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啊——”
楊九安拖著懶洋洋的腳步踱進廚房。
沈亦澤正在煮速凍湯圓——安安家的冰箱里只有一種東西:速凍食品。從水餃、湯圓到包子、饅頭、燒麥,甚至還有去年端午節剩下的粽子…難怪安安做飯沒什么天賦,原來這也是家族遺傳。
他不用回頭,光聽這腳步就知道是哪個懶丫頭。
“早啊,沈老師。”
楊九安走到沈亦澤身后,將腦袋搭在他寬厚的肩頭,看他有條不紊地將湯圓下鍋。
“早啊楊導,元旦快樂!”
“元旦快樂你上哪兒搞的湯圓?”
“阿姨囤的,一冰箱的速凍食品,讓我想吃啥拿啥,我就拿了袋玫瑰湯圓,阿姨說你很喜歡玫瑰餡兒。”
楊九安問:“那你呢,你喜歡什么餡兒的?”
“我?”沈亦澤想了想,“我倒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只有不太喜歡的。”
“不喜歡哪種?”
“花生。”
“誒?為什么呀?”
“沒什么特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不喜歡花生,就像我喜歡你,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只是單純的喜歡你而已。”
楊九安抿著嘴無聲地笑,從背后抱住他,將手插進他的衣兜。
咕嚕咕嚕,水開了。
沈亦澤接起鍋蓋,拿木勺在鍋中慢慢攪和,以防湯圓粘底。
“你現在就煮湯圓,我們還晨練嗎?”
“現在都快八點了,還晨練個鬼啊…你個懶豬,說好的七點起床呢?說好的定鬧鐘呢?”
“我定了!可鬧鐘一響,我媽就掐掉了——對了,我媽呢?怎么沒看見她?”
“在書房呢。”
“啊?這么早就起來刷劇了?”
“沒有。”沈亦澤屈起手指,輕輕刮了刮安安小而挺的鼻梁,“阿姨去書房補覺了,她說昨晚你踢了她一晚上,好不容易睡著,鬧鐘又響了。你說你睡覺咋就這么不老實呢?上次咱倆一起睡覺也是,被你‘家暴’了一整夜。”
楊九安矢口否認:“你胡說,咱倆什么時候一起睡了?”
“就我喝醉那次,早上起來衣服還被你扒了,也不知道你對我干了什么。”
“我…才沒有!”
沈亦澤側頭看向這個將腦袋搭在他肩膀的小賴皮,看她微微撅起的倔強的嘴,和清澈中透著些許無辜的眼眸。
他將手伸進衣兜,握住她微涼的小手,然后緩緩湊近,隔著她柔順的長發在她的臉蛋上烙下一個灼熱的印跡。
楊九安難得的沒有閃躲,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他的親吻。
沈亦澤見好就收,看著她笑:“2022年的第一個親親,你的呢?”
“我昨晚就親過你了。”
“那算昨天的。”
“才不是,我親你的時候已經過零點了。”
“嘖,算這么清楚呢!”
“那當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親你?”
湯圓紛紛浮上水面,在沸水中翻滾,越滾越肥。
沈亦澤關掉燃氣灶,邊舀湯圓邊說:“我還以為你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呢。”
“那你就想多了,昨晚那個不是,mua”
楊九安在他臉上啄了一口,眉眼彎彎:“這個才是。”
沈亦澤樂得合不攏嘴。
不知是不是因為回到自己的地盤,他感覺安安明顯放開許多,不僅主動親他,還盡說些令他心動不已的甜話。
這樣的安安,他真有點招架不住啊!
一人一碗熱氣騰騰的玫瑰湯圓,吃完唇齒留香。
“我們還出去嗎?要不別出門了吧?睡個回籠覺怎么樣?”
楊九安一本正經地提議。
“不怎么樣。”沈亦澤斷然拒絕,“五天假期,你該不會打算就這么睡過去吧?”
楊九安小聲嘟噥:“也不是不行…”
“當然不行,除非——”
“除非怎樣?”
沈亦澤笑呵呵說:“除非咱倆同床。”
“呸!臭流氓!”
楊九安只是開玩笑,倒不至于真把假期睡過去。
她回屋化妝,沈亦澤就趁機參觀她的閨房。
房間不大,收納的箱柜卻不少,滿滿當當的全是書啊、攝影集啊之類的。
什么書都有,從教材、教輔資料,到課外讀物,到經典名著,再到各種攝影雜志和期刊。
他仔細瀏覽書架,很快便找到他想找的東西。
抽出一本藍色筆記本,還沒翻開,安安的聲音已經殺到耳邊:
“不準看!”
沈亦澤裝傻:“這是什么呀?”
楊九安哼哼道:“裝,你就裝!快給我放回去,再偷看我日記我真罰你跪榴蓮了!”
“誒?只用跪榴蓮就可以了嗎?超值啊!”
“你——”
“哈哈,別激動,我逗你呢!”
沈亦澤將日記本放回原位,問:“你昨晚寫年度總結了嗎?”
“沒呢。”
楊九安對著鏡子將粉底抹勻,噴上定妝液,她的肌膚本就白皙,定妝之后更顯潤澤,整個人瞬間精神許多,不復之前懶洋洋的模樣。
沈亦澤接著問:“那你寫了能給我看看嗎?我只看你的總結,別的都不看。”
“不給看!”
他只好再退一步:“那就不看,我只想知道你去年的目標里,有沒有談一場戀愛,這個可以告訴我吧?”
楊九安專心描眉,頭也不抬地回:“不告訴你!哼!”
“小氣鬼!”
沈亦澤無奈,只好換個話題:“那你小時候的照片放哪兒的,我想看。”
“沒有照片。”
“怎么可能沒有?初中的照片總有吧?畢業照也行啊。”
“沒有,沒拍畢業照。”
她才不要把小時候的丑照給他看。
“好了!搞定!”
楊九安麻利地涂上眼影、刷上睫毛膏,再略施胭脂,便即大功告成。
她望向沈亦澤,試圖岔開話題:“好看嗎?”
“好看,其實你素顏也很漂亮,沒必要刻意化妝。”
楊九安不以為然:“你少來了,素顏再好看,也是有瑕疵的,哪有化妝之后漂亮?”
沈亦澤笑道:“有瑕疵才真實嘛,真實且自信的女生才最漂亮。”
“就會說好聽的,等我以后老了,變成黃臉婆了,你肯定就只要漂亮不要真實了。”
沈亦澤搖搖頭,正色說:“不會的,你不會變成黃臉婆的,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少女。”
“噗!”
楊九安又被他說破防了,雖然明知是甜言蜜語,可就是很受用很開心。
趁安安高興,沈亦澤舊調重彈:“你小時候的照片呢?拿給我看看嘛!”
“你看,那就是我高中的操場。”
楊九安將他拉到飄窗前坐下,繼續岔開話題。
從近百米的高空俯視而下,方圓數里的街道盡收眼底,順著安安的手指望去,九中的校園就在眼皮底下。
“你們學校好小啊!”
這是沈亦澤得到的最直觀的感受。
楊九安說:“就是很小,整個蜀都的高中估計數我們學校最小了,操場跑道連四百米都不夠,運動會必須自帶小板凳,不然就只能席地而坐,甚至比不過很多好一點的小學。”
“你們學校不是挺厲害的嘛,四七九,對吧?怎么也不擴建一下?”
楊九安有點意外:“你可以啊,連四七九都知道,功課做得很足嘛!”
頓了頓,解釋:“沒有這種需求吧,大部分學生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苦讀,在大家眼中,學校是通往未來和實現夢想的途徑,而不是娛樂場所或者揮灑狗血的地方。”
沈亦澤由衷感慨:“你們覺悟好高啊,怪不得你這么優秀。”
“你真是…一天要夸我八百遍!”
“我都這么夸你了,你還不是不愿意把照片給我看。”
見他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低聲抱怨,楊九安暗暗好笑,說:“我給你看我高中的照片,可以嗎?”
“好吧。”
“那走吧。”
“去哪兒?”
“去學校啊,我在校園里拍的照片,當然要在校園里看才比較有感覺嘛!”
這丫頭,儀式感倒挺強。
不過這正合他意,他本來就想去安安的母校逛逛。
換鞋出門,果如安安所說,出了小區,拐個彎就是九中的南門,甚至用不了兩分鐘。
住在學校門口也太幸福了,早上可以一直睡到七點才起床,也不用擔心會遲到。
九中的南門設在一條小巷的盡頭,門也跟校園一樣,小小的很簡樸,只一道電動伸縮門和幾根擋車樁。
元旦假期,大門緊閉,門衛室里仍有人值班。
楊九安幾聲“叔”將門衛大叔叫出來,表明來意后被當場拒絕。
“不得行哈,外人進不到。”
“我們不是外人,我們是畢業生,13級的——”
門衛大叔擺擺斷:“那也不得行,學校有規定,都不讓進哈!”
“我上次回來都可以進的嘛!叔,反正沒得人,就讓我們進去嘛!我保證,我們一哈兒就出來!”
楊九安把著伸縮門,可憐巴巴地望著對方。
門衛大叔不為所動,堅定地說:“正是因為沒得人,才不能讓你們進去。你們要是想看老師,等過了元旦再來,到時候給你們老師打給電話,登個記,就可以放你們進去。”
交涉失敗,楊九安鎩羽而歸。
見安安一臉的不開心,沈亦澤摟過她的肩頭,寬慰她說:“沒事,不進就不進,我們回家看全景,一樣的。”
“可我就是想帶你進校園里看看嘛!”楊九安嘟起嘴,“上次不是這個大叔,另一個大叔很好說話,我稍微撒個嬌就放我進去了。”
沈亦澤哈哈笑道:“那可能是我拖后腿了,你一個人說不定就放行了。我們就在學校附近逛逛吧,一樣的。”
“好吧,這附近有個廣場,那里有很多小吃,我帶你看看去。”
廣場位于學校西邊,也就幾分鐘的路程,楊九安輕車熟路,帶沈亦澤穿街過巷,很快便抵達她記憶中的美食廣場。
冒菜、缽缽雞、花甲米線、水餃、日式蓋飯、奶茶、手搓冰粉…攤位確實不少,可惜時值元旦,幾乎都沒營業。
兩人轉了一圈,也沒什么選擇,只能在尚且營業的賣花甲米線的小店坐下。
米線很快上桌,打開層層包裹的錫紙,湯汁的麻辣鮮香立刻隨著熱氣四溢而出。
兩人分食一碗,剛吃過湯圓的安安不愿過多地攝入碳水,沈亦澤便將米線嗦了,把花甲、扇貝等海鮮留給她。
“我要看你照片。”
沈亦澤伸手索要照片。
“我給你找找。”
楊九安在手機里一通翻找,等她找到,米線都涼了。
“吶,就這一張。”
“才一張,根本不夠看啊!”
“七八年前拍的,我還保留著就很不錯了。”
沈亦澤接過手機,一看之下,立刻驚嘆出聲:“哇,你留短發真的好可愛!”
這是一張畫質略糊的合照,照片上是兩個穿藍白色夏季校服、留齊耳短發的女生,左邊那個鵝臉蛋、笑眼盈盈、唇紅齒白的大美妞毫無疑問是安安,右邊的女生他也認識,是徐文茜。
看兩人身后的背景,拍攝地點應該在教學樓里。
像素很差,卻架不住安安水靈,她高中比現在還要更白一點,臉蛋也更豐潤一些,有點小小的嬰兒肥,校服略丑,但穿她身上,就顯得甜美又清純。
現在的安安看著跟高中生差不多,而高中時期的安安,那小臉嫩得簡直能擰出水來。
安安曾說,如果能在高中遇見彼此就好了。
沈亦澤本來不以為然,覺得無論何時遇見,都是最好的彼此,可現在卻恨不能早十年穿越過來,陪她度過最美好的青春時光。
他這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酸溜溜地問:“你高中肯定很多人追吧?”
“沒有啦,在校期間大家都挺克制的,老師管得也嚴,就畢業的時候,表白的多一點吧。”
“你高中的畢業照呢?”
“哎呀,你干嘛老想看畢業照啊,又不好看。”
沈亦澤一本正經地說:“我想看看都是哪些人表的白,以后同學聚會,我好防著點。”
楊九安白他一眼:“好幾年前的事了,我早忘了。”
“這怎么能忘?被人表白應該印象深刻才對。”
“真沒有,大概是表白的人太多了——”
見沈老師一副酸相,她立即改口:“開玩笑,其實是因為那時的我太傻了,心思全在學習上,沒有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其實就是因為表白的人太多了,而且很多理科班的男生,她根本不熟,甚至完全不認識。
沈亦澤問:“那如果表白的人是我呢,你會答應嗎?”
“唔…”
楊九安歪著頭認真思考片刻:“如果是帶著現在的記憶穿越回去,那我肯定答應。”
“穿越”這兩個字令他心思一動。
他不動聲色地說:“那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穿越回十年前。”
“你不是說無論什么時候遇見,都是最好的彼此嗎?”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小時候這么可愛——你高中的校服還留著嗎?”
“留著呢,怎么了?”
“我想看你穿。”
“不要!”
楊九安雙頰微熱,她都快二十五歲了,還穿高中的校服,也太奇怪了吧!
沈亦澤說:“不出門,就在家里穿穿,你穿校服好有靈氣,就當彌補一下我的遺憾,”
“我不!”
在家里穿跟角色扮演有什么區別?不行不行,太羞恥了!
沈亦澤倒沒想這么多,他是真心覺得遺憾,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他錯過的,還是安安最懵懂也最美好的十年。
“你認為這世上真的有穿越這件事嗎?”
楊九安愣了愣,她沒多想,隨口說:“有可能啊,我認為沒法證偽的事,就有存在的可能,我甚至覺得我們身邊就有外星人,說不定人類歷史上的每一個轉折點,都是由這些外星人一手推動的。”
安安的態度有些出乎沈亦澤的意料,他失笑道:“你身為紀錄片導演,想法怎么這么不紀實?”
楊九安糾正他的觀念:“你這是偏見,紀錄片導演也可以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力的好嘛,我們腳踏實地的同時,也不會忘了仰望星空。”
沈亦澤笑笑,接著問:“那你不會害怕嗎?說不定你的朋友之中就有外星人呢!”
“只要他不做些很恐怖的事,比如突然裂開什么的,我就不怕。我的朋友我都了解,就算她們是外星人,那也是很友善很溫柔的外星人,而且長得又漂亮,我有什么可怕的?”
“那倒也是。”
沈亦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再多說。
“走吧,我們買菜去吧!”
楊九安想在老媽面前秀秀廚藝,沈亦澤自然得肩負起幫廚和教練的重任。
這附近沒有菜市場——也許有,只是安安不知道——兩人便在冷冷清清的超市買了菜。
回家做飯。
有段時間沒搭檔下廚,兩人的配合依然默契。
沈亦澤將所有食材洗凈切好,規規整整地碼放在盤中。
安安還是那么不會做菜,這道宮保雞丁他已教了她不下十次,她慌慌張張的模樣依然像個初入廚房的新手。
他耐心地指導每一個步驟,等飯菜上桌,方瓊也起來了。
“可以嘛!”
方瓊掃一眼餐桌上的家常川菜,光是色澤和香氣,就令人食指大動。
像模像樣的,遠超出她的預想,她甚至懷疑是女兒從川菜館打包帶回來的。
“真是你做的?”
她忍不住問。
楊九安很是得意:“當然啦!怎么樣,我厲害吧?”
方瓊笑道:“賣相挺好,就不知道吃起來怎么樣,會不會又把糖當成鹽用了。”
“才沒有!絕對好吃,你嘗嘗就知道了。”
“我先去洗漱。”
有沈亦澤監工,把糖當成鹽之類的事自然不可能發生。
他在音樂上未必有多高的天賦,但在烹飪上絕對算得上天賦過人,劉東甚至想將他介紹進川菜圈子,將他培養成專業的廚師,可惜沈亦澤志不在此,委婉拒絕了。
雖然當不了專業廚師,家常菜的做法卻早已爛熟于心,別說跟楊九安和方瓊這兩個烹飪小白比,哪怕讓他張羅大飯,他也完全不慫。
方瓊贊不絕口,感慨道:“你這節目上得真值,不僅找了男朋友,還學會了做菜。”
楊九安不著痕跡地夸她的沈老師:“其實是一件事,因為做菜就是他教我的,而我只學到一點皮毛。”
方瓊說:“只學到一點皮毛就這么厲害,那小沈一定很會做飯了。”
沈亦澤謙虛道:“也沒有很會,就會點家常菜。”
“那也很厲害,這年頭,女生都沒幾個會做飯的了,更何況男生?”
會做飯實在加分,方瓊越發滿意,追問:“你們在節目里經常一起做飯嗎?是不是因為這個慢慢產生好感的?”
楊、沈二人對視一眼,均看見彼此眼中的笑意。
楊九安搖搖頭:“不是,他第一天跟別的女生做的飯,我們第一次一起做飯,已經是住進去一周以后的事了。”
沈亦澤補充:“對,我們是先互相有了好感,再約的一起做飯。”
“是嗎?”
方瓊立刻來了興趣,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哪怕八卦的對象是自己的女兒。
“不是!”楊九安臉蛋微紅,試圖終結話題,“不要聊了,吃飯的時候不要聊天。”
方瓊不理她,問沈亦澤:“你們很早就互有好感了嗎?”
“她我不知道,我反正是第一眼見她就很心動了。”
“哎喲,一見鐘情?”
沈亦澤坦然承認:“對,一見鐘情。”
楊九安沒他臉皮那么厚,還做不到大大方方地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尤其是那個分享的對象是她老媽。
見老媽刨根究底,沈老師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只覺得羞窘難當,可憐兮兮地哀求:“不要聊了嘛!我們專心吃飯好不好?”
方瓊笑呵呵說:“這有什么的,你們就算不告訴我,我也可以看節目啊——我記得是今晚首播,小沈啊,你陪我看,到時候也好給我講解講解。”
“媽!”
陪老媽見證自己的戀愛經歷,還要充當講解?
想想就尷尬,她才不要!
楊九安勸阻:“媽,你自己看就行了,又不是懸疑片,要什么講解?”
“講講你們當時的心理狀態,還有節目里沒有播出的內容,這些才有趣。”
一點兒都不有趣!
見女兒不大樂意,方瓊便說:“我讓小沈陪我看,又沒叫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小沈啊,你晚上有空的吧?”
“有空,有空!”
沈亦澤無視安安的眼色,一口答應。
丈母娘有令,他豈敢不從?再說了,又不是他的親媽——陪親媽看屬實有點頭皮發麻,但陪丈母娘看,那就很有趣了,他就喜歡安安羞澀的模樣。
他剛一答應,就被某人狠狠踩了一腳,忍不住痛呼出聲:“啊!”
“怎么了?”
見方瓊投來關切的眼神,沈亦澤連忙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說:“沒什么,剛才太激動,咬到舌頭了。”
他一邊胡扯一邊悄悄朝安安投去求饒的目光。
楊九安翕動嘴唇,無聲地說:“你給我等著!”
完蛋,看來吃了飯得趕緊回房裝死,不然可能連具全尸都剩不下。
然而他忘了這是誰的家,他以為回房把門鎖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結果躺床上沒多久,就聽門外傳來鑰匙擰動的窸窣聲。
楊九安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隨后將門輕輕關上、反鎖,捏動著指關節慢慢靠近。
沈亦澤坐起身,義正言辭地說:“你不要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可要叫了!”
楊九安哼哼道:“你叫啊,我媽正在書房刷劇呢,看誰救得了你——我打死你!”
她一撲而上,抄起枕頭痛擊他屁股。
安安跟只閃電兔似的,身手極其敏捷,沈亦澤躲閃不及,所幸不躲,用屁股 硬接她一招,趁機扯起被子將她籠罩住,然后順勢傾倒,以身體的重量將她壓翻在床。
楊九安被他壓在身下,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壞壞笑容,頓時慌了神,伸手使勁推他。
可她再怎么怪力少女,終究是女生,饒是使出吃奶的勁,仍掙脫不了他的壓制。
沈亦澤捉住她的手,笑吟吟說:“我這招以力破巧,如何?”
楊九安滿臉通紅,大聲說:“你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就——”
“就怎樣?阿姨正在書房刷劇呢,誰救得了你?”
這臺詞耳熟,楊九安噎了下,想反抗,奈何手腳都被制住,動彈不得。
她只好說:“你不準使勁,這不公平!”
“如果我不使勁,就要把所以體重壓你身上,你受得了嗎?”
“我可以!”
沈亦澤便放開她的手,同時松掉支撐身體的力量,完完全全壓實在她身上。
“受不了告訴我,別逞強。”
楊九安卻一言不發,只咬牙用力推他的身體。
別說,這丫頭還真有點力氣,竟將他的上半身緩緩撐起。
撐起之后便嘗試掙脫。
豈料一挪動腦袋,立刻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某個家伙正死死壓住她的頭發——她“啊喲”一聲,雙手立刻脫力。
沈亦澤嚇一跳,倒不是被她的痛呼嚇一跳,而是被她突然撒手嚇一跳,身體立刻朝她栽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在兩人面部沖撞的前零點零一秒及時撐住身體。
兩人面面相覷,鼻尖已觸在一起,唇間也僅有一指之隔。
屋子里突然變得死一般寂靜。
安安紅潤的唇仿佛閃動著晶瑩光芒的寶石,對他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安安似乎非常緊張,相隔這么近,他卻一點兒也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親,或者不親,這是個問題,他花了足足三秒鐘才做出決定——面對安安的誘惑,他也只能抵抗三秒鐘。
不管了,倘若安安事后追究起來,那也不是他的鍋,都是萬有引力犯的錯。
他慢慢低下頭,兩公分的距離卻如同跨越太平洋那么遙遠,他看見安安瞪大眼睛注視著他,眼皮一眨也不眨。
眼看就要實現一親芳澤的愿望,可是…
沈亦澤自認為并非急色之人,他也可以對天發誓,他只是想親吻安安而已,腦子里絕沒有任何帶顏色的幻想。
可他的身體仍在如此親密的接觸中起了反應,他清楚地感覺到身體的某個部位正在快速充血。
他手忙腳亂地從安安身上滾開,滾到墻角面壁思過,同時躬起身體擋住小帳篷,手捂肚子裝出很疼的樣子。
楊九安從不知所措中驚醒。
“你怎么了,肚子痛嗎?”
她關切地問。
沈亦澤背對她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暗暗憋勁,企圖用腹肌的力量強迫那里下去。
事實證明,這玩意兒根本不在腹肌的管轄范圍之內,他的所作所為不僅沒有得逞,反而令其更為高昂地揚起頭顱。
楊九安還以為他痛得說不出話,湊上前略顯焦急地問:“痛得很厲害嗎?是不是闌尾啊?我去叫我媽,她是醫生。”
“別!”
沈亦澤趕緊反手拽住她,把阿姨叫來還得了,倘若被阿姨發現他抬起了頭,他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
“我沒事,”他沖安安淡定地笑笑,“小毛病,一會兒就好了。”
都說大腦是人體的司令部,可顯然并不是每個地方都受司令部的控制,至少現在他越是想那里下去,那里就越是生機勃勃。
真是氣人,他知道很多男人苦惱的是那里該起來的時候不能起來,誰能想到該下去的時候不能下去竟也是個問題!
偏偏楊九安這會兒又無限體貼,伸手摸向他的肚子:“真的沒事嗎?讓我看一眼行嗎?”
“沒事,真沒事!”沈亦澤連忙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無禮的摸索,“一會兒就好了,再等一會兒,它就消停了。”
楊九安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抽回手,沒有再說話。
屋子里重新陷入沉默。
片刻后,安安低若蚊吟的聲音傳來:“那、那你休息會兒吧,我走了我。”
“好,你也睡會兒吧,咱明天再去逛街。”
“嗯。”
當門合攏的啪嗒聲響起,他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平。
很氣,本來是千載難逢的一親芳澤的機會,竟就這樣白白浪費掉了。
都說男人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是分開的,看來這話不假,他還以為他在這方面能高尚一點,其實還是一路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