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接過牌子,又聽到太子叮囑道:“今天便是十五,你拿著牌子到西市承安坊,子時一到,這張牌子就會提示你集會的位置。
由于集會上所有人都做了易容偽裝,不乏邪道妖人隱藏其中。為了安全起見,你從離開太子府時,就做好易容。夜間參與集會時,再做第二層易容。”
方浩然慎重點頭,收起了牌子,在太子府用宗門內教授的易容之法,給自己粘上胡子,貼上豬皮,同時在衣服里塞棉花。
使整個人看上去便是一個長著絡腮胡,魁梧黑壯的江湖豪客。
至于第二層偽裝,他準備了一張青銅面具,可以箍在腦后固定,極難掉落,同時還有一身斗篷,能夠罩住全身,帽子甚至可以掩蔽整張臉。
這回他反復讓高陽羽確認,直到高陽羽也很難通過這身行頭看出他本人,方浩然才放下心來。
否則跟在寧州府城遇到的尹華的好友一般,給人一眼就看出破綻,那才叫笑話。
方浩然跟著一群太子府的護衛離開,魚目混珠其中,然后在街市上閑逛了一陣。
期間在二皇子雍王的府邸附近,遇到了幾個江湖人士,武功頗為不錯。
只聽他們閑話,知曉為首那人名叫厲天福,被稱為盟主,貌似專門想來尋凈劍宗幾個賞善罰惡使的晦氣。
不過似乎聽聞了尹國公府的一場比斗,讓這些人找麻煩的行為暫時緩了下來。
方浩然推測他們應該是理解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一條道理,所以找上了雍王,看起來似乎在和雍王談結盟事宜。
嗯…又多了一個對手啊。
畢竟下個月才面對最終考核,這期間如果有人想要搞點事情,太子府也未必能幫得了他們太多。
去西市有兩條路,一條是尋常的陸路。
另一條是水路,因為洛水是橫貫洛城東西的,又有大運河連接,便在城內開通了多處水渠。
如果坐船走水路,其實可以好生在城內觀光一番。
反正時候尚早,方浩然便選擇包了艘烏篷船,一邊觀光城市,一邊也算消磨時間。
他所包的烏篷船,是一對父女操控的,船夫自幼在洛水邊長大,平日里打漁為生,偶爾也兼職導游的工作。
操持這份行當已經數十年,對洛城的一切都非常熟悉,想去哪里都能隨時找到位置。
女孩正值二八芳齡,原本就生得清麗脫俗,再加上長期勞動,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青春健康的美麗。
或者她不能與某些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大家閨秀相提并論,但身上散發的陽光型美麗,卻多與眾不同。
但她卻從不以此自傲,為人十分大方,口才便給,與方浩然裝扮的這粗漢說些洛城中的歷史典故,倒也頗為引人入勝。
尤其是這位船家姑娘做的魚,也是格外美味,倒是讓向來不好口腹之欲的方浩然吃了個痛快。
直到快入夜,他們才轉到西市港口。三人剛剛停船上岸,方浩然這邊額外多給了些許銀子,便要揮手告別之時。
一個身穿華服,輕劍快馬的少年公子從附近路過,似是不經意的往這邊瞥了過來,正好看到船家姑娘,便停下了馬在原地不動了。
這位少年公子生平所遇美女絕不在少數,但沒有一個具備這個少女身上的氣質,因此便被吸引了過去。
稍緩,便下馬往碼頭走來。船家父女二人在洛城經營這么多年,自然能從一個人的外表看出他是否心懷歹意。
船夫將女兒擋在身后,討好的笑道:“這位公子,天已入夜,我們打烊了,請問有什么要求嗎?”
那公子笑了笑,看了眼站在旁邊冷漠以對的方浩然,卻什么也沒說,轉頭便離開了。他手下的家奴特別留意了一眼這對父女,也什么話都沒說。
方浩然將一切看在眼里,回頭對他們父女說道:“老丈,七姑娘,這幾日還是回鄉里躲一下吧,我看方才那位公子必然出自權貴門閥。
他雖什么都沒做,什么也沒說,但不代表他身邊的人不會借此賣好于他。我這里再給你們十兩銀子,暫時還是先避一避為妙。”
“老朽如何不知這洛城內的權貴門閥霸道之處,李壯士有慮了,我們父女好歹也靠著洛水討了十幾年的活,知道怎么面對這般情況的。這銀子太多了,老朽也受不起,只能多謝壯士好意了。”
“李大哥,沒事的,我們靠水為生的人,都自有一套生存之法,懂得如何明哲保身的。
況且還有大梁律呢,又是皇城底下,勛貴子弟再紈绔也做不出更過分的事。
你有要事的話,還是先請吧,我們這便告辭了。”
看著這對父女駕船離去,方浩然回頭看向方才那位華服公子離去的方向,皺了皺眉。
暗道這京師重地,皇權眼皮之下,權貴門閥即便再霸道,也不可能亂來吧。
便搖了搖頭,往承安坊而去。
西市的承安坊建立的很早,屬于老城區,建筑和基礎設施看上去都比較老舊。
然而由于挨著西市,卻也說不上破敗,許多手工業作坊、還有清晨入城牲口宰殺地都開在此處。
基本就是接收入城的原材料,再進行初步加工,然后販賣到西市,再從西市開張起,滿足洛城市民一天所需。
無事時在西市各處閑逛,路過西市最大的青樓依云閣,見到成群結隊的江湖人士正聚集前往,而依云閣牌匾下方也掛上了群雄會的名號。
這讓方浩然十分好奇,從旁人口中了解,是南宮世家宴請南方而來的群雄,似乎要應對一場武林大事。
同時邀請了天下知名的名妓王詩詩做客表演,更是吸引了大批慕其名聲的江湖人士前來。
方浩然猶豫一番,想要進去,卻發現必須要請帖才能參加,除非有熟人帶領,否則連門都進不去。
算了,今晚重點不在這里,且先離開,事后找人打聽這南宮世家玩什么花樣。
他尋了一家偏僻的老酒作坊,就著原漿自釀的老酒和一盤小菜,一個人吃喝到了子時。這家老店顧客不少,并且通宵營業,針對的客戶大多都是作坊內兩班倒的工匠。
這也是方浩然對這個中古世界城市驚訝的地方,他們的私營作坊生產制度已經有了些近現代工廠的雛形,不僅是白晚連班,甚至不乏流水線作業,分工十分明確。
所以即便如此枯等,他也不覺枯燥,見到月上中天,快到子時。方浩然便付了帳,借口上廁所,進行完第二次易容后,便感知到鐵牌正在發燙。
悄然觀看后,鐵牌自動指向某個地方,方浩然連施輕功轉過幾個巷子,來到一處印染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