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月初的一個夜晚。
史蒂夫·布萊克待在廚房走廊盡頭處的小房子里,努力擦拭銀器和餐具,讓它們變得嶄新發亮,以便用來接待下一次宴會的客人。
已有兩個多星期,波爾夫人沒有被仙仆召喚。
每天晚上睡覺前,她總要穿上“仙女花衣”才能安然躺下,衣服上的魔法效果保護她不被騷擾。
也許這個緣故,薊冠銀毛仙仆也沒有再找過史蒂夫,指使他干這干那了。
說老實話,史蒂夫對此有著說不出的感覺,既松了一口氣,又頗感失望。
“無名奴隸將頭戴銀皇冠,無名奴隸將是怪異國度之…”
莫名其妙地史蒂夫突然想起這句預言詩,又或者是薊冠銀毛仙仆對他的承諾,說是要幫助他成為一個國度的君王。
“呵呵!”史蒂夫搖了搖頭,用力擦拭著手上的銀器。
正當他低下頭來,發現身上的工作圍裙帶子正在自動解開,并非蝴蝶結沒有打緊而松脫了。
圍裙帶仿佛擁有了自主意志,以一種非常清晰而果斷的動作急急抽動,在下一刻,他的工作袖套和手套也從身上滑落下來,并且整整齊齊的疊好擱在桌上。
“閣、閣下!”史蒂夫馬上明白,這是有人在對他施展魔法。
除了諾瑞爾和史傳杰兩位魔法師,就只有薊冠銀毛仙仆會魔法,也只有后者才會對他感興趣,對方肯定是在何處召喚自己。
接下來,他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也突然躥到空中,撲到史蒂夫身上,自動幫他穿好。
最后,史蒂夫發現小屋子消失了。
他突然來到了一個鑲著黑色木頭嵌板的小公寓。
一張巨大的餐桌占據了房中大部分空間,桌上鋪著一張裝飾著色彩濃郁、華麗金銀滾邊的猩紅亞麻桌布,上面擺滿了金色和銀色的餐盤,盤中有著堆積如山的豐盛菜肴。
鑲著珠寶的大口水罐中裝滿了美酒,金色燭臺上的蠟燭散發出明亮的光暈,而兩個金色香爐中燃燒著清芬的熏香。
除了餐桌之外,室內就只擺了兩張精致的木雕座椅,上面鋪著金色的布料,再加上繡花椅墊,顯得十分華麗。
其中一張座椅上,坐著那位有著一頭薊冠毛銀發的仙仆。
“晚安,史蒂夫!”
“晚安,閣下。”
“上次你也看到了,我被人類魔法師狠狠的羞辱了一番,他居然破壞神圣契約,出爾反爾,將我心愛的波爾夫人從手上奪走,幸好我想到了一個法子用來報復他!”
“閣、閣下,您想要對史傳杰大師做什么?”
“那個魔法師?噢,不!我要對付的不是他本人,因為有著…”
薊冠銀毛發仙仆突然停下來不說,轉而邀請史蒂夫坐下來,一起共享豐盛的晚餐。
“這是烤飛龍臀和蜜糖蜂鳥派;這是用石榴調味的烤蠑螈;這是雞頭蛇妖雞冠做的美味燉肉丁,用番紅花和彩虹粉增添風味,另外再加上金色星星作為裝飾。
“現在快坐下來跟我一起吃吧!吃飽了你就有力氣幫我干活了,你想來點兒什么?”
史蒂夫看了看餐桌上的奇怪食物,“全都非常吸引人,閣下!但我只想吃點兒最普通的烤豬排,這看起來十分美味。”
“啊,史提芬!你又再次證明你的高貴品味,不假思索地選中了最精致的一道珍饈。”
薊冠銀毛發仙仆一旦說起話來,就滔滔不絕。
“豬排本身的確是相當普通,但煎豬排的油脂,卻是用附在威爾斯黑豬身上的鬼魂煉制而成,這些黑豬常年在威爾斯的山區四處游蕩,讓那個可憐國家中的居民感到苦不堪言!這些豬的靈異與殘暴特質,為豬排增添了一種異常獨特的美妙滋味!而佐餐的醬汁材料,用的是人馬果園出產的櫻桃!”
史蒂夫順從地吃了點葡萄酒和豬排,然后試探地問了一句:“閣下,您想要如何報復史…呃,那位人類魔法師呢?”
“你馬上就知道了,史蒂夫。”
薊冠銀毛仙仆沒有說謊,在史蒂夫吃得差不多時,他開口說道:“史蒂夫,去拿一根苔橡木給我!”
“閣下?”
“大小必須跟你的腰圍一樣粗,跟我的鎖骨一樣高。”
“就是在泥炭沼里浸了無數個世紀的古木!”
“這樣的話,先生,我恐怕不太可能在倫敦找到苔橡木。這里并沒有泥炭沼。”
“沒關系,我們馬上就能找到它!”
說著,一股力量將史蒂夫從椅子上拉起,讓他站在地上。
在同一時間,華麗的咖啡屋也完全消失,周遭變成一片漆黑冰寒的虛空。
史提夫雖然什么都看不見,但他可以感覺到這是一個空曠寬闊的地方。狂風在他耳邊呼嘯,暴雨仿佛同時自四面八方撒落到他的身上。
在兩人面前有一個沼澤泥潭,上面還有黑色的潭水,周圍全都是枯草叢,它們臥倒在地面上沾滿了泥濘。
“跳下去吧!史蒂夫,里面有我要的東西。”
“我、我不知道您要什么!”
“苔橡木呀!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史蒂夫正想要回答,突然發現自己雙腳和腳裸全都泡在冰水里,不知何時他已經在沼澤泥潭里面了。
他想要從泥潭里走出,剛踏到旁邊草地時,在下一刻,他就一腳踏空,小腿肚以下全都陷入水中,于是不由自主的尖叫起來。
“救命,閣下!”
“不,史蒂夫,你還沒有找到我要的苔橡木呢。”
“但是,這片土地在吞噬我!”
“顯然易見,這是泥沼地啊!”
薊冠銀毛仙仆熱心地指點,讓他趴在泥沼里仔細找找,只有盡快找到苔橡木才能早點從里面出來。
“否則你會生病感冒的,潭水實在太冰冷了!”仙仆說。
史蒂夫無奈地遵從吩咐,他早就習慣聽從命令了,不管是主人波爾爵士也好,薊冠銀毛發的仙仆也罷,都在驅使著他這位無名之奴做事情。
非常幸運地,史蒂夫很快就摸到了一根木樁,他也不管是不是苔橡木,抱緊了使勁往上拔。
“啊!”仙仆喊道:“沒錯,就是它!”
史蒂夫也不知仙仆如何判斷出來,認為這是苔橡木,反正不盡快從泥潭里出來,他就要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