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肉身的崩壞,靈魂的腐朽,生命的終結!
人類,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踏上冥府之途,但嚴格意義上講,他們并不算死亡,只是失去了肉身而已。
依托各大冥王死神建立的機制,他們將按照生前的功德與業障轉世投胎,重新來過。
一些大神通者,甚至可以自行解脫,破除胎中之謎,帶著意識、法力轉世。
這便是尋常人口中的死亡。
對修仙者而言,死亡又有不同的定義。
到了明神期后,他們的魂魄凝為一體,可脫離肉身獨自存活,可奪舍他人之軀復蘇,也可寄宿在神兵寶物之上,成為它們的器靈,將來修成妖仙。
修仙者的死亡,必須是連靈魂都破滅,才算死亡,這叫作魂飛魄散。
但是,對于更加強大不可思議的存在,這又算不得消亡。
一些存在于天地間的恐怖生命,能憑借常人的念頭復活,可以從過去或者未來的時空當中復活,甚至憑借著某種可能性,無中生有,降臨到現世。
對于他們來說,靈魂的毀滅亦只是一段時間的沉寂而已。
然而,這樣不可思議的存在,依舊會死亡,會被更為強橫的存在殺死,封殺一切復活的途徑,永久寂滅在任何時空與維度當中。
時間日久,等到最后一個人忘記他的存在,等到紀元重開,顛覆所有的一切之后,這個被殺死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消亡,再也不可出現。
這,便是諸位神與仙,乃至于禁忌強者死亡的根源,永遠的被人遺忘。
問題便在此處,這些被人遺忘的禁忌存在,它畢竟曾存在過,只要是曾存在過的東西,不管如何,都會有一個歸處。
靈魂可入地府或是游蕩在天地間,魂飛魄散后的真靈存續在記憶世界、時空軸或者事件的分裂線當中,被抹去真靈的存在,它們究竟去了何方?
這是所有追尋死亡的修士永恒的疑問。
純白,冰冷。
似乎在哪里見過的樣子。
安瀾茫然的瞪大眼睛,注視著眼前的一切,記憶當中只殘留著最后的畫面。
一望無際的天宇瞬間被漆黑的魔潮覆蓋,那魔潮深邃的超過以往任何時候,一只巨大的豎眼在天空注視著他。
他有些混亂,茫然的走在純白的世界里。
漸漸的,周圍有了些東西,卻是倒塌的高樓大廈,凌亂的堆疊在塵埃當中。
這是某座城市的廢墟,還是現代的。
安瀾胡思亂想著。
忽然,他見到一些人影,從大體的形貌當中勉強辨認出那些是人。
但是走近之后,卻發現它們果然是人影,人的剪影,殘缺不全,失去了色彩。
它們看到安瀾之后,全部圍攏上來,像是等待投食的哈士奇,眼巴巴的等待著主人的施舍。
“安瀾…安瀾…”
它們呼喚道。
安瀾感到頭皮發麻,許多陌生而又熟悉的畫面涌上心頭,卻被披上一層紗布,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看不真切,反而頭痛欲裂。
“我,我來過這里,我…你們究竟是誰?”
他面目猙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淌過暴起的青筋。
可他的問題注定沒有人能回答,黑色的剪影只會越聚越多,齊齊呼喚他的名字。
“你不該回到這里。”
忽然,重復的“安瀾”聲中,出現一道不一樣的聲音。
“誰?”
安瀾猛然抬頭,環顧四周,除卻無數黑色剪影外,并無特殊之處,但那道聲音繼續在他心中浮現:“回去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巨大的雷電劃破蒼穹,一下子擊碎整個世界,無數宛如玻璃的殘片當中,映照出安瀾蒼白的臉色。
純白的世界被擊碎了,它們在以無窮之黑為背景的空間當中飄零,最后這無窮之黑成為安瀾的瞳孔,他一下子“醒”過來。
望著周圍,又像是仍舊沉迷于虛幻的夢境中。
記憶的最后一刻,他應該在南方的千年城,幫助盾勇殺死了最后的怪異之王,然而此刻的周圍,哪里有什么城市的影子,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細密的黃沙飛揚,幾乎遮蔽了天空。
但,比起那純粹的漆黑,黃沙的色彩竟一下子明快起來,仿佛也充斥著勃勃生機。
這里確實是現實世界,安瀾如此肯定,因為天上的魔潮,已經完全凝成實質,像是硬化之后的瀝青路,堅固不可摧毀。
無數怪異之王在魔潮當中誕生,墜落大地。
剛才還是珍貴戰力的怪異之王,竟泛濫到這個地步,以百萬為單位,像是蝗蟲一樣席卷大地。
這個數量,別說一個安瀾,千個萬個他都沒有用,會被怪異之王的大軍淹沒。
伊塔之界完了,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抵御,除非當初的太陽王陛下親自降臨,用他無所不能的權柄抗衡魔潮中的恐怖存在。
怪異之王的軍隊,在真正的恐怖面前,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在滾滾魔潮當中存在著一個禁忌的生命,光用眼神,就奪走了安瀾的生命。
他被確確實實的殺死過一次,只不過死而復生罷了。
空間裝備中,銀色的重生十字章微微發亮,徹底的變成無數銀屑。
想要逆轉局面,唯有依靠一種力量。
寶石劍,恐怕它就是為此時存在。
安瀾不禁想起莫名其妙的金雀花大公爵一行人,他究竟是怎么得到關于未來的信息?
離開南方的千年城廢墟,安瀾施展追風之舞一路向北,在隱身術的幫助下,怪異之王并沒有發現他,他很快抵達伊塔之界的主大陸,也就是原本大世界的半島位置。
一路行來,蒼茫大地化作沙海,曾經的美麗世界,已完全不復存在。
千年的古城,堅固的城堡,充滿風情的巨大風車,皆往矣。
上至王國官員,優雅貴族,下至農夫冒險者,在這滾滾大勢當中變作塵土,昔日的盛景成為了過眼云煙。
這就是一個世界的崩壞,一個文明的滅絕。
安瀾心中有些悲哀,他能做些什么呢?哪怕用寶石劍的力量戰勝黑暗,過去的一切還能回來嗎?
容不得他多胡思亂想,在前方百里開外,巨大的赤紅豎眼高高懸掛,恍若端坐云端的神只,俯瞰眾生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