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周旁觀眾人的注視之下,袁耀卻做出了與眾不同的事。
他并未如之前的許褚那般,上前倒拖牛尾用力拉扯。
他先是從一位親信手中接過一席染得通體透紅的披風,隨后掩在身前,徐徐走到大黃牛的正對面,伸手做出挑逗的姿態。
漸漸地,漸漸地…
大黃牛逐漸雙眼發紅,喪失了往日的溫和,反而是變得異常狂躁,隨之緊緊盯凝著袁耀身前的大紅披風,四蹄仿佛健步如飛般撒腿狂追而至。
瞧著黃牛猶如發了瘋似的拼命追趕著袁耀。
袁耀隨即連忙轉身奔逃,并迅速將大紅披風披在身后。
幾乎在極短的時間以內,一人一牛抵足指定地點。
瞧著雖然已經抵達指定地點,但大黃牛卻依然狂暴無比,絲毫未有停歇之勢,袁耀微喘著粗氣,連忙將紅袍丟棄一旁。
大紅披風漸漸落地,陷入靜止狀態后,原本狂躁不安的黃牛卻忽然溫順下來,屹立原地。
只不過。
這一刻,后方圍觀諸人卻是神態各異,紛紛震驚不已。
因為,黃牛竟然當真被袁耀引至了約定的指定地點。
諸民眾一直以來所敬仰的許褚動用全身之力方才艱難的將大黃牛倒拖至指定地點,可袁耀卻只是利用了小小的一塊大紅披風便輕而易舉令黃牛自動狂奔過去。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一塊小小的紅披風,如何能引牛狂躁不已?”
一時,諸民眾間臉色各異,不由各自議論著。
而先前持擔憂之狀的黃忠此刻面上亦是掛著數分驚訝。
他著實是未料到,袁耀竟然能如此輕易將黃牛引誘至指定地點。
但驚訝的同時,他也隱約想知曉,那塊小小的紅披風究竟有何魅力?
許褚此時也略微有些震驚,袁耀所使用的方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最初還以為袁耀身懷絕技,要與他于氣力上一爭高低呢。
可結果…卻是如此戲劇性的一幕。
待袁耀回返,黃忠不由透著一絲好奇的話音道:“公子,那紅披風究竟有何魅力,為何你披在身間奔跑便能令黃牛狂暴不安,窮追不舍。”
“可丟棄一旁后,牛卻恢復了溫和的狀態呢?”
一語而落。
望著黃忠疑惑的眼神,袁耀微微一笑,輕輕解釋著:“事實此事并不復雜,牛是色盲動物,他并區分不了顏色,單純的色彩并無法令其狂暴。”
“但若是披著紅披風在牛面前晃動,那絕對會躁動不安,我這也算是利用了牛性的弱點才勝過了許褚一籌。”
牛是色盲,并不會因紅色而狂暴,但卻會為眼前有晃動之物而躁動不安,繼而失去理智。
這是后世之人家喻戶曉皆知的道理。
可這個時代,卻鮮為人知。
袁耀也正是利用這一層,才信誓旦旦地與許褚進行博弈。
很顯然,此謀劃實施得很成功。
他的確勝過了許褚。
畢竟,許褚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倒拖黃牛至指定地點,而他不過是利用一塊紅布輕而易舉的便完成了,且用時還極短。
孰勝孰負,已是一目了然,昭然若揭!
沉吟良久,還不待袁耀開口,許褚便頓時當眾抵袁耀身前,單膝跪地道:“褚拜見少主。”
許褚雖敗,但不愧為響當當的漢子。
幾乎在第一時間便信守諾言,認袁耀為主。
雖然此事袁耀確有取巧的成份,但許褚卻已經不以為意。
一方面,事前并未有規定必須要使用氣力倒拖黃牛,另一方面,袁耀能夠以巧破面,揚長避短,充分運用智慧去取勝。
在許褚看來,這樣的人主更為值得效忠。
所謂“兵者,軌道也”便是此理。
忽然耳聞許褚的稱呼,袁耀頓時間抑制不住面上喜色,臉色間掛著濃濃笑容,隨即雙手扶起許褚,沉聲道:
“耀得仲康相助,猶如虎添翼也!”
收服許褚一事,便在這則看似荒唐的博弈間落下帷幕。
而接下來,自然便是莊主許定對袁耀大肆款待一番,并為其弟踐行。
房舍里。
許定、許褚兄弟二人相視而坐。
其間,許褚不由道:“兄長,您當真不與弟一同效力于袁公子嗎,弟觀公子性格儒雅、隨和,且擅于察言觀色以及智計頻處,想來應是雄主,未來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聞言,許定笑了笑,遂道:“仲康,你一直以來便胸懷縱橫天下之志,如今你既然覺得已遇明主,那便按心之所想行事便可,不用在意為兄。”
“現今的大漢早已是遍地狼煙,各州郡百姓無不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為兄當留守莊內,護佑家鄉父老平安才是,至于建功立業,光耀我許家門楣的光榮使命便交與你了。”
一席話落。
許褚頓時熱淚盈眶。
這就是他的兄長呀!
明明他的武勇不在自己之下,卻甘愿為了自己而舍棄功名利祿,名揚天下,而留守鄉里護佑鄉民一生默默無聞。
一時間,許褚話在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
半響,他起身悠悠跪倒于地,泣聲道:“兄長,弟此次追隨袁公子定然不會辜負您的期望,屆時定會光宗耀祖,以壯大我許氏門楣。”
見狀,許定起身扶起許褚,露出關切之心道:“仲康,你臨行以前,為兄還是當交待你一番,遇事當冷靜,切記不可太過莽撞。”
“但請兄長放心,弟定銘記于心!”
一時,許褚輕輕擦拭淚痕,鄭重承諾道。
隨即,兄弟二人又最后攀談一番。
次日清晨。
許褚領將近五百余眾莊客隨袁耀離去。
一時之間,許家莊上下諸人皆是聚集于鄔堡前拾著果籃、推著糧秣前來送行。
他們眼中紛紛露著期盼之色,渴望著日后許褚將成為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成為許家莊的驕傲,多年以后,能夠衣錦還鄉。
從旁的袁耀見狀,亦不由在心底念叨著:“許家莊的凝聚力的確太過強悍也!”
“許定此人確有其能,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可惜呀!”
這一刻,他終于知曉,為何許氏兄弟能夠威懾四方盜賊了。
有如此團結的宗族,焉能不雄踞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