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一下就知道,你對拳擊運動感興趣么?”趙思思問。
“特別不感興趣。”
“為啥要加個特別。”
“嗯...我對要跟人直面的運動,都不是很喜歡。”張哲想了下給出解答。
“那我就給你找段視頻....就是這個,專門測試動態視力的,仔細觀察畫面里疾行的火車。”
趙思思舉著手機,對向張哲的眼睛。
硌噠噠!硌噠噠!硌噠噠!
視頻里是一列疾行綠皮火車的側拍畫面。
張哲注視片刻,瞳孔漸漸放大,雙眼好似被畫面吸住一樣。
“77個乘客。“
張哲回答完,連忙抽回目光。
“我...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列車是型號是df11z,屬于高速客運內燃機車,視頻里的候車大廳有點像昌廣西站,看乘客的穿著拍攝時間應該是夏季....不行,有效條件太少了,推測不出是開往哪的。”
張哲有些失落。
趙思思愣了片刻,解釋說:“我其實要問的是列車側面上的班次。”
“班次啊,那個我倒沒注意...對啊,要是看清班次,上網一查應該就能知道是開往哪里的了。”
“......”趙思思一捂額頭,感到無比心累。
“怎么了,是不是測試失敗,就代表沒有超強的動態視力。”
張哲關切的問。
“倒也不是,怎么說呢...你就繼續做好自己就行了,沒事不要瞎想。”
趙思思指點說。
“這點我認同。”
張哲說完,便開始大口吃飯。
總部六樓,王進躍的辦公室。
“最近面試快有50個教練了,沒一個適合咱們的。”
面帶沮喪的王進躍,將一份剛看過的簡歷丟到了辦公桌上。
江尋拿起簡歷翻了翻,建議說:“超昂的副教練,我覺得還不錯啊。”
“是兩年前的副教練。”王進躍解釋說。
“哦,原來歇業了兩年。”江尋一副才找到重點的樣子。
“問題是他就算不歇業,能給現在的瀾躍帶來改觀嗎。”
王躍進說完,望著辦公室墻上掛的瀾躍隊旗,哀嘆了一聲。
不多時,江尋察覺到了王進躍偷瞄自己的目光,隨即眼角一抽。
我日啊,還來這套,不行,這次我得先發制人。
感到氛圍不對,江尋突然哀嚎說:“老板,你別搞我了行不行,我江尋真的不是那塊料啊,現在那些年輕教練,隨便一張嘴就是十幾套戰術,我玩不過他們的。”
“不是啊老江,我就不明白有我給你兜底,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王進躍起身攤手。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怎么不是怕不怕的問題,就你提出那個孤島體系,周海跟我都非常認可啊,周海你來說,江尋是不是瀾躍教練的最佳人選。”
王進躍說著伸手一指。
你們兩個斗法關我什么事!
臉色有些發青的周海看了眼江尋,又看了眼老板王進躍,清了下嗓子,給出了一番相對客觀的評價。
“我認同王總的說法,雖然你的職業生涯巔峰期比較短,但豐富的實戰經驗,連續多年穩定的發揮,對戰術體系的積淀理解,絕非是青年教練能比,另外江尋最值得稱道的,其實是身為電競選手的職業精神。”
周海說到此處,面色與語氣都嚴肅了起來。
“九年的職業生涯里,不管你加入那支戰隊,戰隊在賽事聯盟里成績如何,你都會以全力幫助戰隊前進,這點實屬罕見,我相信正是也這種職業精神,才是你不愿擔任教練的主要原因。”
辦公室隨即陷入沉默。
“還是多給江哥一些時間,讓他多考慮考慮吧。”
楊凱見場面僵了許久,出面解圍說。
“好,要是有結果了,老江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王進躍也知道現在硬聊下去只會起反效果,便終止了這次關于教練的討論。
下午的計劃仍舊是練級。
察覺到訓練室氣氛有些沉悶的張哲沒多說什么。
等到下午五點下班時,楊凱示意晚上有大餐,不過就是時間有點晚。
如果今天可以不回家的話,不如就留在總部好了。
張哲答應完,便給家里媽媽去了電話。
對于自己兒子能找到如此高薪的工作,王慧麗當然是無比支持的。
她現在只是擔心張哲能否融入工作團體,會不會遭受排擠欺負。
張哲非常肯定的回答自己過的很好,才讓王慧麗略微安心。
“小哲啊,最后一件事,藥帶了嗎?”
聽電話那頭沉默許久,王慧麗勸說了起來:“那些藥雖然不是特效藥,但醫生說對你的病情有一定抑制作用,如果沒帶夠的話,媽可以給你送點去。”
“帶了很多,不用擔心。”
張哲保證說。
“那我就放心了,在外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家里你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挺好的。”
“嗯嗯。”
掛掉電話,張哲打開洗漱臺的水龍頭,接了一捧冰水,猛力洗臉。
在略顯粗重的喘息聲中,張哲忽然對鏡中的自己感到陌生。
鏡中的眼睛平靜如水,一片死寂。
與鏡子對視片刻后,他伸手撫摸鏡面,以顫抖的聲音發出低吟。
“我臉上竟然長痘痘了!”
------
“就你個年齡段,天天熬夜訓練,再加上這個飲食習慣,不長痘痘就有鬼了,下巴往上揚。”
一號訓練室,手拿一管祛痘膏的楊凱,正在對張哲的臉進行緊急修復。
“你給張哲多擠點,那么小氣干嘛。”
一旁看熱鬧的江尋,樂呵呵的說。
“人家專柜的人說擠一點就行....好了,別用手碰了,等祛痘膏自然化開。”
“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張哲感覺起痘痘的確是件挺悲催的事,但好像也沒必要如此重視吧。
“哈哈哈...這就要說起你凱哥的過去了,看見凱哥臉上的痘印了沒。”
“你閉嘴,有嘲諷我的功夫,多想想晚上怎么跟王總斗法吧。”
江尋目光一沉,有些無奈的說:“還能怎么辦,拖著唄,沒準什么時候就找到新教練了呢。”
“你感覺誰做新教練,能帶瀾躍走出困境?王總要是真有合適人選,也不至于天天難為你。”
楊凱也是無奈。
知名教練就那些,誰吃飽了撐的跑到瀾躍毀名聲。
“這又不能怪我,要不是上賽季瀾躍出的那些事,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啊。”
“宋軼自己死活不打了,我們能怎么辦,抬他上場啊。”
楊凱委屈的說。
張哲對這些恩怨沒興趣,滿腦子都是晚上大餐吃什么。
晚上9點,瀾躍電競總部頂層露臺,全體青訓隊成員,與其他團隊全部到齊。
龍蝦鮑魚,牛排壽司,并排擺放在長長的酒會餐桌上。
“這次跟大家小聚,準備比較倉促,硬要說起來也沒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想感謝大家近階段對瀾躍的付出,我先干了。”
王進躍說完,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接下來就是在晚風吹拂下,三五成群的吃吃喝喝。
張哲本想當一匹獨狼,可關心他臉部狀況的楊凱一直伴隨左右,科普食物對面部的影響,搞的吃什么都要斟酌很久,實在有點不夠盡興。
要說重頭戲,就要屬互飆酒量的江尋跟王進躍了。
不到一個小時,兩個人便摟著肩膀,開始以兄弟相稱。
“看見沒,王總改策略了。”
靠在露臺墻圍邊上抽煙的楊凱,笑著說。
“教練對一支戰隊,真的那么重要?”
張哲不太能理解。
“豈止是重要,一個好的教練簡直就是隊魂,甚至與當家選手分量相當。”
楊凱解釋說。
“這樣啊,那江哥就當唄。”
“事情要是那么簡單就好了....看那頭。”
楊凱似乎發覺了什么,按住張哲腦袋,朝向一側扭動了一下。
“那不是趙思思嗎?”
“我知道是趙思思,你看吳博交談時看趙思思的眼神,就沒察覺出點別的?”
楊凱笑著問。
“他喜歡趙思思。”
“你挺懂啊張哲,夠專業的,我還以為只有我這種過來人,才能看出點什么呢。”
楊凱表示驚奇。
“可惜吳博那是喜歡東西的眼神,不是喜歡人的。”
“還挺深奧,你說他們兩個有希望嗎?”楊凱很是八卦的說。
“沒有,趙思思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張哲很肯定的說。
“哎,你這么一說....好像還挺有依據的。”楊凱又看了看兩人,給出認同。
“那你看看王總,這次他能不能說動江尋。”
楊凱說著,又一次雙手擰動張哲的腦袋。
“不太可能。”觀察了一陣,張哲回應。
“為啥?”
“江哥是裝醉,王總是真的醉了。”
“唉,這老王也不爭氣啊,鴻門宴白擺了。”楊凱無力的一垂肩膀。
“你也希望江哥來做教練?”
“是的,瀾躍現在經不起折騰了,找的教練如果不合適,等于說找人在懸崖邊上猛踹自己一腳,現在想想都四年了,我真不想看到瀾躍就這樣離場。”
楊凱感慨的說。
瀾躍在新賽季要是真的降級,楊凱還能轉會去別的戰隊,個人榮譽成就的突破機會反倒會更高。
不過電競職業夢開始的地方,可能就要永久消失了。
晚上11點半,聚會在王進躍狼嚎般的歌聲里宣布結束。
青訓成員因為要訓練的關系,一個小時前就離席了,其余部門的人又不住在總部,頂層露臺的人很快就走干凈了。
端著小盤子的張哲,準備搞點餐食拿下去做夜宵,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真能吃,就剩油炸花生米了。”
張哲嘀咕一聲,直接將花生米端走。
此時一道打哈欠的聲音傳來,張哲尋聲看去,原來是江尋,正在一張藤椅上欣賞江瀾的夜景。
“江哥,晚上天臺的風很大,不下去嗎?”
張哲詢問了一聲。
“在等一會,幫我拿一罐啤酒,謝謝。”
當啷!江尋說完,將空的易拉啤酒罐丟到了地上。
張哲在地面尋覓了一下,從紙箱抽出兩罐送了過去。
江尋接過啤酒,想順勢抓一把盤子里的花生米,接過被張哲走位躲開了。
“你小子搞什么啊。”
江尋無奈。
“是你出手太突然了。”
張哲說著,把花生米放到了旁邊的圓桌上。
呲噶!擰開拉環,江尋猛灌了一口后,表情很是舒爽。
“你覺得我應該答應做教練嗎?”
看著霓虹閃爍的夜景,江尋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了一聲。
“想做就做嘍。”
張哲還是喜歡隨性而為的生活。
“你說的倒輕巧啊....也對,或許你那種感受不到壓力的心態,才是電競選手最應該具備的。”
“電競選手壓力真的很大嗎?”
張哲歪著腦袋問。
“沒有人對你有期待,當然談不上壓力,可如果你是背負無數期望的天才少年,戰隊當家選手,那種壓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江尋唏噓的說。
“江哥你的感觸好深,是曾經哪位隊友跟你吐露過心聲嗎?”
“那就是曾經的我。”
江尋面露感慨。
“天才?少年?”
張哲看著江尋微微隆起的啤酒肚,有些不太確定的問。
“不相信是吧。”
江尋說著,從兜里掏出手機。
“來看看,斗魂第二屆聯賽總決賽現場拍的。”
張哲彎腰探過去,照片里身處隔音電競房里的青年,臉部棱角分明五官立體,眼眸的深邃猶如星空一般。
張哲目光不斷在手機跟江尋的臉上移挪。
這除了性別以外,就沒有一個地方相似好吧。
“江哥,這個是你?”
“低調,別到處亂說。”
“等下,你說這是總決賽的現場,難道你曾經進過總決賽。”
張哲察覺到了一個更關鍵的信息。
“芙蓉山騰霧,那屆比賽我是當家選手,人稱中單殺神。”
江尋以拇指指向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