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安坐在飄窗前,目送他的車駛出小區,匯入車流,最終消失不見。
“呼!”
她背轉過身,斜躺在柔軟的靠墊上,長長舒口氣。
拿起日記本輕輕摩挲封面上的燙金小字,一時有些失神。
還好還好,事情遠沒有她想象得嚴重。
這么多年積攢下來,各種記錄性材料實在太多了,除了日記,還有相冊、明信片、紀念品,甚至連用過的課本和筆記本她都不舍得扔,每次搬家都十幾個大箱子,忙忙慌慌的,落東西也在情理之中。
出國前,她將這些雜七雜八的物件統統打包寄回了家里,說起來,7月回家的時候她竟忘了仔細清點一番,也不知還有沒有遺落別的東西。
亮起的手機屏幕將她的思緒拽回,點開一看,是徐文茜。
西仔:他跟你坦白了嗎?
Nani:坦白了。
楊九安將事情大致說一遍。
西仔:偷看日記啊,確實挺惡劣的,看樣子,你應該是原諒他了?
Nani:嗯吶,也不算什么原則性的錯誤,而且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做事其實很有分寸,這次越界,歸根結底,是因為喜歡。
Nani:如果沒有他的過錯,那我們多半會錯過,雖然他做了錯的事,但我仍相信,他就是那個對的人。
西仔:[檸檬][檸檬]
西仔:安安你變了,在遇見他之前,就算打死你,你也說不出這樣的話。我好想看節目啊,好想知道這28天究竟發生了什么,竟然能讓一個渾渾噩噩了24年的鋼鐵直女開了竅。節目什么時候播出?
Nani:一月初。
西仔:還要等這么久!
Nani:是啊,我們還必須等到節目播完才能官宣,難受啊,好想發朋友圈發微博…
西仔:怎么的,迫不及待地想秀起來了?
Nani:當然啦!我談次戀愛容易嗎我,當然要把戀愛過程好好記錄下來!
西仔:我要把你拉黑!拒絕狗糧!寧死不吃!我要做一條有骨氣的單身狗!
Nani:哈哈哈哈!你拉黑我沒關系,敢拉黑你老板嗎?
西仔:切,我根本沒加他好友好嘛!
西仔:對了,說到這個,你日記里有提到過我嗎?
楊九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茜茜的意思。
Nani:你覺得他是因為知道我們的關系才招你的?不會吧,以你的履歷,他這樣的新公司應該求之不得才對。
西仔:我的能力自然勝任,我只是猜,他肯定早就知道我們之間的關系了。
Nani:我好像是提到過你,不過應該沒提全名,我看看。
Nani:找到了,是四年前優視的迷你劇大賽,我有提到過“茜茜”和你所學的專業。
西仔:戲文嗎?
Nani:對!
西仔:那他肯定知道了!他有個朋友叫張春林,這人是我大學的死對頭,我們班的畢業照不是你來拍的嘛,就是他跟你談的價錢,記得不?你家沈老師只要隨便打聽一下,咱倆的關系根本藏不住。
Nani:記得,你這同學殺了我不少價呢,很氣!
Nani:你這么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中秋節那天,是不是他給你打的電話?他是不是套你話問你在哪兒玩了?
西仔:是哦!我去!咱倆被套路了!
Nani:[攤手][攤手]
沈亦澤給安安發去一條到家的消息,等了片刻沒回復,便點開張秋林的微訊。
秋秋秋秋秋:還活著么?
沈亦澤笑笑,回復:“活得賊滋潤!你學姐到底心疼我,都沒舍得讓我跪榴蓮。”
秋秋秋秋秋:不是吧,你還打算跪榴蓮?
秋秋秋秋秋:這都能原諒你?換我你早死一百遍了。
一則:害,做做樣子!你學姐我了解,嘴硬心軟,不可能真讓我跪的。
一則: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這么輕易就原諒了,一點脾氣沒發。昨晚刷之乎,看完回答感覺活不過今晚,只能說那些答主都不是真愛吧。
秋秋秋秋秋:學姐給我的感覺,確實很吃你這一套,你倆真挺般配。
一則:[問號臉]
一則:我哪一套?
秋秋秋秋秋:就是對外重拳出擊,回家唯唯諾諾那一套,俗稱患有氣管炎的霸道總裁,我已經可以預見你今后的家庭地位了[笑]
一則:可笑,區區家庭地位,自從得知你學姐是蜀都人之后,我就沒打算要了[狗頭]
一則:戀愛本就是角色扮演的游戲,只有當兩個人都找到適合自己的定位,相處起來才舒服。既然你學姐沒什么安全感,那就由我來扮演慫的一方,被她欺負好了。
秋秋秋秋秋:哈哈哈哈,挺好,我君哥在我面前也蠻慫的,但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怕我,而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愿意包容我、愿意給我欺負。相信學姐也一定理解。
沈亦澤正準備輸入文字,突然彈出視頻通話的請求界面。
是安安。
他立即接起。
“哈嘍在干嘛呢?”
她將手機豎放在桌上,淺笑著問。
即便隔著屏幕,她的笑容仍如月色可掬,雙頰紅潤得就像剛敲開的溫泉蛋。
他不假思索地說出標準答案:“在想你。你是不是剛洗了澡?”
“你怎么知道?”
“看你臉蛋很潤很紅,像被水汽蒸過。”
楊九安仔細看了看屏幕里的自己,確實挺明顯。她洗完澡出來,看見他的消息立刻就給他打視頻了,完全沒注意。
“那我開一下美白。”
“別,這樣最可愛。”
她莞爾一笑,將化妝棉用爽膚水浸濕,輕輕擦拭、按壓臉部。
沈亦澤對化妝略知一二,知道她手里拿的是化妝棉,便問:“在卸妝嗎?”
楊九安被他傻到,忍俊不禁:“我都洗完澡了,還卸什么妝?在抹爽膚水,剛洗完澡肌膚是比較缺水的狀態,要及時補充一些水分和營養。”
“搜嘎,怪不得你這么水靈。”
“那是,美女都是保養出來的,你也要注意護膚,不然等三四十歲以后,肌膚就會變得很差,到時候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補完水,她言歸正傳:“對了,我問你哦,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個叫徐文茜的編劇?”
沈亦澤知道她想問什么,徑直說:“有啊,她不是你閨蜜嘛!”
“你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了,為了追你,我前期的準備工作做得可足了。”
“那中秋節那天,你是不是從茜茜那兒套出我在師大的?”
“對啊!我讓她同學打電話問的。”
楊九安嘖一聲:“我就說,江南那么大,哪能那么湊巧!”
沈亦澤笑道:“湊巧這種碰運氣的行為我根本用不著,因為不管你在哪兒,我都能精準找到你。”
“那我在倫敦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找過來?我大學的時候,你怎么沒出現?都怪你,害我少談幾年戀愛。”
“學生時期的戀愛也就那樣,青澀懵懂,談個四年都未必有多大進展,一到畢業,十對有九對得分。倒不如談一場成年人的戀愛,一年更比十年強,兩年三年入洞房。”
楊九安呸一聲:“不要!我要談一場校園戀愛!”
沈亦澤攤手:“那我就不會了,校園戀愛我也沒經驗。”
“我覺得你挺會的,你不還寫了一部青春校園劇嗎?叫什么來著…《時光暖暖》,對吧?”
怎么的,這個黑歷史還甩不掉了是嗎?
他反應極快,立即說:“對,但這部劇撲到姥姥家了,充分證明我不擅長此道,所以后來改寫懸疑劇,嗯,你如果想談一場帶有懸疑色彩的戀愛,我倒可以滿足你。”
兩人隨意閑聊,想到哪兒聊到哪兒,明明沒什么營養的對話,卻能聊得津津有味,等回過神來,已經十一點五十五了。
楊九安笑道:“還有五分鐘我們就是情侶了呢!”
“那現在我算你什么?”
“唔…算我藍顏知己吧,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他忽然想起SHE的《戀人未滿》,便輕聲哼道:“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你還等什么,時間已經不多,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再向前一點點,我就會點頭,再沖動一點點,我就不閃躲,不過三個字,別猶豫這么久,只要你說出口,你就能擁有我”
楊九安笑道:“你是在唱我的內心嗎?”
“唱的對嗎?”
“很對。還好你夠勇敢,不,應該說是臉皮厚。”
沈亦澤哈哈一笑:“臉皮厚吃得夠。”
他看眼時間,零點已過。
十月一日,正式認識第一個月,正式戀愛第一天,除此之外,也是和余笙分勝負的最后一場對決。
他剛點開全娛音樂,就聽見手機里傳來《七里香》谷風和風鈴交織的前奏——安安先他一步放出了這首歌。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多嘴你說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覺…”
兩人靜靜聽著,那天、那場雨、那坐在落地窗前為她彈唱的場景便如自動放映的電影,一幀幀從眼前閃過。
“唉,九月才剛結束,我就已經懷念上了。”
楊九安略有些傷感地感慨。
“懷念雨天的歌聲,還是懷念壽司的味道?”
他故意調侃她。
她一怔,隨即想起那天發生的事,不禁耳朵微熱,嗔道:“沈亦澤,你好煩吶!”
“我說了我很小氣的,這事我會記你一輩子。”
“那你還跟別人跳舞了呢!還跟她打羽毛球,用我教你的技巧!還知道人家名字的出處…”
沈亦澤摸摸臉,他明白自己錯了,跟女生翻舊賬,這不等于自取其辱嗎?
一曲畢,楊九安說:“我覺得他沒你唱得好聽,我想聽你唱。”
“那我唱完這首歌,你就要睡覺了哦。”
她乖乖答應:“好。”
沈亦澤走進臥室,將手機立在電鋼琴的琴臺上。
離開小屋的第二天,他就把這臺電鋼琴搬回了家,本就不大的臥室因此顯得更加窄小。
他坐在鋼琴前,舞動手指,彈出《七里香》陽光般溫暖的前奏,他輕聲吟唱,一如初次為她唱歌時那般投入。
進入副歌之后,楊九安也跟著合: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葉跟我思念厚厚一疊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 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
“好了,快睡覺吧,熬夜五分鐘,你剛才的護膚工作就全白做了。”
放下琴蓋,他催她睡覺。
楊九安哦一聲,慢吞吞地鉆進被窩。
說是睡覺,其實是躺在床上接著聊。
她說:“這個國慶我有三天假期,我們去哪兒約會啊?”
想到馬上就要進行第一次正式約會,她就興奮得不想睡覺。
沈亦澤詫異道:“怎么才三天?”
“有幾條宣傳短片要拍,節目錄完,我也該回歸工作了。”
“什么宣傳短片?在江南嗎?”
“幾個小景點,沒辦法,就是要趁國慶人多的時候拍,這才顯得有人氣。不在江南市,但都在省內。”
“這種活你們公司也接的?”
陸橋傳媒可是國內頂尖的紀錄片出品公司,專注紀錄片二十年,他滿以為應該很高大上才對,怎么會接這種聽起來就很low的活?
楊九安解釋:“這種活,一方面可以拿來給我們這種新人練手,另一方面,也可以跟各地的人文自然景點搞好關系,你知道,拍這種類型的紀錄片,有時候會需要在全國各地取景,平時搞好關系,說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這樣啊…不過你也算新人嗎?你不是拍過《西湖舊影》嗎?”
“那是參拍,分集小導演而已,就是跟著老導演邊拍邊學。正兒八經統領籌劃一個項目的經驗我還沒有,所以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吧。”
沈亦澤笑道:“挺好,踏踏實實的,先把基礎夯實,以后接大項目了,才能游刃有余。”
他本來想趁著這個小長假好好鞏固兩人的關系,豈料安安另有安排,既然是正事,是安安喜歡的工作,他自然無條件支持。
楊九安說:“太遠了,現在不想那么多,有機會我就上,不管大項目小項目,只要有的拍,我就開心。”
“加油楊導,我看好你。”
嘴上鼓勵著她,心里卻在琢磨。
說實話,紀錄片他看的真的不多,國外倒是有幾部自然風景類的他印象比較深刻,國內也有幾部火出圈的,他耳濡目染看過一些。等安安的能力足夠勝任總導演了,他再找機會跟陸橋傳媒合作。
他說回正題:“明天已經告訴你了,和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吃個飯,咱們八個嘉賓,除了馮樂都會到場。”
楊九安點點頭,這事她知道。
“后天的話,你想不想再去一次農場?我朋友都想見見你。”
“后天嗎?”
她略顯緊張,語氣卻不抗拒。
“對,這次可以玩久一點,要不這樣,你把徐文茜叫上,我那些朋友她基本都認識。”
他看出安安有些忐忑,便提議叫上徐文茜。有熟悉的人陪伴,她應該會安心許多。
“好啊!”楊九安毫不猶豫答應,“那我問問她!”
“這么晚了,明天再問吧,趕緊睡覺。”
“好吧,那我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沈亦澤笑笑說:“晚安,安”
“哎呀你好煩吶!”楊九安窘得不行,“不準學我的話!”
“行,那我重說一遍。”
他頓了頓,以哄小孩的語氣說:“晚安安”
去掉停頓,整句話都變了味,哪怕已經練出抵抗力的她,仍被肉麻到起一身雞皮疙瘩。
說聲拜拜,趕緊掛掉視頻。
她卻沒有立即睡覺,而是翻出茜茜的微訊,邀請她去農場。
等到明天再說是不可能的,今天的事今天不做完,她一晚上都睡不好覺。
跟安安聊完,沈亦澤正準備洗洗睡了,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是余笙。
點進去一看,消息卻已撤回。
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知道對方正在糾結,他便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余笙終于還是發來了消息:“你贏了。”
余笙坐在陽臺的藤椅上,煙一支接一支抽。
雖然不甘,雖然郁悶,可她盡力了。
《七里香》,別說一個月,哪怕給她一年的時間,她也未必拿得出這樣的作品,倒不是寫不出這樣的旋律,而是無法達到詞、曲、編如此融洽如此渾然一體的境界。
難以想象,他寫出這樣歌,做出這樣的編曲,竟只用了一個月。
她忽然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喟嘆。
“滋滋!”
對方發來回復:“承讓,期待與你的合作。”
期待嗎?
確實挺期待的。
她很想見識他是如何創作的,說不定,能帶給她一些啟發。
想了想,輸入:“可以繼續嗎?把今年比完吧。”
這場比試,她原本只是抱著找樂子的心態答應的,沒想到竟能從中獲益,而且獲益匪淺。
一則:好啊,不過我先說明一下,之前的比試,我用的都是存貨,接下來我會現寫,嗯,可能水平沒那么高,你千萬不要覺得我在敷衍,相反,我會比之前每一次都更認真。
余笙挑挑眉。
存貨嗎?
怪不得…
想到自己是現寫現賣,她頓覺好受許多。
“既然如此,這兩個月就由你來定風格,我可不想贏得太輕松。”
“那就流行吧,我會全力以赴的,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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