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巖,二層小樓。
張牧歌剛回到家,看到周婉悅發送過來的微信,聊了沒兩句,來了個陌生號碼打進來,張牧歌皺著眉接通,對方的情緒很激動:“牧歌,你搬家了?!”
張牧歌愣了一下。
腦海之中,記憶涌動。
把聽到的這個聲音,和記憶深處的某個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張牧歌承認下來:“不過,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
他什么信息都沒有告之葉雨暉和張學文,甚至連今天下午回鄉下的消息也沒有打電話說,目的就是想要把回鄉下的舉動,當做是一次對父母的驚喜。
可是…
現在情況不對勁。
葉雨暉確認到張牧歌是真的搬家,松了口氣,簡單的把事情經過給張牧歌說了一遍,詳細的等見面再說,最后話鋒一轉:“牧歌,搬家到哪兒,我過來。”
“你們就在那里等著,我過來接你們。”張牧歌說。
百密一疏。
葉雨暉如果親自過來,張牧歌隱藏的和簡美漁離婚一事,明顯是得暴露,過去接就不一樣了,他可以把葉雨暉接到其他地方,繼續掩蓋離婚這件事情。
張牧歌腦中有了計劃。
“不用了,你創作太耽擱時間,我和你爸打車過來就行。”葉雨暉很客氣,客氣的張牧歌就不像是親生兒子,反而像是一個外人。
張牧歌反應過來。
原主在父母眼中的刻板印象,忠于創作,忘了家人…
“沒事,今天不忙,我可以過來。”張牧歌說完,強調幾句后掛斷電話,看到周婉悅發送過來的未讀微信,來不及閱讀和回信,趕忙打給段朗崖求助。
“喂,老張。”
段朗崖睡得迷迷糊糊。
“別睡了,有大事要你幫忙…”張牧歌也不啰嗦,一邊換衣服,一邊把父母來到汝南城的信息,簡單的說了一遍:“我和簡美漁離婚的事,他們不知道!”
“你厲害。”
段朗崖從床上坐起來,把身上那只軟軟的手扒開:“行吧,你說說看,要我怎么做?”
張牧歌在電話里面說要求,段朗崖不時點頭發出嗯的聲音,把身邊睡著的一位美女吵醒了,她有些不滿段朗崖,晚上不讓她睡覺,白天也讓她睡不好。
段渣男對此,下床把美女的衣物扔過去,急急忙忙的強調:“你先回去,小寶貝,我這邊還有點急事,晚點我過去找你…”
“不用了,到此為止。”美女瞪了段渣男一眼,拿著衣服去洗漱間,不多時一個身段窈窕,步步生蓮的美女走出來,只是甩給段渣男曼妙倩影,摔門而去。
段渣男正在收拾衛生,看到這一幕,心想很不錯,該美女不是藕斷絲連的類型,隨即掃地,拖地,把空氣清新劑一噴,打整之地看上去煥然一新。
路上。
汽車兩旁的風景快速后拉,張牧歌專心開車,正在導航的手機,有一個電話撥打了出去,開著免提,“嘟嘟嘟”的回音不斷,沒有備注的號碼…簡美漁。
“很意外啊,你居然會主動打給我?”簡美漁語氣清淡。
到了這個局面上,張牧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管怎么偽裝,都必須要和簡美漁通氣,不然離婚這事兒,遲早得暴露。張牧歌準備好了低聲下氣。
“一日夫妻百日恩…”上次通話才聊的不愉快,現在就來這一套,張牧歌的臉皮,這番話說的扭扭捏捏,把他換在簡美漁的位置上,也聽不下去。
“說吧,要我幫什么忙?”簡美漁說。
張牧歌深感意外,還是把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不要告訴他們實情…”
“離婚的實情?”
“恩恩。”張牧歌說。
“紙包不住火。”
“能瞞一天是一天,我會嘗試著一點點的告訴他們,但不是一口氣把全部的內容告訴他們。”張牧歌這段時間關注的重點都放在了周婉悅身上了。
簡美漁表示:“我可以幫你,但有個條件。”
“說說看。”
“今天是曉敏的生日,讓我多陪曉敏一會兒…”
張牧歌聽出了言外之意,多陪一會兒的方法自然是在下午他去接張曉敏時,簡美漁跟著一起,“回家”見公公婆婆,還可以增加沒有離婚的可信度。
張牧歌遲疑:“改天不行嗎?”
簡美漁道:“就這一個條件!”
最終,張牧歌還是答應了下來,毒就毒點,忍忍就過去了。
張學文和葉雨暉老老實實的等在原地。
“美漁剛才怎么說?”葉雨暉問。
“還能怎么說,他是牧歌的老婆,牧歌搬家,難道她還能和他們不住在一起?”張學文轉過頭來:“她說搬家了,只是沒有透露具體的地址。”
葉雨暉目露疑惑:“你說他們好端端的,搬什么家啊?”
“可能是為了一個更好的創作環境…不清楚,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當年不一樣了,我們可能不習慣熬夜,而他們卻偏偏很喜歡熬夜。”張學文擺擺頭。
葉雨暉想了想:“難不成是夫妻關系出現了矛盾?”
張學文沒好氣的道:“瞎說什么,他們結婚十年,三十多的人了…”
夫妻倆就張牧歌和簡美漁為什么搬家,放飛了思想,盡情的在碰撞,越聊越起勁,直到張牧歌開車出現在這里,他們還因為意見的不同意,出現拌嘴的一幕。
當然了。
張學文沒兩招就敗下陣來,出發點是為了世界和平。
車停好,張牧歌打開車門下來。
葉雨暉轉過頭去,看到張牧歌,身段瘦瘦弱弱,差點鼻子一酸,好在張牧歌的精氣神不錯,沒有上次見面,上上次見面,上上上次見面的精神萎靡。
張學文則是笑笑,他不同于葉雨暉,見到兒子就很開心了。
“牧歌…”
葉雨暉和張學文笑著招呼了一句,此刻的張牧歌在他們眼中,好像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客人,他們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恭敬和客氣,看是兒子,卻似外人。
“這些東西,都是你們帶過來的?!”張牧歌瞥到旁邊的“小城堡”。
“我都說不帶了,你媽非要…”
張學文說到一半,被葉雨暉一個肘擊打斷:“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快搬車上去…”
“我來吧,爸。”張牧歌站到張學文身邊。
張學文沒有獨攬這些活兒,讓了個位置給張牧歌,喊他爸,美滋滋,這樣的稱呼似乎有些久遠,自從張牧歌沉迷創作,和張學文更多的只是視線上的往來。
張牧歌今天從下車的狀態,葉雨暉就感覺出絲絲不同,現在聽到張學文被喊爸,她還沒被喊,嫉妒心促使她趕忙加入搬東西的隊列,屁股一扭,把張學文給推開,和張牧歌的距離更近幾分,期待著張牧歌喊她一聲。
張學文看出了葉雨暉的意圖,張牧歌卻安心的搬運東西,遲遲沒有喊葉雨暉,張學文忍不住偷笑,直到張牧歌一聲媽,把葉雨暉喊得服服貼貼,坐在車上時,葉雨暉還用眼神不斷的朝張學文嘚瑟顯擺。
同時,其中也有一份感謝。
如果不是張學文提議來汝南城,她真的快忘了被兒子喊媽是什么感覺了。
葉雨暉忽然開口:“美漁又換車了?”
她當然是指自己坐著的這輛車,張牧歌沒有買過車,簡美漁倒是經常性的換車,換的車都比較親民,并非什么讓普通人咋舌的豪車,開出去可以低調些。
“這車是我買的。”
張牧歌說完,這場被葉雨暉努力開啟的談話,瞬間沉默下去,氛圍透著絲絲尷尬,張學文和葉雨暉倒是在視線上,不斷往來——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張學文不甘示弱的清了清嗓子:“牧歌,聽說你最近拍了部電影,好像是叫無間道。電視上很多的報道,都在夸贊無間道,夸贊你。”
“還行,其實也沒有他們說的那么好。”張牧歌低調的說。
張學文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能和張牧歌聊下去,葉雨暉馬上就露出嗤之以鼻的眼神,直直的對著張學文。
旋即兩人重重的嘆息:搞創作的人,多是不茍言笑…
他們給自己找安慰。
車子停下,前面是紅燈。
張牧歌通過后視鏡,看到父母的容顏,臉上有了皺紋,頭上有了白發。
張牧歌出言:“這么早就到城里,你們很早就出門了吧?”
張學文本來打算老老實實的告之實際出發的時間,葉雨暉一個輕輕的肘擊,主動的掌控了這場對話的主動權:“不是很早,你爸老催我,也就出門急了點。”
張牧歌點頭:“中午外面吃吧,你們想吃什么?”
這是為了給段朗崖足夠的時間準備一個像樣的家,然后當做張牧歌和簡美漁搬過去的“新家”,段朗崖作為渣男,本身的信任度在張牧歌那里很低。
能否按計劃準備好,張牧歌只有在心里祈禱。
“不用麻煩了。”
葉雨暉擺了擺手,認真的道:“我們帶了雞蛋,帶了青菜,蘿卜,雞鴨魚肉,不管想吃什么,我們都可以在家里自己做,出去吃就不必了,麻煩。”
“你媽說的對。”張學文說。
張牧歌正在糾結,要不要給父母下達一道“命令”,今天中午必須在外面吃,而且我們現在就要過去餐館里面等著…這個間隙,手機來了條微信。
在等紅綠燈,張牧歌也就拿起手機,看了下內容,不是預料之中的周婉悅,而是預料之外的段朗崖,后者表示,一切搞定,叔叔阿姨隨時可以過來。
“好,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
張牧歌放下手機,正好出現綠燈,踩著油門出發。
目的地:段朗崖家。
十分鐘后。
張牧歌的車緩緩的停下。
車外是一個三層洋房,暖陽肆意揮灑。
段朗崖站在陽光里面,候在車前,好像是酒店的服務員,不過,今天段朗崖換了身得體的衣服,看著非常正式,戴著帽子把一頭殺馬特的發型遮掩下去。
段朗崖笑吟吟的把車門拉開:“叔叔阿姨,你們來汝南城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提前去車站接你啊。下次你們早點說,我回白夜村接你們進城。”
“小崖。”
張學文和葉雨暉認出了段朗崖,后者是張牧歌發小,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小伙子。段朗崖和張牧歌不一樣,經常性的回鄉里,他們碰面的頻率其實挺高的。
很多時候,張學文和葉雨暉就會感慨,如果把段朗崖能說會道的活潑性格,分三分之一給張牧歌就好了,那樣張牧歌也不至于不茍言笑,不懂得交流。
張牧歌唯一讓二老欣慰的是,有老婆了…
段朗崖和張牧歌同歲,現在三十五歲,事業倒是不錯,在汝南層經營著幾家理發店,在家庭上,他還在享受原生家庭帶來的溫暖,據說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段朗崖帶著張學文和葉雨暉走進去,還不忘強調:“今天不是曉敏的生日嗎?我這個當叔叔的,自作主張過來給侄女慶祝生日,希望叔叔阿姨不要介意。”
“阿姨高興還來不及了…”葉雨暉笑著說道。
盡管段朗崖很客氣,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始終不忘強調一點,他是今天早上才過來不久,把這里當成了自己家,二老會經常性的露出笑臉,沒有和張牧歌在一起時的莫名拘束,也會有皺眉懷疑的時候,這里怕就是你的家啊,這么熟悉…
不過懷疑歸懷疑。
二老還是把這里認定為張牧歌的新家。
看到段朗崖的表現,張牧歌就會在旁邊嘀咕裝逼犯,搬了一兩樣東西進去后,張牧歌用順理成章的語氣,把段朗崖叫出來幫著搬,葉雨暉客氣的喊張學文去幫忙,而張學文則是真的客氣了一下,然后就繼續坐在沙發,翹著二郎腿喝茶。
段朗崖出來任勞任怨的幫著搬,不忘嘚瑟自己的辦事效率高。
張牧歌隨口夸了句,搬著東西朝院子里面走,不忘進行小聲的談話,納悶段朗崖的邋遢:“一樓二樓還不錯,三樓倒是沒有去過,也收拾干凈了?”
“不提三樓,我還是這條街最靚的仔。”
段朗崖沒有隱瞞:“只收拾了一樓和二樓,三樓我騰不出時間,那是大工程,你懂得,平時我的“不法勾當”全在三樓開展,很臟很亂很不堪…”
“我爸媽去到三樓怎么辦?”張牧歌說。
“他們上去了也打不開門,我把門反鎖了,鑰匙只有我手上有一把。”
段朗崖成竹在胸。
“小崖,你帶我去三樓參觀看看吧。”葉雨暉過來,寧愿叫段朗崖都不叫張牧歌,那是因為段朗崖比張牧歌身上的親和力更強,性格更為隨和,不像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