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身穿長袍的“唐德”緩緩走出,一頭標志性的藍發格外飄逸。
在這個合適的時機,1號終于出場了。
與此同時,蘇文的疑惑也得到了答案。
由于這里布下的陷阱,當瓦西里安在沒有血色寶珠的“備份”時進入其中,站在骸骨祭壇上施法,就會被骨矛直接扎個透心涼。
而傭兵伯克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或許是有著距離、環境、時間等限制,總而言之,只有在他提供了新鮮尸體的情況下,瓦西里安才用他體內的血液凝結成了寶珠,儲存了自己的一部分靈魂。
也就是說,哪怕剛才的骨矛命中,瓦西里怕也不會真正死去。
蘇文在操縱著1號大搖大擺出現之后,遙望著祭壇上的瓦西里安,以唐德的口吻笑道:“沒想到我們能在這里偶遇,巧了不是嗎?”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瓦西里安先是下意識后退了半步,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很快冷靜下來,臉上也同樣露出微笑。
他沒有急著詢問‘唐德’的來意,而是問他:“你怎么這副模樣?”
“你說這個?”
蘇文捏了捏自己臉上的白色醫用口罩。但他肯定不會告訴瓦西里安,這是由于3D仿生打印技術的局限,1號以現在這副模樣,一旦開口說話就會露餡,所以才必須要遮嘴巴和鼻子。
他解釋道:“一看你就落伍了,這是最新款式的防護裝置。信不信由你,戴上它就可以在死亡之海的毒霧環境下來去自如。”
但這個問題顯然并非瓦西里安關注的重點,因此蘇文的解釋并沒有引起他的懷疑或追問。
“那么,你是來殺我的嗎,唐納德?”
瓦西里安直入重點。
“偶遇、偶遇而已,順便來找你談談心。”以蘇文對唐德的了解,很清楚如果真的是他在這里會說什么,“而且,我剛才救了你,要不然你現在又要重新投胎了,你應該先對我表示感謝才對。”
“有道理,你能專門來救我,乃是我莫大的榮幸。”瓦西里安哈哈大笑。“謝謝你,這是否意味著,你已經原諒了我當年做過的事?”
蘇文模仿著唐德的腔調,聳了聳肩:“我說過了吧,我還根本就不認識你,莫非我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么?”
回答他的卻是瓦西里安的又一連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如此激烈,以至于眼淚都流出來幾滴,“唐德,看來您的確已經把我忘記了。這說明您并沒有原諒我,甚至不愿再記起我,既然如此,已經被刪除的記憶,為何還要專門前來尋找我?就算你從我這里得到了答案,恐怕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吧。”
被刪除的記憶?
這么說,將這一切遺忘掉,竟是唐德自己做出的選擇么?
不過這也越發讓蘇文感到好奇這兩名血族曾經到底發生過什么故事。倒不是出于八卦心態,而是對這種事了解更多一點,在以后面對唐德的時候,就會有更多制衡的資本。
“你知道,人總是會有好奇心,大不了弄明白一切后再刪了就行。”蘇文聳了聳肩,接著道,“不過比起這個,你這是又想發動一場亡靈天災?憑借你自己的力量,我可不信能溝通亡靈位面。”
“這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不過你既然出現在這里,就說明你跟蹤了我。無論我打算做什么,你都不會讓我順利進行吧。”
蘇文:“那可未必,你知道,我現在是一個商人,沒什么事情是不能談的。”
瓦西里安微微搖頭:“別扯了,我知道你只是想讓我告訴你更多信息而已,雖然你看起來已經將我強制遺忘,可我太了解你了,唐德。雖然在你面前,我只不過是個晚輩,但你也別把我看扁了吧。”
說完,他張開雙臂,不顧仍在流血的鼻尖,直勾勾望著蘇文。
“還在等什么呢?動手吧,但你應該知道這殺不了我。我們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討論這些問題,不過要等我取回原本屬于我的力量,而不是現在。”
蘇文則致以冷笑:“我要是想殺你,剛才還需要救你?”
“這可未必,殺我和救我并不沖突,救我只是意味著我對你而言還有價值。而當我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之后,我對你而言就沒有價值了,哪怕在那之后你真的放了我一命,那也會讓我覺得無聊。”
蘇文尋思這家伙還挺能言善辯,他微微搖頭:“這么說,沒有商量的余地?”
“除非你不阻止我接下來的儀式,當它完成后,我并不介意讓我們坐下來喝一杯,再慢慢對往事敘舊,屆時無論你想了解什么我都奉陪。”瓦西里安神色平靜,“但我知道這不可能,因為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你才會把刀子捅進了我的心臟。而在那之前,你曾說過我是你最信任的人。”
“哦,還有這種事?”
蘇文挑了挑眉毛,沒想到唐德賊眉鼠眼的,竟會做出此等正派人士行為。若真如此,說是大義滅親也不過分。
“所以,無需多言了,唐德,動手吧。”
“好。”
蘇文點了點頭,然后讓1號引爆了埋在十公里外傭兵伯克尸體腦袋里的坍縮炸彈。
本身對于唐德往事的刨根問底,蘇文就是順手為之,甚至于S級任務的獎勵也并非絕對必要,哪怕找不到傳送門,沒有了任務時間限制,自己大不了繼續暴力破解;但沒有瓦西里安這個心狠手辣、心理變態的仇人,對蘇文才是最重要的事。
既然無法輕易問出想要的答案,蘇文寧愿選擇最穩妥的做法。
不問了。
由于距離沒多遠,爆炸引起的沖擊波甚至在數秒后傳達到了此處,引起了輕微震顫,天空中抖落了一些灰塵。
瓦西里安站在原地,臉色忽然變得極差。剛才在遭遇骨矛的偷襲時,他也只是表現出驚訝和疑惑,但此時,他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唐德…你…做了什么?”
蘇文攤開手。
“動手干掉你啊,不是你讓我這么做的嗎?老實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么離譜的要求。”
瓦西里安接連后退,早已沒有了剛才的淡然:“不、這…你毀掉了…這不可能,明明連羅比都不知道這種事!”
“反正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我也懶得跟你多做解釋。”蘇文這邊已經操縱著1號掏出了手槍上膛,然后瞄準了瓦西里安的眉心。
“準備好受死了嗎?”
“不、不,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你要知道什么,我會告訴你。”瓦西里睜大雙眼,額頭上早已布滿了汗珠,雙腿仍在不斷下意識退后,“不要殺我,你不能殺我,我對你很重要,我還掌握著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
“抱歉,我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蘇文扣下了扳機。
瓦西里安下意識進行了閃躲,并展開了骨盾作為抵御。但原本在亡靈天災現場就“死”過一次的他,實力和那時比起來早已大不如,如今或許只有著中階魔法師的實力,這樣貧弱的骨盾,擋一擋潛行者的刀子還行,對于手槍子彈并沒有效果。
他眉心中彈,緩緩倒下,骨盾由于失去了魔力輸入,開始破散。
但蘇文并沒有放松警惕,1號的各種傳感器和雷達早已經打開,并在大約3秒后偵測到了生命體征的信號,隨后立刻鎖定并瞄準了大廳角落一個漆黑無光的陰影,再次扣下扳機。黑暗中隨即傳來一聲悶響,另一個瓦西里安趔趄著走了出來,撲倒在地。1號又對著他倒下的位置補了幾槍,將他的腦袋打成了篩子,淺紅的血伴隨腦漿汨汨流出。
類似的保命手段,瓦西里安已經在亡靈天災時用過了一次,正是那個價值三四千金幣的魔法道具替身守護,能夠在受到致命傷害的瞬間傳送到附近,并在原地留下一個幻術傀儡。要是不提前知道,蘇文還真有可能讓他死里逃生。
而這一次,又過了許久,瓦西里安終于沒有了聲息。
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清楚,免不了有些遺憾,但蘇文還是長舒了一口氣,不禁感到渾身上下的輕松。今晚又可以睡個好覺了。
瓦西里安死了,通往亡靈世界的辦法依然沒有找到。
蘇文把瓦西里安和羅比的的尸體收容進系統空間,終于確定他已經徹底死透,然后丟到沸騰了快一周的史萊姆海洋。
尸體飛快沒入其中,秒被吞噬,只需要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變成史萊姆火藥的一部分。
蘇文心說既然這兩位終亡教徒有著對亡靈位面的向往,那么被一名亡靈君主級別的魔物吞噬,也算是十分體面的葬禮了。
但多虧了瓦西里安的帶路,至少蘇文是找到了地圖上的地下空間,接下來,就看看能否通過自己的探索找到通往亡靈世界的鑰匙吧。
除此之外,蘇文可沒忘記,這里或許還埋藏著亡靈法師海拉姆的寶藏呢。
作為銀盔城亡靈天災的主謀,他的遺產想必不會令人失望。
當下,蘇文直接讓1號召喚出了閑置好些天的增員人型,對整個祭壇大廳外加大廳后面的巨大人造空間進行了探索。
然而,海拉姆似乎在極力防備著不速之客入侵,地下空間還隱藏著大量惡毒的機關設施。甚至在一個岔路口探索時,瓦爾特p38人型直接掉進了一個注滿火元素的深坑,當場被三四千度高溫燒得爐心熔毀,引起了壓力倉的劇烈爆炸。
蘇文這才意識到,第一代人型還是挺脆弱的。
心痛之余,接下來干脆讓1號獨自探索得了,反正它的防御力高,目前為止還沒什么東西能真正威脅到他。畢竟在設計之初,1號就是能硬抗小型戰術核彈爆炸的猛男。
這下果然奏效,憑借堅不可摧的外骨骼,外加強大的偵查系統,1號僅僅用了兩小時不到就將地下空間探索一空。
傳說中的寶藏沒找到,倒是找到了大量有關海拉姆生平經歷與過往的老物件。這名亡靈法師似乎把這里當成了他的私密儲藏室,什么值錢的不值錢的都往里面搬,一連串的地下空間都被當成了儲藏室,裝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
看不出來,這還是個格外戀舊的人。
蘇文甚至在一個隱蔽的房間里發現了好幾箱子相冊,稍微翻了下,發現海拉姆曾經居然是歌凱帝國的皇家法師,專精是火元素魔法,修行亡靈法術屬于半路出家。而歌凱帝國是北部大陸僅次于多倫帝國的第二大國家,緊挨著東部大陸的法師之國,國土有一大半都是曾經獸人帝國的疆域,人民十分崇武,軍事實力極強,在一百多年前的多倫衛國戰爭中,還給予過多倫帝國不少幫助。在這樣一個國家擔任皇家法師,足以說明身份地位之尊崇。
照片上,多年前的他雄姿英發,身份尊貴,在上流社會如魚得水,有著和睦美滿的家庭、一雙可愛的兒女。只是這些照片的年代早已久遠,甚至連一張近期的都沒有,也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劇變,讓他成為了如今的邪*教頭目。
蘇文多少有些唏噓。
這一大堆的照片,讓他想起了自己那些靜靜呆在系統空間的幾箱子老物件,和它們一樣,全都是再也無法回到的過去。
或許,這就是海拉姆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