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的深夜,是與白天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里畢竟只是邊陲小城,沒有腹地的繁華,除了幾個特定的區域外,其余各處寂靜無聲,隱匿在無盡黑暗當中。
鐵砂門總部坐落在巖城東南角,立足于平民區。
門主鐵乍藍武功高強,一手鐵砂掌名震東北,稱得上一號人物。
在巖城這個地方,除了勢力盤根錯節的趙家,連縣太爺都要讓他三分。
然而,如此強勢的人物,此刻正對一個陌生人點頭哈腰。
“是,是,我這就把他們抓回來,定然幫您找回寶物!”
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滿臉諂媚之色,對著另一個光頭、相貌甚是猥瑣的人說道。
“小鐵啊,你可要表現的積極點,這是我師父點名要的東西,一旦你辦好,他老人家重重有賞!”
光頭拿鼻孔看人,很是倨傲,一小撮鼻毛漏出來,在鼻息中微微搖曳。
“替大人辦事,是我的榮幸,哪能要報酬!就算大人不把號稱天下第二掌,煉成之后可匹敵破軍武者,與其余兩門功夫合練后可能突破武者極限的“排云掌”賞賜給我,我也心甘情愿,沒有一絲怨言!”
光頭滿意的點點頭,細看之下,他竟不是完全禿頂,有三根毛頑強的扎根在頭皮之上,叫光頭未免太不尊重人,叫“三毛”更為妥當。
吩咐完師父的囑托,三毛搖頭晃腦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鐵乍藍心中冷笑,這個煞筆!
三毛走出半里,忽的運起輕功,身輕如燕的在屋頂上穿行,他看著鐵砂門駐地,猥瑣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之色:“等死吧,白癡。”
說完,加快速度離開現場。
今晚他約了城內著名的托尼老師健次郎,他要給自己做個“莫西干”式的發型。
但為啥會感到如此的不妙呢?
三毛走后,鐵乍藍召集自己的心腹鐵欄桿和鐵惕,兩人都是他的徒弟,實力不弱。
他把兩幅畫交到兩人的手中,畫中畫著的正是安瀾和宮三夜。
“這就是你們要殺的人?”
正當兩人仔細端詳著極簡的線條,魔幻的色彩,猜想安瀾和宮三夜到底長的是多么天怒人怨的時候,一顆腦袋深入兩幅畫前。
“不要殺,抓活的。”
鐵惕頭也不回的說道。
“為什么?”
“這兩個家伙藏了樣寶貝,要從他們口中逼問出來。”
鐵欄桿回道。
“什么寶貝,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這么煩…不對,你是誰!”
三人終于回過味來,怎么會出現第四個人,他們把目光投向聲音的來源處,那里站著個瘦弱的青年,看上去白白凈凈。
“小子,找死!”
鐵欄桿含怒出手,一掌打出,整條手臂變得烏黑一片。
鐵砂掌法·長虹貫日。
安瀾沒有閃躲,嘴巴開合間,急速的吐出幾個怪異的音節,淡淡的金光覆蓋在其表面,施展了混沌法術!
能在生鐵上按出一個手印的攻擊只讓金光微微蕩漾,狂躁的音浪層層疊疊,好像黃呂大鐘之音。
“啊!”
鐵欄桿慘叫一聲,抱著左臂痛呼。被這反震力道傷的不輕。
“你抱錯手了…”
安瀾小聲提醒一句。
“…”
“剛才不算,重來!啊!”
鐵欄桿抱著右臂痛呼。
“金鐘罩?小孩子的把戲!”
鐵乍藍冷笑一聲,忽的發出長嘯,聲震如雷,把門墻都給震裂。
這是獅子吼,非常克制橫練功夫,因為耳膜極難鍛煉,被驟然打擊,很可能失聰。
但圣盾是全能型護盾,會把超出肉體承受極限的音波全部阻攔在外,安瀾毫發無傷,渾身閃爍起銀輝。
魔術回路洞開,大量靈氣轉化為法力融入他的五臟六骸。
孱弱的肉身拋棄ATP這種低效的化學能,而是以法力為驅動,爆發出超越物質極限的可怕力量。
大地掛起一道閃電,似被利斧劈開,溫柔的空氣被激怒,化為狂躁的巨人,把屋內一切瓷器全部撕碎,尖利的咆哮聲實體化,宛如一柄巨錘,把開裂的墻壁撞成碎片。
安瀾身后拉起漫天塵埃,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整個人已是到鐵乍藍身前。
“好快!”
鐵乍藍瞳孔急速縮小,使了一招抱頭蹲防。
只覺得像是有割草機從頭頂開過,給他梳了個“一路通天”,連頭皮一起掀飛。
他也是老江湖,強忍著痛楚,雙手亂打似機槍,于瞬間打出上百拳,像是百臂巨人。
然而,這些攻擊都是在給安瀾刮痧,只給圣盾帶來點點波痕,沒有傷及根本。
“金鐘罩第十層!”
他臉色蒼白,金鐘罩統共有十三層,唯有達到十層以上才能無傷的抗下他的攻擊。
而金鐘罩第十層與之下的境界,簡直是云泥之別!
安瀾趁著拳頭的力道沒有變老,改之為下劈,狠狠砍在鐵乍藍的脊背上。
掌面如同刃面,瘋狂的排開空氣,哀鳴的氣浪互相碰撞融合,形成小型的風暴,肆虐在房間當中。
最后時刻,安瀾令掌躺平,拍在鐵乍藍脊背上,打斷了他的脊梁骨,這個高高在上的鐵砂門門主像一條死狗一樣癱倒在地,只剩微弱的呼吸聲。
“師父!!我要和你拼了。”
唯一完好的鐵惕雙目赤紅,朝著安瀾大喝一聲,然后轉身就跑,不帶一絲猶豫。
真是精湛的演技,那一瞬間,連安瀾都被騙過。
然而,輕功的純度尚不及仙法,安瀾的速度遠遠超過他,只是沒有立即動手,而在計算著相對的距離。
“我真是天才。”
偷偷往后看了一眼,發現那個惡魔沒有追上來,鐵惕不禁感到慶幸。
他這不叫逃跑,而是戰略性轉移,與怪物硬拼顯然不現實,日后修煉有成再回來報仇才是最為妥當的抉擇。
因此,他對師父和師兄沒有一絲愧疚之情。
近了,更近了,鐵砂門的出口就在前方,只要越過此門,他就可以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再不濟可以依靠官府的救助。
只要能越過此門…
鐵惕全力施展輕功,朝著目標一點點進發。就差臨門的最后一腳。
他的嘴角漸漸上揚。
“世間最大的絕望,就是從希望墜入絕望的那一瞬間。”
風帶來魔鬼的低語,近在咫尺的大門永遠無法觸及。
無可阻擋的大力揪住他命運的后頸肉,把他拖入黑暗當中。
唯有一聲凄厲的“不——”
在黑夜里靜悄悄的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