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治平這位市長第一秘書的書面擔保，加上田子欣態度誠懇的寫了一份檢討書，并出資10萬元作為環衛工人補償津貼贈送給市環衛局，這事才算勉強了結了。
出門的時候，陳局長牛逼哄哄的說：“田子欣，你記住了，這里是江城，國家副省級城市，不比小小的京川縣，更不是在你自個廠里，不可以隨便亂來的!”
“是，是！”田子欣點頭哈腰。
“草民恭喜周大人，賀喜周大人，才兩年時間，您就升到了廳級干部，真是平步青云，春風得意，前程似錦，不得了啊。”
“你小子還是這副德性！”
周治平想笑，忍住了，擺了擺手，一臉正經，似真似假的說。
“什么升不升職的，我倒不在乎，都是為人民服務嘛，敬愛的周總理不是對掏糞工人時傳祥這樣說過么，
‘你時傳祥和我只有職位的不同，沒有地位的高低，同樣都是為人民服務。”
“他這人官越做越大，就越來越虛偽，嗯，不錯，有前途！
不知道腹不腹黑，目前看起來還好的。”田子欣暗暗腹誹。
他才三十八歲，有才華，韌性足，夠虛偽，真是前途無量，以后混個部級干部不難，這棵大樹得好好抱住。
周治平瞟了他一眼，似乎在窺探他的心思。
“小田，其實我該恭喜你才對，短短兩年，你就在粵省搞出那么大的名堂，真是不簡單。
連我都時常聽說你明王光電的大名，還特意買了兩盞燈回來家里用，別說，效果確實不錯！”
田子欣笑了笑，賊眉鼠眼的說：“這樣吧，今日咱們打個賭，五年后你混個副部級，我賺個二十億，誰輸了，誰就請客吃飯，怎么樣？”
周治平臉一板，又開始了，嚴肅的說：“小田，你這玩笑以后不許再開，我是一名黨員，怎么能拿國家干部職位來跟你賭呢？”
“是，是，是草民覺悟太低，又說話錯了！”田子欣連忙賠笑。
周治平搖頭嘆氣，一副恨其不爭，哀其不進步的模樣。
田子欣忍住笑，說：“周大哥，好久不見，中午請您大人吃個飯，這個面子總該給草民吧。”
周治平擺了擺手，笑道：“不用，我帶你上我家吃，讓你嫂子給你燒幾個好菜！”
“太好了！”
二人坐著紅旗專車離開公安局，來到市政府大院。
幾年過去了，除了鄉鎮一級，縣級以上的行政部門開始淘汰老式吉普車，換上桑塔納，紅旗；沿海發達地區則換上豐田，本田；江城市廳級以上的干部都是坐國產紅旗轎車。
來到政府大院，周治平把他帶進一套帶著獨立院墻，綠樹成蔭的瓦房里。
周夫人熱情的迎出來打了招呼，騎自行車去買菜。
她在市婦聯上班，中午下班給丈夫和孩子做午飯。
憑周治平現在的級別，原本配有后勤人員，但被他拒絕，對組織上說自己被夫人伺候慣了，換其他人不合適。
如此低調，可見此人志向不小。
中午的飯菜談不上豐盛，但很實在，周治平特意開了一瓶茅臺招待他；周夫人和兒子夾了菜就到房里去吃。
二人邊喝邊聊，說了許多在京川縣時的往事，郭書記，黃書記，曹秘書，也提到了關菲…彼此都很感慨，同時也感到自豪。
畢竟，二人都算是跳出了那個小圈子，找到了屬于自己更大的舞臺。
故人相逢，又有往事作佐，這酒喝起來就有了趣味，周夫人又炒了幾個硬菜出來。
田子欣起身給他倒滿酒，端著酒杯，動情的說：“周大哥，我這兩年在外面是賺了些錢，但說起來，如果沒有在京川縣時你和郭書記的鼎立支持，我田子欣說不定現在還窩在紅星磚瓦廠。
所以，這杯酒我就借花獻佛敬你了！
我站著，你坐著喝就行！”
喝了這杯酒，周治平笑瞇瞇的給他倒酒，“小田，既然你還叫我一聲大哥，那我有句話就直說了。”
“你永遠都是我大哥，說吧。”田子欣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里。
“你現在廠子開的這么紅火，資金也充足，是否可以考慮在家鄉投資什么項目，京川和江城都行，為家鄉建設做點貢獻。
還是那句話，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又來這一套了，田子欣心里咯噔一下，心說今日說了那么多，抒發了一番情懷，終于說到正題了。
“怎么樣？”周治平放下酒瓶，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田子欣這下可真犯難了。
他當初義無反顧的南下，除了南方供應鏈成熟，物流方便，對外信息靈通等原因…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內地的經商環境實在糟糕透頂。
這不僅僅是經濟原因，主要還是政治原因。
不光這年頭，就是再發展二十年，內地許多政府對待外來投資者的態度都是值得玩味的。
好說歹說把你哄過來，一旦你搞起來了，之前的許多承諾未必就兌現。
不上不下的把你吊著，讓你進退兩難。
等你發展壯大了，那就是該薅羊毛的時候了。
許多民營企業都有過這種遭遇，腸子都悔青了，但也沒轍，留也不是，撤也不是；外資和國企他們就不敢這樣干，而是當爺爺一樣哄著。
上輩子田子欣在網上看過這么一件真實的事情，說的是江城TCL電器有限公司的一位副總，應市政府之邀去參加什么勞什子的座談會，大抵是為了號召這些大企業加大在江城的投資。
這位副總欣然前往，結果大失所望。
為什么，因為參加座談會的企業負責人全國各地的人都有，但主持座談會的大小官員，通通他媽的操著江城話在講，講的那是一個口若懸河，唾沫橫飛。
下面坐的一干企業家面面相覷，大多數人一句都沒聽懂，如聽天書。
中部地區這些官員的素質可見一斑，江城從九十年代中期開始沒落，一直徘徊低迷了十幾年，不是沒有原因的！
看見周治平殷切的眼神，田子欣好生為難，只得打起馬虎眼，開起了空頭支票。
“周大哥，你都發話了，小弟不敢不從，只要有好項目，我一定投資在家鄉搞了！”
周治平很開心，繼續勸酒。
田子欣吃飽喝足，告辭時，嬉皮笑臉的說：“周大哥，小弟也有句話就直說了。”
“嗯，直說吧。”
“你這身中山裝都穿了好些年，袖子和領都起了毛，是否該換換了，還有你這壯志凌云頭也該換個發型了，都快跨入二十一世紀了，咱們中部的國家干部們也要跟上時代腳步啊。
人家沿海地區的干部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瞧瞧你，唉…”
周治平愣了愣，二人相視而笑。
離開了市政府大院，田子欣心情不錯的搭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楚天燈具經營部。
一周后的黃鶴樓前抽獎活動該著手準備了。
他準備讓趙總來搞，預計一周的活動賣他個一千萬貨出去，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這也算是對趙總一種實質性的支持。
任何抽獎活動，收益最大的永遠是賣家。
但買家為了那概率極小的中獎機會，會義無反顧，趨之若鶩的參與；畢竟，這種買貨抽獎促銷方式目前很新穎，很能吸引人流，多年以后就會被玩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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