太多,約束大多,沒有修士來的自由。”
全場嘩然。
尚武之地,公然點評武夫不堪,容易成為眾矢之的。
就連長公主趙靈,此刻也是秀美緊蹙,顯然對于蘇御這句話很是不滿。
袁崇雙目一瞇,殺機盈面,像他這樣的武夫,骨子里是瞧不起煉氣士的。
一時間,殿內冷笑連連,紛紛出聲嘲諷蘇御。
謝陵心中叫遭,這家伙怎么這么不會說話?一下子把人都得罪了。
“哈哈.......有意思,”魏荁萱大笑道:“蘇公子既然瞧不上我等粗鄙武夫,可愿下場賜教一番?”
蘇御聳了聳肩:“隨便!”
好家伙,口氣恁個大。
“既然小家伙是六境修士,那么老夫便將這身修為壓在三品,與你一戰,敢否?”賈文通雙臂抱肩,神情慵懶,瞇著眼睛說道。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六境煉氣士基本上與五品武夫是持平的,孰強孰弱各看本事,但若是以四品對陣六境煉氣士,可以說毫無勝算,
壓在三品與六境修士放對,這種話,也就賈文通說的出來。
三品對六境,這虧吃的不要太大。
“還是壓在一品吧,我還是個一品武夫,咱們一品對一品,公平。”蘇御笑呵呵道。
眾人一臉愕然,
一品武夫?街上賣把式的江湖藝人也不止一品吧?
聽到蘇御這句話,魏荁萱笑的前仰后合,形狀極為夸張,眼看著都笑出眼淚來了。
其他人也是表情玩味。
大齊的國使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個老頭,頭發斑白,女的是位煉氣士,模樣端莊,看起來三十來歲,但真實年齡就不知道了。
只見那位大齊女修士掩袖笑道:
“這位公子倒是有趣,放著便宜不占,卻要以一品對一品,要知道,這位甲老師無論怎么壓制修為,其內在的氣息運轉是不會變的,人家的一口先天真氣渾厚而綿長,動手時可撐百余招不換氣,你應付的了嗎?”
蘇御目光望向那位白衣婦人,笑答道:
“那只能說他火候不到,壓制的不夠好,做不到隨心所欲。”
魏荁萱回瞥了一眼身后鐵青著臉的賈文通,頓時心花怒放,好小子,這是你自己找死的。
婦人一愣,盈盈一笑,不再說話,這小子真是個愣頭青,好言提醒你一句,不當回事也就罷了,還繼續挑釁那個姓甲的,活夠了嗎?
只聽“啪”的一聲,
宋奇一拍桌子,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他先是吩咐身后的侍女將長幾上的一應酒具餐盤通通端走,然后手指拎起一枚果子,以汁液為墨,將長幾一分為二。
左側寫了一個“蘇”字,右側寫了一個“甲”字。
“只壓輸贏,我來坐莊,壓多賠多,壓少陪少,不論金魚白魚還是神仙錢,多少都賠,大家只管下注。”
宋閥財大氣粗,宋奇做為長子長孫,私房錢不要太多,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場局如果做成了,賺頭極大。
“我先壓!”黃小裳脆生生的說道。
只見她一掌拍在寫有“蘇”字的那一側,然后低頭解下自己的小繡囊,掏出了十顆如同墨玉般的小巧錢幣,圓形方孔,造型古樸,
正反兩面各有四個古篆小字:
“人生百歲,唾手可得”。
竟是百歲錢,
一顆百歲錢,兩萬兩真金。
各國使者看在眼中,瞠目結舌,臉上神情各異,
見過玩的大的,就特么沒見過玩這么大的,關鍵是,你竟然全壓在了蘇姓少年身上?
賈文通頓時有種被一巴掌拍在臉上的刺痛感,是不是瞧不起人?
宋奇低頭看著長幾上那十枚扎眼的錢幣,心里一陣刺痛,嘴角抽搐,這特么擺明是蘇御必贏的局,你給我來這么一下?賺我的錢你不心痛嗎?
只見他一把將百歲錢推開,沉聲道:
“這局不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