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二樓,人聲漸悄。
客人們多已回房休息。
看著薛時晴所在的客房,孫觀月陰陰一笑。
如今的他,比從前謹慎了很多。
為防再次陰溝里翻船,孫觀月打算先對周凜的同伴下手。
無論是為穩妥起見,還是為了讓周凜感受更多痛苦,這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一旁就有一個下屬攔住了他。
“阿鬼,你敢阻我?給我讓開!”孫觀月臉色一沉,就要發作。
那下屬同樣是四玄境,但無論實力還是身份地位,都與孫觀月相差甚遠。
被孫觀月一瞪,他立刻苦苦哀求道:
“少主,您別忘了星主大人的囑托,不要節外生枝呀。萬一事情沒辦好,星主大人怪罪下來,那我們誰都承擔不起。”
孫觀月臉色陰晴不定,良久之后,他終于恨恨一聲:
“今天算便宜你了,若不是我有要事在身,今日這個客棧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也罷,就讓你再多活幾天吧,要是下次再遇見,你就不會像今天這般好運。”
“到那時,說什么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好不容易遇到周凜,卻沒辦法殺之而后快,孫觀月大感不悅。
連累得那個名叫阿鬼的屬下,也戰戰兢兢,不敢觸他霉頭。
最后看了一眼客房,孫觀月轉身離去。
不過他所不知道的是,此時那客房之中,其實空無一人。
“周師弟,你這是在做什么?”
原本薛時晴所在的客房對面,也是一間空置的客房。
今天薛時晴才剛剛和衣躺下,準備休息,周凜就從窗邊溜了進來。
最初還嚇了薛時晴一跳,以為是什么不開眼的小毛賊,偷到她頭上來了。
等看清那人,卻發現那居然是自己的師弟。
而周凜也沒有對這位掌門師姐解釋太多,直接帶著她從窗戶跳出,又從客棧的房頂,進入另一邊的無人客房之中。
之后周凜手持著大槍,正對著房門,靜靜地坐在茶桌前。
他只需推開房門,對面就是薛時晴之前的房間。
“噓,”周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好像看到熟人了,如果他身邊沒有其他人的話,那么我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熟人?誰呀?”薛時晴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也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孫觀月。”
“孫觀月!”薛時晴吃了一驚。
這個名字在如今的江南道中,比起一些五玄境甚至低調些的六七玄境,都要響亮。
沒想到師弟等的居然是他。
而且看師弟這個架勢,所謂的“驚喜”,肯定不會是真的驚喜。
“可…”薛時晴想勸勸師弟。
畢竟那個什么孫觀月,可不是普通四玄境,而是登上了江南新秀榜傍眼的猛人。
絕對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師姐不必多說,如果他身邊跟著什么積年大魔的話,我知道輕重,不會動手的。”周凜一副‘我知道好歹’的模樣。
的確,該勇則勇,該穩則穩,只一個孫觀月的話,如今的周凜并不怎么擔心。
只要孫觀月身邊沒有跟著破滅魔宗的高手,周凜就打算趁著他動手,從背后的房門里沖出,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周凜才把掌門師姐帶到這個房間,準備先暗中觀察一番。
聽了周凜的話,薛時晴有些無語。
我說的是那個意思嗎?
我想說的是,孫觀月本身就不好對付,最好還是不要跟他為難。
不過眼見師弟胸有成竹,薛時晴也只好閉口不言。
而等了半天,兩人都有些困意,對面卻還是沒什么動靜。
不應該呀。
周凜心下有些納悶。
這孫觀月少年得志,而且今天應該是認出了自己,怎么可能忍下當時一劍之仇,不來找自己?
莫非他心性大進,變得大度豁達了?
無趣。
又等了半晌,一直不見人來,看來孫觀月真的放棄了。
周凜也就又找了個無人的客房,徑自睡去。
這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他很少有這樣晚起的時候。
現在直感覺渾身輕松,精力也完全充沛。
接著周凜又點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又去喂飽了馬匹,吃飽喝足與薛時晴接著趕路。
五鹿府與金安府,相距不遠。
從上午開始趕路,黃昏時分,兩人就到了玉泉道觀所在的山林。
他們的馬匹都留在山外,兩人是一路用輕功趕來的,又在這林中休息了一會兒。
一是為了恢復體力,為等下的大戰做準備。
二則是為了等天黑,方便下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動手之前,自然要摸清對方的虛實,先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況。
而刺探情報,一個人目標比兩個人要小。
“師姐,你先在這里等等,我去看看道觀里有多少人。”
周凜趁著夜色,慢慢靠近道觀。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伙人居然還有所防備,角落里藏著一個暗哨,明處也有兩人正在守夜。
紀律性不錯呀,周凜暗道。
不過一想到最近江東道的局勢,這也并不奇怪。
如今大雪山三十六堂和俠客山莊之間,劍拔弩張,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全面交手。
作為大雪山的分支,小刀堂提高警惕,也并不奇怪。
最初周凜還沒有注意到暗哨的存在。
若不是運氣夠好,他也足夠小心,說不定已被那個暗哨發現,打草驚蛇了。
懸之又懸的躲過那個暗哨,周凜已經到了道觀內部。
這道觀看起來有些年頭了,絕大多數房屋都只有一層,而屋舍數量極多,重重疊疊盤踞在這個山坳里。
小院里依稀還能分辨出,一些被人挖掘過的痕跡。
而有部分屋舍,也被人為破壞。
看來這應該是小刀堂,為了尋找那本子虛烏有的長生道經,而留下的痕跡吧。
這群人警惕性很高,擔心被他們發現,周凜也不敢肆無忌憚隨意探查。
他簡單打探一番,就回到了林中。
“師姐,我看過了,如今道館這中,尚有二十余人,應該不是小刀堂全體。但看那防守和布局,三個內力境高層,此時應該都在道觀之中。”
聽了師弟的話,薛時晴神情有些凝重。
這無疑是最壞的情況。
這二十余人,應該就是小刀堂三個堂主,和多數三玄境的香主了。
而己方僅僅只有兩人。
自己才剛剛突破內力境,加上玉泉心經也并非專注于戰力的根本內功。
自己的戰力在內力境之中,恐怕是較差一流。
比起小刀堂那三個突破多年,還是刀口舔血實戰豐富的四玄而言,自己的實力恐怕不夠看。
真要對戰起來,自己頂多能拖住一個內力境。
而且還不能是最強的那個‘暗金剛’張威。
這就意味著,絕大多數的敵人,要由師弟來應付。
這樣想著,薛時晴偷偷看了一眼周凜。
發現這個師弟面色如常,似乎根本沒有什么擔心的。
“師姐,你對地形比較熟悉,就由你來帶路吧。”
薛時晴點點頭。
她幼年在道觀長大,成年后老觀主結束游歷,回到道觀之后,她又跟著在道觀中生活多年。
對道觀中的一屋一瓦、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所以要想出其不意,在小刀堂還未反應過來之前,盡可能的消耗對手,她來指路,確實再好不過。
“就我剛才所見,有三人在站崗,不過有不少人還沒睡著,咱們再等等。”
等到夜深人靜,道觀中還亮著的燈火,接連熄滅之后。
周凜依舊在閉目養神。
他完全不急這一時。
要等到凌晨時分,那時才是守夜的人最為疲憊,而睡覺的人也睡得最沉的時候。
才方便他們下手。
夜越來越深,山林之中已經起了薄薄的露水。
恰逢月亮被云層遮住,四下漆黑一片。
“走。”
兩人動身。
月黑風高夜,正是殺人時。
這次有薛時晴在前面帶路,比周凜之前悶頭摸上來要好得多。
若不是師姐實力不夠,方才讓她來刺探情報,才是最合適的。
兩人一路潛行,很快就來到了那個暗哨所在的地方。
那暗哨是新換上來的,但此時也有些昏昏欲睡。
他眼睛一閉一合,看著周圍的情況,卻不知頭上已經輕輕落下一個黑影。
接著,一柄利刃劃過那暗哨的喉間,他就這樣了無聲息之間,一命嗚呼了。
而在兩個明哨此時還在自己的崗位上,根本沒有察覺到異樣。
他們比暗哨自由多了。
地上燃起一小堆火,旁邊擺著已經串好的肉串,火堆上肉串被火炙烤著,正滋滋往下冒油。
兩人一邊烤火,一邊大口嚼著。
“哎,熬過了今晚,咱們又能休息好幾天了,這夜里是真他娘的無趣。”一人開口抱怨著。
“誰說不是呢?又沒有女人,又不能喝酒,有肉無酒有什么意思?”另一人附和道。
“女人而已,過兩天找個小村落,隨意抓兩個來就是了,莫非他們還能反抗得了?不過得小心避開三位當家。”
“大當家的自己不也抓了個娘們嗎?”另一人嘟囔著,“只許他做,偏偏不許我們…”
先開口的人忙捂住他的嘴巴,聲音壓低呵斥道:“虎頭,你小子胡說什么呢?當心被…”
側耳聽了一陣,發現沒什么動靜。
他這才放下心來,又嘿嘿笑道:
“你快別抱怨了,苦狼可比我們慘多。”
“這山中夜里忒冷,我們好歹還能烤火吃肉。他一動也不能動,只能趴在那里喝西北風。”
虎頭聞言也是一樂,他狠狠咬了一口肉串,含糊地說著:“你這樣一說,我手里的肉串都香了幾分。”
說著,他又得意地喊了一聲:“苦狼,累了吧,要不要來和兄弟們一起吃烤肉串烤烤火,暖和一下呀。”
兩人一起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