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的天幕,只有濃郁到化不開的霧靄在翻滾。
城市的廢墟間,癡愚的低語為誰而吟唱?
大路的兩旁,累累骸骨陳列在側,綿綿陰雨打在大地上,從縫隙間流入臭水溝當中。
這里是諾瓦斯·愛蒂爾,死掉的城市,怪異的苗床。
“快快快,它們追上來了!”
兩個年僅十二三歲的小鬼在路上狂奔,敏捷的像是獵豹。
這是一對孿生兄妹,擁有著璀璨的銀發,但這抹銀色染上了污穢,連同汗水一起,黏連在他們的臉頰上。
兄妹的身后,則是兩只枯瘦的人形怪物,像是木頭化生而成,只有皮膜和骨頭,手上長著的不是手指,而是鋒利的刀片。
妖魔的速度不慢,不斷的拉進兩者間的距離。
“哥,哥哥,我快跑不動了。”
兄妹中的妹妹呼吸急促,她的體力要差些,哪怕有哥哥拉著,此刻也快要接近極限。
“堅持住,我們馬上就能看到營地!”
哥哥怒吼道。
“我,我真的不行了,哥哥你快放手,自己一個人逃吧!”
“說什么傻話,當初我答應媽媽要照顧好你,絕不會拋棄你一個人逃。”
說話間,哥哥反而更加用力的握住妹妹的手,防止她掙脫。
“你別掙扎,你越是掙扎,越是會影響我的速度。”
妹妹不說話了,但她的呼吸急促的仿佛能把肺嘔出來。
“真是感人的兄妹之情!但是很抱歉,前方禁止通行!”
眼看營地近在眼前,通往它的必經之路上卻出來一個笑臉光頭。
哥哥臉色極為難看,眼前的笑臉人渾身無毛,眼睛與鼻子處是圓溜溜的空洞,嘴巴則是一道月牙似的弧度,可以看到臉的內部,那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這是諾瓦斯·愛蒂爾當中罕見的能講話的妖魔,但他可絕不是善類,其最喜食人,把人塞到皮膜當中活活的磨成粉末。
人類是絕對無法與妖魔抗衡,這是諾瓦斯·愛蒂爾的鐵律,哪怕強如凱伊姆大人,用其千錘百煉的肉身與技巧,也只能與最低等的刀魔打成平手。
人類,生來就是這些妖魔的食糧,依靠高等妖魔們的憐憫和強大的繁殖力茍延殘喘。
他永遠忘不了,為了營地的生存,甘愿獻給高等妖魔當做食糧的父親,他離去時,腳步分明是顫抖著的。
誰又愿意被人吃掉呢?這可是僅次于活埋的痛苦死法。
尤其那些擁有智慧的高等妖魔還會假裝紳士的模樣,假惺惺的詢問你,希望自己的心臟是蒸還是煮?
每每想起,都讓哥哥痛不欲生。
眼前是笑臉人,身后是可怕的刀魔,兄妹倆別無他法,只能往右側跑去。
在他們的右邊,還有一條路,一條寬闊的路,路上紫紅色的霧靄沉沉,卻沒有多少妖魔愿意靠近。
見到兄妹倆往這邊跑,笑臉人也好,刀魔也好,便不再追擊,慢吞吞的跟在身后。
這是一條絕路,通往一堵橋,橋的兩邊是洶涌的黑水,這是妖魔們的起源之地,卻是劇毒的存在。
傳說,這是天神的詛咒之力,祂怨恨于人類的背叛,所以賜下無邊的黑水。
橋的盡頭,是一扇青銅之門,銅綠斑駁,巍峨聳立。
連最強大的妖魔都沒有辦法推開它,這里是世界的盡頭。
兄妹倆病急亂投醫,逃到青銅之門的下方,他們抱在一起,看著妖魔們逐漸靠近。
到了這個時候,命運已經扼住了他們的后頸肉,等待他們的唯有死亡一途。
他們還可以跳下橋梁,被黑水吞沒,但據說這樣一來,連靈魂都不復存在,沒有辦法到地獄去。
他們還想要在地獄當中見到爸爸媽媽,乖乖的等待妖魔靠近。
哥哥有些迷茫,人生而在世,難道就是為了被妖魔們吃掉嗎?
諾瓦斯·愛蒂爾數千年的歷史,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得以壽終正寢,有記錄的最長壽者是六十歲,然后他就被妖魔抓去煲湯了,說是老骨熬出的高湯更加鮮美。
“嚯嚯嚯,不逃了嗎?那我就不客氣了!”
笑臉人滿面堆笑,可是卻是說不出的陰森。
他要進食了,兩個刀魔乖乖站在他的身后,只有他吃完了,剩下來的才輪得到它們。
哥哥看了一眼妹妹,只見她滿臉的恐懼,便輕輕的把她往身后一推,被刀魔剁成肉糜總比被磨成粉末要好一點,這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所能給予的最后溫柔了。
雖然是無奈的溫柔。
就在這時,萬古不變的青銅門猛然一震,抖落數千年的老青苔。
笑臉人猛然后退,驚疑不定的注視著青銅大門。
在它的后面,像是有一尊泰坦巨人在猛烈的撞擊,一下接著一下,漸漸的把門縫給撞松了,飄進來一種昏黃色的氣息。
“哼啊啊啊啊!”
巨大的咆哮在門后響起,緊接著青銅大門緩緩的開出一條縫隙,沉重的腳步聲從里面傳來,慢慢的現出身形。
兄妹倆定睛一看,有些震驚。
本以為是一尊強大的妖魔,卻是一個人?
這是一個英武偉岸的男子,身高一米九五,在諾瓦斯·愛蒂爾當中極為罕見,他的右手當中,拖著一尊長滿手的妖魔,紫色的血在地上撒了一地。
那是,中等妖魔,千手之核!
怎么會像是一條死狗一樣被他隨意拖行?要知道,這是連一百人的精英軍隊都無法戰勝的可怕妖魔啊。
兄妹倆的世界觀有些崩塌。
這是個宛如魔神一樣的男子,眉宇間充滿了威嚴。
笑臉人和刀魔二話不說,馬上逃走,趨利避害的生物本能他們總算是具備。
來者正是安瀾,他把手球捏做一團,用力一擲,它散發出尖利的呼嘯,擊中兩只刀魔,直接炸開,瞬殺兩魔。
那笑臉人嚇得面皮抖動,雙腳舞出殘影,加速沖刺。
可安瀾的速度要遠遠超過他。
一張冷漠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就像是地獄來的惡鬼。
笑臉人還沒有展開任何攻擊,就被安瀾抓住兩側肩膀,恐怖的巨力發作,直接把他的皮膜撕成兩半,掉下一只布滿黏液的拳頭大小的蟲子,它才是笑臉人的本體。
蟲子乳白色,像蛆一樣在地上蠕動,直接被安瀾踩爆,漿水流了一地。
這時,他才有時間打量抱在一起的兄妹,臉色古怪起來。
“你倆?”
他認識這兩人,尤其是妹妹,他有人家一GB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