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尷尬的。
長安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饒是一向心理素質及其強大的他,也未免感到了一絲愧疚。
面前高挑而優雅的長發女子一身黑色職場裝扮,紅色眼鏡下的淡藍色雙眸充斥著哀怨。她兩手端著茶杯,時不時抿一口杯里的冰紅茶,完后抬頭幽怨的看著長安與林鳶二人。
“那個,蘇源女士。”長安實在忍不住這種尷尬的氣氛,放下杯子后率先開口:“今天這個事情呢,是個意外。”
“是的。”林鳶端坐在一旁的石頭椅子上,背著手,像是被懲罰的小學生一樣。
“哎。”蘇源嘆了口氣,柔聲說道:“算了,也不怪你們。我不知道周先生你沒有能力,貿然打擾上門也是我的不對。”
“確實確實。”林鳶在一旁背著手,瘋狂的點著頭。長安連忙壓住她的腦袋,訕笑著對蘇源說道:“蘇小姐不好意思,我妹妹精神有點不正常,具體表現是復讀和中二,理解一下。”
“不是你告訴我少說話,多說對么?”林鳶仰著頭,有些不解的問向長安。
“我估摸你這搜索引擎全是跟陰陽怪氣有關系的。”長安揉了揉林鳶的頭發,示意她噤聲。
蘇源看著二人,眼底略微有了些許笑意。然而突然她又想到了今天剛被老板逐出門外,身旁的氣息又開始悲涼了起來。
“做個自我介紹吧。”長安站起身,伸出手后說道:“我姓周,叫周長安。這是我的妹妹林鳶。我們都是中國人…”長安想了想,有些不自然的補充道:“額,我是正常人類。我的妹妹是我領養的,是一個深淵善良靈。”
是的,在剛才的商討中,在否決掉“深淵之主”“大地戰栗者”“深淵蠕動者”等數個連混沌邪惡方都感到不適的種族后,最終二人終于決定了林鳶的種族身份。
——既然深淵邪靈不是好東西,那深淵不邪惡靈肯定是好東西!
當然,這是林鳶的想法。在接受長安“只有小學生會把進攻的反義詞寫成不進攻”的批評后,將深淵不邪惡靈改成了深淵善良靈。雖然聽起來像個智力殘缺的名字,但至少林鳶本人很滿意。
雖然對“善良靈”這三個字感到十分不解,但生性溫柔的蘇源還是站起身,跟長安握了握手后進行了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蘇源。也是來自中國。我的種族是夢魘。”蘇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解釋道:“當然,我很尊敬別人隱私的。每次進入夢境前都會經過別人同意,真的真的。”
然而長安方才并沒有收到蘇源的詢問,蘇源看著長安有些疑惑的眼神,當場心領神會,十分委屈的說道:
“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就被抓去了,我向誰說理啊。”
長安有些尷尬的拍了拍林鳶的頭,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可樂。
“沒事沒事,不怪你們。”看著十分尷尬的長安,蘇源十分善解人意的說道:“其實也有些我的問題。本來應該是以實體的身份來拜訪你們,但今天…不是很方便。”
“哎,不瞞你們說。我今天被領導開除了。”蘇源眼簾微微下垂,有些悲傷。
啊,啥啊,我沒問啊。長安一臉問號的看著拉開往事序幕的蘇源。
“原因么?小蘿卜應該跟你們說了,我是賣保險的,但是我不是很喜歡打擾別人隱私,所以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都要道歉很長時間。”蘇源端起茶杯,微抿一口杯中啤酒,開始說起她的傷心往事。
不對啊,我沒想聽啊。長安看著已經沉浸在敘述中的蘇源,滿頭黑線。他隱約的感覺到,這個樓里應該如赫絡所說,沒幾個是正常人。
但在內心的愧疚之下,長安還是沒有打斷蘇源的敘述。
蘇源的工作是電話推銷保險。而蘇源作為一個夢魘,出奇的溫柔體貼。無論多么鐵石心腸的人,接到蘇源撥打的電話后都會不自覺的柔和起來。
蘇源的聲音非常悅耳,話語中總是充滿令人心醉的力量。甚至一度有些客戶因為太想聽蘇源的聲音,多充值三十年保險,就為了一個小小的電話。
商人逐利,蘇源的老板看到她這么受人歡迎,就動了歪腦筋,起了別的心思。當然,并不是潛規則一類令人不齒的事情,而是老板希望蘇源能夠通過他的介紹,去做一件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
成為偶像。
是的,老板看中蘇源聲線優美,形象靚麗。希望自己做經紀人簽下蘇源,進軍娛樂界。然而蘇源作為一個素雅的女子,斷然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面的生活。
在一番爭執之下,蘇源當場被老板開除,在丟下一句帶著哭腔的討厭鬼之后,蘇源在房里用三瓶果酒進行了一場醉生夢死。當她在半醉半醒之中感覺樓上來了新房客后,就想著打個招呼。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啊,原來是這樣啊。”長安捏著下巴,眉頭緊鎖。他感到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等等!他連忙抬起頭,問向蘇源:
“蘇源,我問你個事。在夢里,你會喝醉么?”
“嗚?嗚嗚嗚?”看著滿臉紅潤,眼神迷離的蘇源,長安一拍腦袋,心知壞了菜了。三瓶果酒都能醉的夢魘,豈能與啤酒對敵?
長安也扶過醉鬼,也照顧過喝醉的人。但那僅局限于人類范疇,在一個精神領域中躺著一個喝醉的夢魘,顯然超出了長安的能力范疇。
“林鳶,幫個忙把她叫醒吧。”長安有些頭疼的跟林鳶說道,林鳶點了點頭,伸出兩根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已經醉倒的蘇源的額頭。
“嚶!!!!”隨著一聲嚶嚀,蘇源捂著額頭,滿眼淚花的直起身。她看著有些無奈的長安,和手指上豎,保持奇怪姿勢的林鳶。頓時明白了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
在安慰完漲紅著臉,不斷道歉的蘇源后。離開精神世界的長安疲倦的躺在床上,看著晨曦微弱的天空,有些凄涼。
“要不試試賣保險去?”沒有工作,也即將沒有錢的長安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