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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陳公子,我家公子出大事了(大章)

  “哎喲,盛老,什么風把您吹過來了?”

  王無悔匆匆迎到正堂外,笑著將盛索泊請了進去。

  盛索泊呵呵一笑,“也沒什么,這不日盛行馬上就要準備開業了嘛,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么幫得上忙的。”

  王無悔擺了擺手,“這些我們王家都做過無數遍的了,熟練得很,盛老只管放心便是。”

  “如此就好。”盛索泊點了點頭,然后指了指站在身后的隨從,“那就麻煩王公子派一個信得過的管事,和我這位賬房先生,再一起盤點一下金銀房契,我們盛家便坐等著日后分錢了,哈哈。”

  王無悔一愣,驚訝道:“盤庫?”

  “對啊,這開業之前,不得做個盤查,我盛家幾乎全部家當都投進去了,我雖不參與經營,但也得對族里有個交代吧!”

  “是是是。”王無悔干笑兩聲,“這樣吧,今日時間有點晚了,明日我提前安排好人手,屆時再請這位先生過來,他們早些開始。”

  盛索泊搖了搖頭,“擇日不如撞日,他們反夜干,不然豈不正就是手底下干活的,今天干不完就熬是白領我那么多月錢了。”

  “是這個道理,哈哈。”王無悔繼續陪著笑,“不過實在有些不巧,我們王家的賬房先生今天不在,晚上才會回來,那就請這位先生等到晚上?”

  “沒事,你們就不盤,派個人跟著就好了,我們自己盤就是。”

  盛索泊老邁的雙眼微微瞇起,“咦,我說王公子,你這么推三阻四的,莫非有什么問題?”

  “咳咳,盛老,實不相瞞,有一點小小問題。”王無悔一臉愧疚地看著盛索泊,“前些天物料的事情你也知道,當時臨時應急還差點,我們挪了三萬兩銀子。”

  這是他多年練就的老本事了,瞧見問題實在瞞不過去的時候,主動有限坦白,十有八九就能將真正的大錯誤糊弄過去。

  盛索泊心中冷笑一聲,還有點小聰明,若不是老夫知道內情,興許還真被你糊弄了過去!

  “豈有此理!”他憤憤地拍了拍椅子扶手,“王公子,老夫是信得過你,才與你一起成立日盛行,大家共同發財,這財還沒發你王家就做出這等事,這今后還怎么合作,老夫還怎么信任你?”

  王無悔連忙又是一陣猛勸,但怒火中盛索泊半點不聽,強行要求盤庫!

  于是,第二天一早,王家又一次召開了一場氣氛凝重的大會。

  家主、族老們齊至,同時在座的還有盛索泊和他的幾個隨從。

  已經知曉王家真正挪用銀錢數量的盛索泊面色鐵青,誰也不看,冷冷道:“老夫要一個說法!”

  王無悔朝一個族老悄悄使了個眼色,那個族老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諂笑著道:“盛老,此事是我們王家的錯,這樣,我們兩日之內,一定將所有銀錢補齊,不會耽誤日盛行開業大事的。”

  盛索泊并未表態,而是看向王無悔,“你也是這個意思?”

  王無悔干笑一聲,“如果盛老同意的話。”

  “那沒什么好說的了!”盛索泊站起身來,“自己好好翻翻我們的締約文書,把錢準備好!”

  冷冷扔出這句話,他便帶著隨從朝外走去。

  “盛老盛老!您別急啊!”

  雖然暫時不清楚盛索泊說的是什么意思,也有些記不大清文書上具體寫了什么,但王無悔還是試圖出聲將盛索泊挽留住。

  可惜盛索泊憤怒拂袖,絲毫不給情面地決絕而去。

  “家主,家主,文書取來了!”

  過了一陣,一個管事匆匆抱著一個小盒子跑了過來。

  文書在寬大的案幾上攤開,一顆顆頭顱擠過來遮住了光線。

  在目光聚焦到了文書上某一行墨字之后,一張張好奇的臉頓時變得慘白。

  王無悔抬頭看著眾人,吞了口口水潤了潤發干的喉嚨,澀聲道:“咱們投了多少錢?”

  回應他的,是一陣的沉默。

  沉默就意味著無力,無力是因為賠不起。

  “我就說嘛,這錢不能用啊!”

  癱坐在椅子上,不知沉默了多久,一個族老忍不住開口,又引發了另一陣的沉默。

  “挪用這個錢,的確不是一個好主意啊!”

  又過了一陣一個族老輕聲一嘆。

  “是啊,這個錢是專用的,雖然是我王家管著的,但也真不應該隨便挪動,你看這下,就闖禍了吧?”

  “哎,我當時就說不行嘛,可惜人微言輕,不管用啊!”

  王無悔目瞪口呆地抬起頭,看著那幾個一臉痛惜之色的族老,當初一力反對的那位這么說說也就算了,你們特娘的哪兒來的臉皮說這些話啊!當初鼓動支持也少不了你們啊!

  但他并沒有將心頭那些言語罵出來,王悅之的前車之鑒還在,一下得罪了所有族老,他也討不了好。

  他靜靜站起身,冷眼掃視一圈,淡淡道:“就這么點事兒,至于嘛!”

  說完就朝外走去,身后一位族老連忙問道:“家主您上哪兒去啊?”

  “去求見楚王殿下!”

  王無悔如半個時辰之前的盛索泊一般,冷冷甩出一句話便走。

  但和盛索泊不一樣的是,他給王家留下的,是希望。

  “對啊!還有楚王殿下的嘛!”

  “只要殿下一發話,盛老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啊!”

  “家主靠著楚王這顆大樹,還能有什么風波難得住他啊!”

  說著說著,他們便將眼光看向了方才開口質疑王無悔的那四個人。

  除了一如既往都反對此事的那位,其余三人的面色忽然都變得很是難看。

  “看著我干什么?我只是說那不是一個好主意,但家主有楚王殿下撐腰,那就不一樣啊!化腐朽為神奇,這就是我們家主的厲害啊!”

  “不錯不錯,我們只是說事,又不是針對家主!”

  王家族老們的議論王無悔是聽不到的,就算是聽到了他也沒空歡喜和嘲弄。

  他此刻站在楚王暫住的豪奢宅院門口,卻仿佛置身于北原最殘酷的冰雪寒風之中。

  因為,楚王不見他。

  他朝著看門的一個楚王護衛拱手道:“周老哥!”

  “哎,王公子,你也別多說了,殿下吩咐了,不見你!你也別難為我了,你看之前愿意見你的時候,我何曾攔過你一回!”

  他頓了頓,將王無悔拉到一旁,低聲道:“實話告訴你吧,在你來之前,盛老就來過了。”

  王無悔身子一垮,頹然倒退兩步,絕望地看著高墻之內,看來楚王已經在他和盛老之間做出了選擇了。

  他連招呼都顧不得跟那個護衛打,轉過身失魂落魄地朝著王家走去。

  他不敢想象接下來他將面臨什么,如果有選擇,他寧愿就此消失,遠走他鄉,但他無處可去,只能硬著頭皮回去。

  “咦,這不是王公子嘛!這是咋了?”

  一個聲音在一旁響起,王無悔頭也不抬,理都懶得理,失了楚王的寵,王家即將破產,今后這座城池的風光與榮耀都再與自己無關了。

  “喲,王公子,脾氣見長啊,連貧道都敢不搭理了?”

  貧道?王無悔心頭一動,抬頭一看,死寂絕望的心一下子又活了過來,這不是楚王身邊受寵的那位老道士嘛!

  他連忙拱手躬身道歉,然后好言好語地將老道士請到了就近的一座酒樓中。

  聽完了王無悔的說辭,老道士嘆了口氣,“王公子,你這是犯了大錯了啊!”

  “小人知道,這不正是追悔莫及嘛!”王無悔此刻滿臉后悔。

  “你可知道為何殿下不見你?”

  王無悔急切道:“為何?”

  “不是因為你與盛老的爭執,也不是因為那區區一些銀錢,而是因為你有了私心。”老道士擺了擺手中拂塵,白須白發雖稍顯雜亂,但又恰到好處地烘托出了一種仙風道骨的不羈之意,他輕點桌面,“盛索泊沒有私心,而你有,所以,殿下選擇了他。”

  王無悔恍然大悟,騰地站起,而后雙膝一屈,看著老道士,“請真人救我,大恩大德王無悔必將銘記一生,定有厚報!”

  說完就要伏跪在地,老道士拂塵輕輕一搖,一股柔和的真元便隔空將王無悔托住,讓他再拜不下去。

  他笑著道:“王公子不必如此,起來說話。”

  王無爭上半身挺起,雙膝卻仍舊跪在地上,“請真人救我!”

  “好了,能在這路上碰見你,或許也是有緣,貧道便給你指條明路吧!”老道士嘆了口氣,看著他道:“此事不難,只要殿下發話,盛索泊便不然不敢追究,對吧?”

  “對!”

  “但是殿下卻因為你的私心不愿意見你,那么你要如何挽回殿下的賞識呢?”

  “請真人指點。”

  “急人之所及。殿下如今也有為難之事啊!你若是能幫他解決了,他豈能不開心?他一開心,你這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事?”

  “你也在現場見證過的。”

  王無悔眼前一亮,“王無爭?”

  “老二,交給你一個任務!”

  王家大宅之中,王無悔看著站在下方的王家二少王無極,“去隨緣食鋪,將王無爭請出來。”

  “憑啥?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如今王家上下幾乎都已經知曉王無爭藏身在隨緣食鋪,讓楚王都拿他無可奈何的事情,王無極一聽這話,當然立馬就不干了。

  “這不是大哥在跟你開玩笑。”王無悔冷冷道:“這是家主的命令,如果不去,逐出王家!”

  王無極一愣,扭頭偷摸瞧了一眼一直庇護自己的族老,瞧見對方看都不看他,心頭便是一沉。

  王無悔繼續道:“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激將也好,言語誘惑也罷,甚至跪下求他也行,只要讓他走出隨緣食鋪,就算你完成了任務,屆時會有極其豐厚的賞賜賜下。”

  王無極只好領命,垂頭喪氣地出府朝著隨緣食鋪而去。

  “三弟啊,二哥有事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賞臉啊!”

  “哎!當日之事是二哥錯了,二哥在這兒跟你賠禮道歉,三弟大人有大量,再幫哥哥一回!”

  “那天真的是二哥有些想岔了,總覺得是三弟掌權時克扣了我們,如今二哥終于知道當家不易,二哥錯了,真的。”

  “你是還在記恨當初的事吧?”王無極一咬牙,抓起桌上的茶壺,遞向王無爭,“你也給二哥淋一個!消消氣,一世人,兩兄弟,咱們沒有隔夜仇!”

  見王無爭不伸手來拿,他直接給自己頭上淋了下去,抹了把臉,“三弟啊,怎么樣,現在心里好受些了沒?”

  王無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我不會出去的。”

  好言好語說盡的王無極氣急敗壞,將茶壺朝地上一砸,“王無爭,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噼里啪啦、唾沫橫飛地罵著,王無爭只當沒聽見,低頭切著菜。

  一刻鐘后,王無極手段用盡,只能郁悶離去,沒想到一根竹竿斜刺里伸出,攔住了他的去路,林師傅冷冷道:“茶壺賠來。”

  王無極一愣,想起這個食鋪的威名,不敢發作,只好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

  “茶壺一個,一百兩。”

  “你.”

  “嗯?”

  拍下一百兩,王無極灰溜溜地回去了。

  林師傅看了王無爭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半日,王家族老們先后前來,到最后就連王無悔也來了。

  所作所為,無非就是一件事,勸王無爭走出食鋪。

  路數也都如出一轍,從最開始的好言好語,再到接下來的情真意切,最后惱羞成怒的氣急敗壞。

  當所有人都無功而返,食鋪便重歸于平靜。

  林師傅敲了敲鍋沿,“怎么不答應?他們明顯是遇到了極其困難的問題,才會丟掉面子來找你。”

  王無爭手中的刀微微抬起,卻沒落下,平靜道:“我不出去,他們尚有一線生機,我若出去,他們便注定大難臨頭。”

  林師傅沉默片刻,忽然道:“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

  “記得,出了這道門,再與您無關。”

  王無爭點了點頭,案板之上,刀聲再起。

  冬天的夜來得很早,寒風好像阻攔了人們對于美食的追求,如隨緣食鋪這種尋常人吃不起,吃得起的又不會常來的地方,已經沒了客人。

  王無爭正幫著收拾鋪子,將各種食材、調料整理收好,準備嵌上門板打烊,回去后院烤火歇息,一個黑衣人提著一個黑布包裹緩緩走到鋪子門外站定。

  他將包裹朝著王無爭打開,食鋪中昏黃的燈光撲灑其上,讓王無爭瞧見了包裹之中的物事。

  一顆人頭!

  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王無爭的臉色猛變。

  黑衣人冷冷道:“每一個時辰,一顆。你好好考慮!”

  說完,便將包裹一收,轉身離去。

  林師傅扭頭看著他,王無爭喃喃道:“那是我王家的一位族老。”

  天京城外,有一支長長的隊伍從靈湘州長途跋涉而來,終于即將抵達。

  陳三更和范自然、洛青衣幾人緩緩策馬,遙遙墜在隊伍之后不遠。

  見到那座大城在視野中越來越近,范自然長出一口氣,慵懶地舒展了一下曼妙的曲線,“終于要到了,這幫白鹿洞的人也真是,一路上磨磨蹭蹭,走走停停,這么點路竟然花了這么久。”

  陳三更笑著道:“游學不就跟我們游歷一樣嘛,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一路上多看多學,朱山長的想法是好的。”

  洛青衣也在一旁調侃道:“范姐姐多半就沒趕過這樣不爽利的路,要是策馬奔騰,哪怕跑遍整個大端她都不會難受呢!”

  范自然哼哼一聲,“你不是嗎?”

  “我?”洛青衣眨了眨一雙柔美的眼睛,“我只要跟三更在一起,怎么樣都開心啊!”

  范自然:

  云香掩嘴輕笑,“范妹妹,洛妹妹是在調侃你呢!”

  “哎!”范自然嘆了口氣,“算了,爭寵這事兒我是爭不過你們。那誰!”

  她朝著陳三更嚷嚷一嗓子,“你看我也不會跟你說什么甜言蜜語,你今后不會嫌棄我吧?要是會的話就早點說,我去另外找一個不嫌棄的。”

  陳三更扭頭一笑,“你覺得我們路過天京城之后繼續朝哪兒走合適?”

  范自然白眼一翻,“跟你說正事兒呢!”

  雖然戴著面具的面容十分普通,但眼睛還是那般好看,一個白眼也能翻得嫵媚動人。

  陳三更用馬鞭指了指北方,“我覺得北原州就不錯,小范姑娘覺得如何?”

  范自然心中猛地一動,就見陳三更微笑繼續道:“尤其是北原州那個靈劍宗,劍修圣地,怎么都該去看看吧?”

  “一個光禿禿冷冰冰的地方有啥好看的!”

  明白了陳三更念頭的范自然嘴上故作平靜地嘟囔道,心里卻樂開了花,。

  眾人都哈哈一笑,歡聲笑語就如同這一路之上的許多次一樣。

  臨近天京城,路上的行人便漸漸多了。

  朝廷已經在城外十里布置了禮賓相迎,朱曦帶著白鹿洞教習和弟子們正衣冠、收容止,在臨近禮賓所在時,齊齊翻身下馬,轉身朝著身后遙遠處的一男五女躬身一拜,然后才走了過去。

  一番異樣的舉動,引得周遭的圍觀百姓和路人紛紛向后張望,遙遙看見了陳三更等人模糊的身影。

  陳三更和眾女也都默默下馬回禮,而后重新上馬,朝著北方行去,過城而不入。

  “陳公子!陳公子!”

  剛路過城門,便聽見一聲驚喜的呼喊在身后響起。

  陳三更疑惑勒馬扭頭,看見了一個似乎面容有些熟悉的男子。

  “陳公子,竟然真的是你!太好了!天可憐見,天可憐見!”

  男子從馬背上躍下,激動得連滾帶爬地沖到陳三更近前。

  “你誰啊?”

  陳三更也下了馬,看著這個滿面風霜的男子,疑惑道。

  “陳公子,是我啊,大運車馬行的掌柜啊!”

  陳三更一下子記起了他,詫異道:“我記得你不是很胖嘛,怎么瘦成這樣了?而且你咋跑天京城來了?”

  話音一落,胖掌柜撲通一聲跪下,朝著陳三更磕頭哭喊,“陳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他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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