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化八年春,天下無事,大吉。
是日,天朗氣清,萬里無云,艷陽高照,天光爍爍。
吳府從昨夜開始,就是一個不眠之夜。
所有人行動起來,為今天的老祖宗大壽做準備。
吳家老祖,是朝廷冊封的誥命夫人,也是風起之城資歷最老的夫人之一。
許多有頭有臉的貴人會來給她祝壽,不能出一點差錯,否則定叫人恥笑。
為了這一天,府里還請人用上好的布料裁剪幾件衣服,派發給少爺小姐們,連家丁與丫鬟,看上去都格外的精神。
大房嫡出的少爺跟隨大老爺待在前廳,接待來訪的尊貴客人,雖然這位大少爺更喜歡和姊妹在內圍廝混,但頂不住他老爹要吃人的目光,只好怏怏的跟在大老爺身后。
殊不知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吳興吳華兩兄弟羨慕的扭曲變形,連二老爺都一副別人欠他幾百萬的模樣,一臉奸滑陰鷙。
看到安瀾這個“逆子”,還非常陰險的笑了幾聲,在他眼中,或許這就是睿智,是把敵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但在安瀾眼里,他仿佛是在說:“爺又準備了弱智的計謀,快來揍我啊!”
在別人的壽誕上揍人家孩子屬實不太好,安瀾嘆息一聲,滿臉的無奈。
他這樣的少爺,既不用干雜活,也輪不到招待貴賓,處于一個空閑的狀態,所以他找上了秋紋。
這丫頭正努力板著張嫩生的臉,對使役丫鬟頤指氣使,在布置宴客廳。
“少爺,您怎么來了?”
她看到安瀾,面露喜色,上半身微微前傾,把手別在身后。
這是一個有些綠茶的姿勢…
安瀾不動聲色:“三叔呢?怎么不見他回來?”
秋紋微微凝眉:“按理說,他昨天就該回來了。真奇怪,也不知三老爺到哪里去了。”
“不過少爺,您不用著急,等會祝壽的時候,他一定會出現的。以往二十余年,他一次都沒有缺席過。”
祝壽,是風起之城的一種儀式,老壽君坐在上首,她的子女和各路賓客獻上寶物——當然是有回禮的,其中金額與價值有嚴格的規定,一般人舉辦不起。
安瀾點點頭,不再叨擾忙的要死的秋紋,耐心等待。
吳家三老爺是一個可以爭取的戰力,有他的幫助,對付風魔蛛之王會更加的容易。
時間緩緩過去,停在吳家大門口的馬車越積越多,幾乎整個風起之城的貴人都來了,他們在大老爺的帶領下,進入“百花谷”中。
這是吳府宴會廳所在,在遍布鮮花的園子里,分列著幾個造型別致的涼亭,里面是大師雕刻的石桌和石凳。
園底有一套造價昂貴的水浴系統,由公輸家設計建造而成,引一道溫泉水流過,使得此地四季如春,百花常年不敗。
來者皆被這般大手筆震驚,他們大多沒有掌握著吳氏商會的吳家來的富庶。正值一天最美好的時光,吳家老祖宗在眾多丫鬟媳婦的簇擁下,姍姍來遲。
只見她滿頭華發,被梳的一絲不茍,根根齊整,用一條玉帶束縛住。臉上紅潤,微微泛黃,看起來有種仙翁的感覺,又顯得非常和善。
老祖宗穿著一襲青色長袍,用初春開出的第一批藏青花染色,直到現在都仍舊保留著一絲清香。
青色是風神巴巴托斯的守護色,也是風起之城最愛用的顏色,是尊貴的象征。
她在秋紋的攙扶下,坐在上席,所有人紛紛起身,高呼:“祝老壽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祖宗笑的合不攏嘴,家族的繁盛讓她尤為開心,哪怕是去地下見了祖宗也能有個交代。
她環顧一周,忽然掩去笑容,側身詢問身邊的大媳婦:“星哥呢?”
大夫人環顧四周,詫異道:“他還沒回來嗎?”
秋紋道:“啟稟老夫人,夫人,三老爺還沒有回來。”
老祖宗紅潤的臉上擠出幾道皺紋:“這個老三,越來越不像話。”
這事讓她非常不開心,但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也不好發作,免得被人恥笑去。
“大師呢?”
“大師仙跡難尋。但他說會為老夫人祝壽,就絕不會食言。”
大夫人說道。
“那就不等他們了,開始吧!”
隨著一聲聲祝賀之語,老祖宗臉上總算是露出笑容。
大喜之日,別想那個逆子!
先是大房一脈的人奉上壽禮,然后是二房的幾位少爺小姐,輪到安瀾時,吳中訓一臉怪笑。
他特意沒有給小兒子準備禮物,就是希望他在老祖宗面前丟臉,若是被老祖宗記恨,有的是他好受的!
然而,就像他想不通一代金牌殺手怎么突然患上老年癡呆,他永遠不會知道安瀾的袖口當中藏著什么寶貝,只見他在里面一摸,就有一塊碧綠的神像,風神巴巴托斯的模樣活靈活現。
“這位小哥好是面生,他是誰家的孩子?”
安瀾這樣英武的奇男子,怎么會被風塵掩蓋!老祖宗眼睛一亮,低聲詢問道。
秋紋立刻說道:“他是二老爺家的小少爺!”
“是他!”
老祖宗有些印象,畢竟當年這事鬧的很大。
“沒想到當初瘦小的來哥,也成為一個男子漢了。”
老祖宗感嘆道。
“不僅是生的好看,他還武功高強,連風箏技術都冠絕同輩。聽辛大人說,他已經能飛到第二風界之上,明天馭風節,保底前五!”
秋紋面露興奮之色,好像與有榮焉。
老祖宗看著她的模樣,心中一動。
二房獻禮之后,本該輪到三房,但三老爺至今仍沒回來,司儀就想繞過他的名字。
卻在此時,天空一聲霹靂,有重重音爆之聲,氣浪層層鋪開,從中鉆出一個黑點。
那是什么?
那是飛機嗎?是大鳥嗎?那是——鳥人!
一個人形身影,背負雙翼,從天空猛然俯沖而下,在距離地面百米之時,降低速度,一個瀟灑的后空翻,穩當的落在地面。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著卻和一般小年輕沒什么兩樣,他穿著神武的金屬甲胄,背后的鋼鐵羽翼一張一合,羽翼收起,縮回,變成金屬鎧甲的一部分。
安瀾心中一跳,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味道。
他想到了什么,渾身肌肉瞬間繃起。
眼前的鳥人,是逆風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