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意識展開了飛行術,并止住了快速墜落的趨勢之后,麥克西維爾才忽然發現,就在剛才場景轉換的期間,自己的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寬大的背包。
他立刻看向下方,并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那些不會飛行術、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數百米高空墜落的士兵們,他們每個人的背上,都背著一模一樣的背包。這個發現,讓麥克西維爾首先感到一陣背脊發涼,因為他實在難以理解,能夠在悄無聲息間完成這一切的、那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有著怎樣恐怖的實力。
但毫無疑問,如果對方想要致自己于死地,或許不比翻轉手掌困難多少,而眼前所謂的“游戲”,或許只是帶有惡趣味的折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讓自己、以及手下的人保持尊嚴,僅此而已。
“救人!”
麥克西維爾發出了一聲怒吼,接著和幾名會飛的軍法師一起,朝著不斷下墜的士兵們飛去,后者雖然同樣身為超凡者,但只能掌握斗氣的他們,幾乎永遠也無法征服天空。哪怕是高階斗氣騎士,從足夠高的地方墜落,也無法逃避粉身碎骨的結局。
軍法師們拖著幾乎法力枯竭的身體,在空中如同俯沖的蒼鷹,后發先至,掠過了一個個在空中手舞足蹈的驚恐士兵,并分出一部分風元素魔力,將他們的墜落速度大大降低。只不過,人太多了,總共六百多人,而且無比分散,光靠麥克西維爾和為數不多的軍法師,根本無法全部救下,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絕大多數士兵都無法逃脫摔死的命運。
然而,就在這時,麥克西維爾聽到了一聲不遠處傳來的聲響,混雜在高空的呼嘯風聲中很輕微,但依然清晰可聞。
他扭頭望去,并驚訝地發現,一名剛被浮空術穩定了身形的士兵,背后的包裹不知何時驟然打開,并瞬間膨脹成了一個大傘,勾住他的身體緩緩降落。
麥克西維爾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每個人身后的背包,并不是裝飾或者累贅,而是讓他們用來安全降落的道具!
他立刻看向了自己的背包,發現肩部下方有個拉環,用力一拉,果不其然,伴隨著一聲悶響,身體猛然一沉,巨大的布傘阻止了下落的趨勢。在確定了這個發現之后,他便不再遲疑,而是匯聚起元素,朝著周圍發出了聲如洪鐘的大喝。
“所有人,背包,拉環!不想死就拉開它!”
如同驚雷般的聲音擴散出去,僅一個呼吸之間,周圍的空中便如同雨后春筍般展開了一張張降落傘,就像是天空中盛開著無數白色的花。麥克西維爾松了一口氣,但依然不敢懈怠,反而以更快的速度開始了沖刺飛行:畢竟不是每個人的狀態都有那么好,早在開始墜落之前,一些體質較弱的士兵,就已經因為饑餓而神志不清,此時更是失去意識,或者慌亂之中根本無法聽清命令,作為他們的長官,麥克西維爾可不能看著他們白白摔死。
接下來,麥克西維爾和軍法師們,一邊不斷高喊著拉開背包,一邊上演著生死時速,以爭取救下更多的人。
然而,幾百米的高度,說遠不遠,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已經有人墜落地面。麥克西維爾終究沒能救下所有人,他眼睜睜看著至少四五十個自始至終沒能拉開降落傘的士兵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與地面相撞,不過,這些人卻似乎并沒有變成肉餅和碎肉,而是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就變成了一道白光,并徹底消失在了原地。
見此場景,麥克西維爾心中感到一陣不可思議,與此同時也誕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莫非,他們并沒有真正死去?
但他可沒心情把注意力放在這種虛無縹緲的猜想上,因為如果他沒猜錯,等到所有人都降落在了海島的地面之后,那個神秘的聲音口中的游戲,恐怕就會拉開序幕。自己必須要弄清楚所謂的游戲的“規則”是什么,并找到讓更多人活下來的辦法才行,哪怕這是一次貓抓老鼠般的戲弄,自己也決不能讓可惡的幕后者遂愿!
麥克西維爾首先降落。很快,精銳的軍法師們也降落并聚集在他身邊,這里是海島中央的一片廣場,周圍有著大量無人的房子,他們抬起頭,目睹著天空中一片白色的傘,以及被傘保護著下降的士兵,這是前所未見的場景,但每個人都感到一陣窒息,因為他們都不清楚,前面有什么正在等待著自己。
在等待中,一個又一個的士兵成功落地,麥克西維爾在廣場上設置了一道元素信標,這些士兵們在掙脫了背包和巨傘的束縛后,便三三兩兩朝著廣場聚攏。而畢竟是一直訓練有素的俄軍隊,在整個過程中,士兵們都展現出了高超的軍事素養和紀律作風,沒有喧鬧和嘈雜,只是默默聚集,然后組成陣列。
這讓麥克西維爾感到一陣欣慰。
都到了這種時候,這些雪漫的年輕人們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絲毫沒有被那個聲音所蠱惑,果然沒有給他丟臉。
大約十分鐘后,天空中巡視的軍法師報告,周圍再也沒有散落的士兵,麥克西維爾快速清點人數,在場的一共有五百八十五人,黑壓壓一大片。減除掉那幾十個最終沒能存活降落的幾十人,其余全部都在場。
然而,不久前的那個聲音再也不曾出現,并沒有像麥克西維爾猜測的那樣,專門做些什么來宣布所謂的“游戲”正式開始。
又或許,在它看來,在場的五百多人,早已經正在“游戲”當中?但麥克西維爾觀察四周,根本不像是潛藏著什么敵人或者怪物的樣子,整座海島小鎮,根本就空無一人,除了他們這些降落的軍團官兵外,只剩下萬籟俱寂。那么,那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想用什么辦法淘汰掉一半人,莫非是希望士兵們自相殘殺?
開什么玩笑,只要自己尚有一口氣在,這種事情,就絕對不允許出現。
但如今當務之急,還是先去這些建筑中調查一番,說不定能夠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提高讓所有人生存的概率。
麥克西維爾召集了軍團的軍法師和士官們,并命令他們分成不同的小隊,以四個方向互相掩護并搜索小鎮的房屋。如果剛才他沒有聽錯,那個聲音曾提到過,建筑中可能存在武器和裝備,因此如果真的見到,則全部收集并帶回來,以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危險。
這道命令立刻得到了執行,雖然士兵們饑餓乏力,但在高紀律性和組織性下,立刻展開了分頭行動。麥克西維爾也沒閑著,作為這近六百人中的最高戰斗力,他必須時時刻刻注意著周圍的變化,并準備好迎接可能存在的強敵。
沒過多久,就有隨隊的軍法師將房屋內的狀況報告給他:建筑里面果然藏著不少武器,大都是些刀槍劍和護具之類的裝備,其中有不少是帶有附魔效果的,偶爾還能見到煉金藥水。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尤其是食物和水。
整個小鎮建筑里的東西,仿佛都被精心布置過一般,就如那個聲音所說的一樣,他們根本不可能在這里獲得食物補給,除非作為那“一半”存活到最后的人。不過,回想到這句宣言,麥克西維爾就想發笑。看看這只紀律嚴明的隊伍吧,除非派出強大到極點的敵人來襲,否則別指望有一個人會對同伴出手,而若真是前者,作為軍人,堂堂正正戰死亦是光榮,何懼之有?從最開始,那個聲音想要羞辱雪漫軍人的企圖,就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當幾乎所有建筑都被探索完畢后,五百多名軍人,再次來到了廣場上集中,和剛才比起來,大多數人身上都穿上了裝備,拿上了武器。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武器、裝備和煉金藥劑被統一存放在了麥克西維爾面前的空地上,作為后勤物資。
而在這之前的十分鐘,麥克西維爾已經下達了第二道命令——讓幾名水系軍法師帶著一支小隊前往最近的海灘。這座島上雖然沒有資源,但大海本身就是資源,在海邊,水系魔法師可以補充一部分水元素,同時也可以收集海水,拿回去凈化,進一步解決水源問題;這樣一來,如果還能離開這個地方,且沒有補給,至少不必害怕渴死。
就在這時,異變突然發生。
最先察覺到異常的不是麥克西維爾本人,而是一名被派往海邊的水系中階軍法師,他始終保持著與麥克西維爾的元素通訊。當他急切的聲音傳來時,麥克西維爾也注意到了遠方的異樣:在遙遠的天空中,似乎浮現出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光幕背后的天空,再沒有了湛藍的色澤,而是一片混沌,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吞噬一般。
他看向四周,發現這道光幕四面八方都有,將海島徹底圍了起來,形成一個圓柱型空間,更要命的是,從出現開始,它便進行著均勻且快速的收縮。根據海灘區域的軍法師的匯報,短短的一分鐘里,就從距離他們五六百米,縮小到了不足兩百米的距離,再過最多半分鐘,他們所在的海灘,就會被光幕吞噬。
“迅速撤離。”
麥克西維爾立刻下達了指令,他可不敢冒險,單看這架勢,用腳趾頭來想都能得出結論,絕對不能被光幕吞噬。
好在光幕收縮的速度雖快,但畢竟快不過全速奔跑,饑腸轆轆的取水小隊經過了近兩公里的狂奔,終于回到了中心小鎮。此時回頭望去,只見光幕卻早已停止了收縮,只有沿海一帶被其吞噬,但絲毫沒有消失的預兆,更像是畫地為牢,把五百多人徹底困在島上。
在遮天蔽日的光幕形成的高墻的威壓下,本就饑餓無比的士兵們,終于出現了小小的騷動,但很快被軍官們的呵斥壓制下去。一名軍法師來到麥克西維爾面前,小心翼翼道:“司令,接下來我們該做什么?”
麥克西維爾一直都盯著光幕,此時聽聞發問,緩緩看向這名軍官,輕聲道:“等待吧,我想我們不會遇到敵人了。”
“可是這么下去也不是辦法…”
“柯尼斯。”麥克西維爾打斷了這名軍官,“如果最終真的只有一半人能活下來,你愿意把機會讓給其他人嗎?”
名為柯尼斯的軍官睜大雙眼:“長官,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已經被困在光幕中了,光幕背后等待著我們的,很可能是死亡。如果它繼續收縮,留給我們的空間越來越小,直到最后無法容納任何人。到了那個時候,你愿意站在軍團陣列的最外圍,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其他兄弟嗎?”
這次,麥克西維爾的聲音很大,周圍不少人都聽到了,包括近處的一些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從人們惴惴不安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身為司令的麥克西維爾說出了他們心中不敢說的猜測,也是最有可能的結果。
但一時間沒人敢做出回答。
而就在這時,剛停下了幾分鐘的光幕,忽然動了起來。
它開始了第二輪收縮,并且這次的速度顯然更快,短短一分鐘內,就移動了至少一公里。這個速度遠遠超出了普通人類奔跑的速度,哪怕是掌握斗氣的超凡者,也少有能夠做到的,幸好這里是海島的中心地帶,小鎮廣場幾乎位于光幕圍成的圓形的圓心,所以這次驚心動魄的光幕驟縮,并沒有吞噬任何人。
很快,光幕再次停了下來。
但即便如此,也有好些士兵被嚇破膽,連站都站不穩,驚恐地看著已經距離小鎮廣場不足一公里的光幕。
這種景象,足以激發任何人心中的巨物恐懼癥!
沒人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第三次收縮,也沒人知道第三次收縮它是否會停下,還是直接將整個海島全部吞噬。
終于,在整個過程中都保持著沉默的麥克西維爾,再次開口。
“如果這次的暫停和上次一樣,那么我們只剩下五分鐘時間做出決定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密集的軍團方陣,聲音由風系魔法擴散到了廣場的每個角落,“所有人聽令,愿意犧牲自己的,向前走出一步!當光幕降臨,我會與你們一起站在方陣的最外圍,等待命運的選擇。我在此宣誓,作為雪漫第十三軍團的一員,我麥克西維爾,愿為你們中的任何人,獻出自己的生命。”
短暫的寂靜后,幾乎所有人都向前邁出了腳步。
“很好,這才是雪漫男人應有的選擇,我為你們感到驕傲。”麥克西維爾大笑道,“現在我有一個不錯的主意,收縮的光幕是一個圓形。我們找到它的中心,然后所有人排成一個環形陣列,讓光幕同一時間把我們吞噬。這樣,即便我們無人幸存,也是挺直了脊梁站到了最后,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雪漫人,從不貪生怕死!”
這個命令沒有受到任何反對,并立刻執行了下去,軍法師們用元素測繪處標點,并在地面劃出了一道光圈,只要每個人站在光圈的位置上,那么當光幕繼續收縮,必然會在同一時間吞噬所有人。這樣一來,“只能活下來一半”就成了無稽之談,雪漫王國第十三軍團,用全軍覆沒的實際行動,狠狠捍衛了自己的尊嚴。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所有人都挺直胸膛,等待著光幕的吞噬,不退后半步。
站隊的過程中,一名軍法師副官來到了麥克西維爾面前,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問他,是否有必要再形成一圈元素壁障,以封死每個人的退路。麥克西維爾沉默了幾秒,然后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個建議。
“如果有人想活下來,最后一刻反悔,那就由他們去吧。”
他輕聲道。
有著上下一心的組織,新的陣列很快完成,五百多名士兵圍成了一個直徑大約70米的圓,而就在完成大約一分鐘后,光幕果然開始了第三次收縮。
這一次,光幕收縮的速度,反而變得慢了許多,最后一公里的收縮半徑,足足用了五分鐘。可這未必是好事,因為整個過程中的每一秒,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種煎熬,他們眼睜睜看著光幕不斷接近,一些意志不夠堅定的士兵,腿腳甚至都在顫抖。
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光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接近,如同一堵淹沒一切的巨墻,以不可阻擋的威勢撲面而來,終于有人徹底崩潰,癱坐在地,手腳并用地向后退去。
而一旦開了個頭,就有第二個、第三個…這些全部表示愿意犧牲自己的士兵們,在死亡真正將要來臨的那一刻,終究還是有不少人選擇了退縮。然而,即便如此,依然有超過一半人誓死不退,堅守著自己的位置。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在最后三秒鐘的時間里,麥克西維爾忽然發出了一聲大喝。
“所有人,向前沖鋒!”
與此同時,他毫不猶豫,率先沖入了光幕。
這個突然發出的指令,只引起了幾十名軍官條件反射般的執行,其余人在短暫的愣神中,就這么看到同伴們進入光幕,并且身體瞬間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下一秒,麥克西維爾這位主心骨的消失,直接導致了陣型的崩潰,有超過一半猶豫不決的人開始了丟盔棄甲,連滾帶爬的后退;一時間人群爭先恐后,互相推搡擁擠,伴隨著光幕不停歇的吞噬,一個又一個士兵慘叫著消失,場面極度混亂,幾乎成了一鍋粥。
就在這時,仿佛毫無預兆般,光幕忽然停了下來,并且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發生的那么猝不及防,以至于許多人對此渾然不覺,依然推搡著涌向圓形區域的最中心,直到有人發出了一聲大喝,人們才終于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死里逃生。
幸存者們張大了嘴,拼了命般呼吸著,仿佛窒息的人忽然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他們中還有幾位法師軍官,甚至包括了先前那個名為柯尼斯的副官。在最后一刻,他終究還是輸給了對死亡的恐懼,而現在放眼周圍,其余魔法師軍官們大多都跟著麥克西維爾司令主動沖向了光幕,他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是人群中實力和軍銜最高的人了…于是,在短暫的沉寂后,他站起身來,看向了四周,并用極快的速度清點起人數。
不多不少,正好319人,是之前在那個封閉空間里清點出的人數的一半。也就是說,那個神秘的聲音口中的“游戲”已經結束了,而在場的所有人,便是最終幸存的那一半人;這也意味著,麥克西維爾想要用集體犧牲來捍衛雪漫軍團榮譽的計劃,失敗了。
但無論如何,自己和其余的318人,終究是活了下來。
那么,說好的食物和補給,在哪里?
柯尼斯摸著自己的腹部,持續長達三天的饑餓,早已經轉化成了隱隱的陣痛和痙攣,同時還能清晰感受到胃酸的翻涌。此時此刻,相比起喪失榮譽的羞辱感、同伴和麥克西維爾司令犧牲的悲痛,劫后余生浮現的饑餓才是最讓他痛苦的存在。
食物…
食物…
麥克西維爾猛然睜開雙眼,竟看到了無比熟悉的場景。
這里居然是海上要塞的訓練場。
他在這里待了半年,天天都看著它,因此一眼就認了出來。而與此同時,一股不真實的感覺浮現在心頭:自己這是瀕死時的幻覺,還是已經死去,進入了未知的靈魂世界?不過,這個想法,在他留意到周圍時,便被猛然打消。
只剩下出離的憤怒。
該死,又被擺了一道!
只見麥克西維爾的周圍,并非空無一人,而是橫七豎八地躺著二三十個人,大多數是忠心于自己的軍官,也有不少軍團的普通士兵。麥克西維爾揉著腦袋,仔細回憶了一下,并很快確定,在剛才自己沖向光幕時,正是這群人跟隨著他一起沖了上去,主動被光幕吞噬。
那么一切就很好理解了,自己和周圍的人根本就沒有死,就和那些落地變成白光的倒霉蛋一樣,只是被強制送到了眼下這個地方。
不過問題是,這里怎么可能會是海上要塞?!
那些俘虜了自己和軍團成員的家伙瘋了嗎,居然堂而皇之留在要塞不走了,還是說這自始至終都是一場大型的幻境,整個十三軍團的所有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過要塞?若真如此,這些膽大包天的家伙,就不怕雪漫…不,守望者組織和西部大陸發現這里的異常,并趕來支援嗎,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要面對的,可就是至少魔導師級別甚至更高規格的軍團了!
而就在麥克斯維爾一肚子問號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了不遠處正有一個白色人影緩緩浮現。
超凡者敏銳的感知讓他立刻鎖定了人影,隨后瞳孔微微收縮。
“是你!”
他大吼起來。
不遠處站在訓練場邊緣的,正是那個在中樞大廳里遇到的自稱來自光明教會的老者,此時依然穿著那件破綻百出的教袍,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這些人。
“是我。”
老者平靜道。
“你對我們做了什么!”麥克西維爾再次怒吼,他的聲音讓身邊不少人從七葷八素中驚醒,并默默起身朝著他圍聚。
“測試。”
“測試什么?”
對方的平靜讓麥克西維爾也很快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憤怒毫無意義,并且局勢至少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進展——至少對方肯對話了。
白袍老者依然面帶微笑。
“當然是測試你這個軍團司令是否稱職,以及你的手下有多少是真正意志堅定的血性男兒啊,現在答案顯然已經出現。”
麥克西維爾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半晌,他語氣有些頹然。
他對白袍老者問道:“你早就知道我會這么做?”
“不,我預料了很多種結果,但怎么說呢,你幾乎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還有你這群勇敢的部下,都是好樣的,沒有讓我失望。”
又是片刻的沉默。
“為什么?”麥克西維爾忽然開口,“我想知道,閣下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用幻術對我們做出這種事,目的到底是什么?”
“當然是希望你能夠為我的主上效命,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已經餓了三四天,我建議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坐下來慢慢談。”白袍老者笑道,同時輕輕拍了拍手掌,便有各式各樣的食物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麥克西維爾身邊的部下們看得眼睛都直了,但沒有他的開口,沒有任何人膽敢有任何舉動。
而麥克西維爾則發出了冷笑:“簡直在說笑話,這里是海上要塞,是我們的地盤,你難道不覺得跑上門來勸說我們變節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們的援軍就會到來,而你們要面對的,可不是我這樣的小魚小蝦,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他們中有魔導師,甚至大魔導師,我勸你和你背后無論是什么勢力,最好都…”
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說到一半,白袍老者再次微笑著打了個響指,周圍的整個要塞都變成了透明的果凍狀,而要塞外面的一切景象,都一覽無余——這里哪里是什么海上?整座要塞都位處于一個更加龐大的封閉空間,只有四面八方的墻壁,就像困住自己和六百多名官兵們好幾天的那個密室一樣,只是體積更擴大了無數倍!
白袍老者似乎對麥克西維爾臉上的表情十分滿意,他開口道:“看到了嗎,這里可不是原來的要塞了,為了避免你們對陌生的環境感到不適應,我想辦法把整個要塞搬到了主上的領域空間,希望你們能夠喜歡。”
“領、領域空間…”
這下,麥克西維爾徹底肯定,這一切的背后的始作俑者,至少也是以為大魔導師級別的人物,而最可能做出這件事的、來自北方多倫的大魔導師,就只有一位:那個名為“巨龍屠戮者”安東尼奧的強者。
果然是對多倫商隊的行動,招來了最為猛烈的反擊啊。
不過,想要讓自己背叛雪漫?
就憑一次所謂的測試,還有所謂的實力上的碾壓?
真是可笑。
“這位先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如果你以為我們會投降,那就大錯特錯了。既然你知道我和我身邊的這些弟兄都是雪漫第十三軍團最鐵骨錚錚的男人,那就應該明白,讓我們為你和你的主人效力,根本癡心妄想。”麥克西維爾冷聲道,“士可殺,不可辱,識相的話,就給我們一個痛快,別浪費時間。”
白袍老者對這種反應似乎早有預料,仍是微笑道:“別急,別急,先吃點東西,效命的事日后再談也不遲。現在游戲可才剛剛開始,難道你們不想看看,剩余的三百多名‘優勝者’,將會面臨怎樣的挑戰嗎?”
說罷,不等麥克西維爾拒絕,在訓練場最大的墻壁上,便出現了一個巨型光幕,而光幕上,三百多名軍團士兵正在狼吞虎咽。麥克西維爾看得出來,這些人就是最后時刻選擇了后退的“幸存者”,他們如愿以償地得到了食物補給的獎勵。
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皺眉道:“除了這三百多人,以及我身邊的二十多人,還有將近三百人呢,他們哪去了?”
“放心,整個過程都沒有人員真正傷亡,他們都很安全,而且不少人已經填飽了肚子。”白袍老者指了指不遠處堆積如山的食物,“所以你和你最忠誠的部下,真的打算拒絕進食,最終活活餓死嗎,那樣未免也太不值得。”
“哼!”
麥克西維爾冷哼一聲,看向周圍的二十多名部下。
“你們可以去吃,反正我不吃。”
沒有一個人動彈,他們都默默看著麥克西維爾,雖然沒有人說話,但他們的眼神已經表達出了他們的想法。
“很好,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們了。”
白袍老者笑道。
而就在此時,光幕中的景象忽然發生了變化,那個不久前宣布‘游戲開始’的神秘聲音,再次出現在了光幕中的房間,并通過光幕傳到了訓練場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休息時間已經結束,第二輪游戲開始。小伙子們,放下手中的食物,接下來你們會被再次到那座島上,在那里你們可以盡情搜集武器裝備,然后會發生什么,你們應該也已清楚。不過,這次有一條新的規則,那就是,在你們當中,最終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我希望你們好好利用找到的武器,拿它們做些什么。”
聲音消失的同時,房間里的一切也化為虛影,光幕中的三百多人,再次回到了高空的起點,攜帶著降落傘,開始了朝著海島的自由落體。
饒是麥克西維爾再怎么硬氣,此時此刻,和周圍的二十多名部下一樣,他的目光,也早已經被光幕中的一切吸引。
在了解到這并非一次真正的生死廝殺后,身處其中時的那種緊張和絕望便不復存在,而取而代之的,更多則是的好奇:倘若三百多人中間,最終只能“活”下來一個,那么這些第十三軍團的士兵們,究竟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尤其前提還是,他們似乎并做不到像自己這群人一樣,為同伴而犧牲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