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什馬幫的車隊如同一條銀色水流,從毒蝎部落的大門長驅而入。
自由民在黑沙漠中的生活相對外界來說,是非常安全的。
不同于與地中海文明接壤的孟菲斯城,黑沙漠深處的自由民聚集地不需要軍隊,甚至不需要城墻。
因為沙漠中的動物同樣依賴這片綠洲。
千百年來,自由民早已發現將綠洲讓出一個缺口,遠勝過用圍墻嚴嚴實實的把水源封死。
失去水源后,絕望的生物會更加瘋狂的攻擊自由民建造的木質圍墻,這完全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當隊伍中第一次行走沙漠的腳夫,力工和學士們左右徘徊,驚嘆于沙漠居民精湛的建筑壁畫時,安保隊長阿卜杜拉·薩赫眉宇間出現了一抹憂慮。
“頭兒,你發沒發現...”
“我知道。”
“先不要聲張。”
沒等薩赫把話說完,老哈什直接打斷了他。薩赫能夠發現的問題自然逃不出他的眼。從接近朗特綠洲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端倪。
(毒蝎部落中的年輕人都到哪去了?)
(這部落之中殘存的怎么竟是一些老人?)
21年前,哈什有幸目睹過一場自由民之間的戰爭。居住在姆比亞綠洲的阿努比斯信徒,與居住在咸水盆地的阿蒙信徒為了自由民的統治權展開了一場血腥的戰爭。
自由民戰爭的爆發對于老哈什這種馬幫行商來說可謂天降鴻福。
戰爭持續的幾個月里,鋼鐵,棉布,藥品,糧食的價格上漲了10倍20倍。
當徹底殺紅眼,少部分自由民甚至開始做出違背祖訓的活動。他們深入長老的墓穴,從中取出上古遺物販賣給馬幫行商,以獲得打贏戰爭的資本。
在這場戰爭爆發之前,哈什馬幫一直處于不聞不火的狀態。正是利用這刀口舔血的賺錢機會,老哈什在兩大勢力中左右橫跳,一年內連續初入黑沙漠3次,總共換來六千多枚第納爾金幣。
正是依靠著這一桶金,他能夠在君士坦丁堡最繁華的商業街上購買一座鋪面,逐漸開始在貴族圈子里站穩腳跟。
利潤通常都是與風險直接掛鉤的。
在雙方戰爭的夾縫中販賣戰爭物資固然能賺來豐厚的利潤,但這畢竟也是個提著腦袋走鋼絲的生意。
一旦被自由民發現他給雙方勢力同時提供武器,這種兩面三刀的行為一定會招致高階祭司的惡感。
出生行伍的阿卜杜拉·薩赫剛剛進入村莊,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十年前的那場大戰。
戰爭中的自由民村莊正是此時他們所見到的模樣,年輕人大量消失,街道上空空蕩蕩。偶爾有幾張臉從一左一右的門板窗口探出,都是年邁的老人,或者年輕的幼童。
“薩赫老弟,打氣精神...”老哈什低聲說道。
“別忘了在孟菲斯城中,巴圖魯說過最近3個月中沒有任何馬幫行商成功從沙漠深處成功返回。
這一路上的古怪如此之多,以至于我現在都感覺有些麻木了....
瞪大雙眼,豎起雙耳。
一定不要被這片黃沙淘汰!”
伴隨著危機感同時升起的心中一縷不知源于何處的淡淡興奮。
盡管不遠承認,但這許多年過去,他竟然開始有些享受這總是充滿淡淡危機的感覺。
絕大多數馬幫行商只在乎一趟旅程能夠換來多少利潤。
然而對于老哈什來說,成功帶領隊伍進入沙漠,發現問題,解決問題帶來的巨大刺激遠要比幾百枚金幣更加吸引他。
如果他能夠作為半年內第一支從黑沙漠返回的馬幫。
如果他能將攜帶的大批貨物全部賣掉...
孟菲斯城中的行商們將奉他為神,他們返回君士坦丁堡后傳頌他的故事。
老哈什完全不敢想象他在商圈中的聲望會提高到什么程度。
說不定...他甚至都可以嘗試競選商會議員!
馬幫行商之中,此時頗為憂慮的可能只有老哈什和薩赫兩人。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隊伍中的腳夫力工,以及拜占庭學士們。
兩者的興奮來源于完全不同的角度。
學城之內,學士們研究古文明只能依靠古卷,遺物,以及少數自由民奴隸口中轉述。
按照東陸學士們常用的說法: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想要徹底弄清楚自己的研究方向,邁開雙腿實地考察永遠是最好的辦法。
朗特綠洲是這一趟旅程中,學士們進入的第一座自由民城市。
早在進入城市之前,牧蝎人的存在就已經點燃他們心中的壓抑許久的熱情,當走到城市外圍后,看到那無聲豎立在河邊的金字塔。他們已經開始討論要用什么樣的代價才能讓高階祭祀們放他們進去看一看。
這種稍顯幼稚的想法立刻遭到身邊馬幫成員的無情嘲笑。
“美尼斯金字塔”是毒蝎大帝的陵寢。
這座綠洲之內所有居民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守護這座金字塔,防止外人進入,破壞毒蝎大帝的遺體。
只要付出足夠糧食,鋼鐵與香料,高階祭司們允許他們開展貿易。
如果再多付出一些,行商可以購買他們的族人。
如果付出的物資特別多,他們甚至允許行商睡自己的妻妾!
但無論付出多少,“進入毒蝎大帝的陵寢”都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畢竟這位“美尼斯”家族的開國帝王可是第一位統一上下埃及的立過之君。黑沙漠中的自由民還等待著大帝從冥界之中蘇醒,重新回到他遺落在凡間的軀體之中。
到那時,他將帶領麾下子民重新統一沙漠,將所有外族驅逐出境。
在某種意義上,毒蝎大帝代表著自由民靈魂深處的反抗意志。
根本不容任何人前去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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