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里,襄陽,位于南陽盆地西南角,南陽盆地自古以來都是魚米之鄉,苗傅若是到了這里,就再也不愁沒糧了。”
“再看襄陽的南邊,荊湖北路,洞庭湖所在,僅此一地,就可養千萬百姓。”
“再往西看,從襄陽入漢水可至長江,長江向西就是荊湖北路的歸州,這里自古以來都是蜀地的東大門,通過這里就可以進入蜀地,關上大門,立即自成一國。”
隨著孫正的講解,在座的軍將漸漸明白了。
“所以說,孫傅想入蜀自立為王?”有人問到。
“不,沒這么簡單。”孫正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最新的情報,前些日子被劉正彥擄走的趙諶,從河陽西側,汴河與黃河分流處過了黃河。”
“大家在看地圖。”孫正用手中長桿指著鄭州向西二十里的位置。
“劉正彥和苗傅合兵了?”有人恍然大悟。
“沒錯,剛剛收到的情報,他們合并之后,大軍轉向南而去了。”
“這兩人要搞事情啊。”有軍官終于想明白了苗傅和劉正彥的目的。
挾天子以令諸侯!
“不是兩人,還得算上孫傅。”孫正補充道。
“這么一看,襄陽可真是個寶地啊。”有軍官看著地圖贊嘆道:“西邊都是大山,不需要防守,南邊有長江,只要攻下江陵,就可以輕易占據大半荊湖北路,從而以長江為屏障,防御南邊的敵人。而北邊是伏牛山脈,要想拿下就得往東繞。”
“最后就只剩下東邊了,南陽盆地出去之后就是廣袤的大平原,進可攻,退可從歸州入蜀。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沒錯,軍政府參謀部給我們的結論也是如此,預估十有,苗傅三人會在襄陽擁立前朝太子趙諶為帝,然后挾天子令諸侯。”孫正放下手中的長桿,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水,緩解因為大段講解而導致的口干舌燥。
“那都督有沒有什么命令?要我們追上去嗎?”有軍官問道。
“沒有,軍政府現在的主攻方向仍然是北邊。”孫正搖了搖頭:“要想追苗傅,最少得兩個軍的兵力,算上運送補給的輔兵,出動總兵力肯定會超過五萬人。”
“而且若是追上去,會有一點對我們非常不利。”
“什么?”
“苗傅手里有趙諶,一路上可輕易借道,我們就不一樣了,要想確保身后的糧道安全,就得一路打過去,這與我們軍政府現在的戰略目標南轅北轍。”孫正回道。
“那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南下了?”有軍官問道。
大家聽后皆心有不甘。
“是的,軍政府和都督的命令都是讓我們繼續向西打通進入關中的道路,而不是南下。”孫正回道。
會場一時間竟然靜了下來。
“有些不甘心啊,我們在北邊和金人、和趙構打生打死的,他苗傅躲在后面悶聲發大財。”有軍官嘟囔道,不過聲音不小,在安靜的環境下,大家都聽得一清二楚。
“是啊,搞不好我們在北邊滅了趙構,南邊的趙諶又起來了,宋廷再次死灰復燃…”
“早知道當時在開封,直接將趙家的皇子皇孫全端了不就省事了。”有人稍顯不忿。
“閉嘴!”孫正立即制止。
這句話意味著,陳遜在開封所做的決定是錯誤的。
或許現在大多數人都這么認為,覺得當時應該斬草除根,可陳遜在軍政府中的地位決定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想都不行!
“或許都督此番決定還有什么深意,我們這些凡人的腦袋怎么可能全部理解。”孫正補救道。
“對對對!將軍說的對,是我說錯了。”剛才說‘全端皇子皇孫’的將領立即跟著認錯。
這場小風波算是就這么揭過了。
不過經此一鬧,孫正也沒有了繼續議一下去的心思。
他本來是打算派遣一支精銳偏師南下,追著苗傅軍,讓其不得安寧。現在想一想,若真的這樣做卻是欠考慮了,隱隱冒犯了陳遜的決定。
而且這支偏師的作用有多大,誰也不知道,還有可能全部陷在南邊,到時候追究起責任來,功勞沒有,倒是犯了冒進的大錯。
“好了,既然已經知道苗傅的意圖,明日我們正式對鄭州城發起總攻,爭取一天之內攻下此城,然后整編俘虜,盡快向西進發,打通前往永興軍路的通道。”孫正一句話結束了此次軍議。
在孫正結束軍議的時候,陳遜還在和甘平、柯雷等人閑聊。
“這次算是我失策了,我之前也沒想到會突然冒出來劉正彥和苗傅這兩個角色,也沒想到孫傅會有這么大的魄力。”
“當時就想著送趙諶過去可以擾亂趙構朝廷,沒想到趙構這么沒用,手下親信叛走,還順帶拐走了趙諶。”
“要說這劉正彥也算是個人物,他手底下的士兵原本都是王淵的精銳,竟然被他說通,跟著一起叛變了,估計王淵現在也很懵。”裴仁現在越來越喜歡自己的崗位了,可以第一時間看到世間各種離奇的事情。
“從這一點也說明,趙構手底下的軍將離心離德的有多厲害。”甘平跟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都督,您為什么不派孫正去追?我們完全可以派一支精銳騎兵輕裝南下,補給可以靠長江和漢水用船送,我相信,在水上沒有誰能擋得住我們陳家軍水軍。”柯雷問道。
“給你們講個故事。”陳遜接下來給眾人講了猴子摘玉米,最終空手而歸的兒童寓言故事。
“觸手可得的利益到處都是,可我們必須得把握住大方向。”陳遜解釋道:“比如南邊的廣南東路,福建路以及兩浙路,我們完全可以憑借海運優勢輕易拿下。還有廣南西路和瓊州島,山高皇帝遠,我們也可以輕易拿下。但是,我們都得暫緩,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河北。”
“我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我們精力有限,不可能四面開花。可是,為什么不能先占了這些比較容易的地方,走先易后難的道路呢?”柯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