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天的身高比起尋常的少年魂師已然不低,但此刻被朱竹清裹在懷里,卻顯得有些嬌小。
朱竹清低下頭去,卻看到了洛九天安靜的睡顏,好像,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
朱竹清忽然有一種割裂感,眼前這個睡得像個孩子的少年,似乎還沒有自己大,他真的是那個獨闖星羅皇室,令三大供奉折戩沉沙的絕世瘋子?
脖頸間溫熱的呼吸,令朱竹清沒由來的煩躁。
夜,很是漫長,就這么熬著熬著,直到清晨。
她的眼眶有些發黑,懷中依舊抱著洛九天。
一夜的肌膚相親,讓朱竹清有些懷疑人生。
睡?怎么可能睡得著?
不說朱竹云在一旁看笑話,便是以后的日子,無賴逃避的戴沐白,便讓她心思煩亂了。
朱竹清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洛九天,卻發現他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洛九天的呼吸好像平穩了一些,一直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不少,額頭那三道云紋更是在醞釀著一股洶涌澎湃,令人心驚的力量。
莫非,人的體溫當真能夠治病?
她年紀還小,不太懂,只知道如此抱著洛九天,給她帶來一縷縷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是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讓她有些享受,但又好像很危險。
仿佛能夠瓦解自己的斗志,不斷消融她的強硬一般。
“都一晚上了,他應該不會冷了吧?”
朱竹清胳膊動了動,想要將洛九天放出來,卻是沒想到剛剛動彈,洛九天又朝著她懷里蹭了蹭。
朱竹清感覺自己心態有點崩。
這就是讓戴維斯,戴沐白兄弟兩個聞風喪膽,殺穿了星羅皇家學院的瘋子?
這就是發瘋的時候,毀了星羅大斗魂場,拖著兩大封號斗羅同歸于盡的后起之秀?
就這?
就這?
朱竹清皺了皺眉,又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把洛九天抱了回來。
“唉.........”
終于,又是大半日的時間緩緩過去。
朱竹清突然一皺眉,抬頭看去,發現一道人影從山巔落下,沒過一會兒,一道背生潔白六翼的美麗天使便翩然落下,帶著圣潔的光輝,將山谷照的朦朦朧朧。
“有人!”
“是星羅皇室的人還是這家伙的援軍?”
朱竹清臉色一變,若是后者還好,若是前者的話,名聲怕不是要盡毀;她慌忙將柴火踢到火堆里面,等火再次升騰起來,她顧不得洛九天皺眉,強行把他從懷里推了出去。
穿好衣衫,又回頭看了一眼。
洛九天還沒睡醒,看來確實病得越來越重了,可是經過一夜的觀察,朱竹清并沒有在洛九天身上發現任何傷勢,他的魂力也在緩慢恢復著,只是為何一直不醒?
朱竹清將烤好的衣物全都給他蓋上,這才朝唯一的光源走去。
雖然那道疑似天使的人影應當是來救援洛九天的,因為星羅本身并沒有這樣的武魂;但現在洛九天昏迷不醒,什么事情都說不清楚。如果對方不聽解釋,如果對方實力強勁.......
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其不意,與朱竹云聯手,先想辦法讓這人重傷。
朱竹清匆忙趕到,令她絕望的是,在山洞的外圍,她一向強勢的姐姐,竟然被一個女人掐著脖子懸在半空之中;而這個女人,背生六翼,手握長劍,恍如神祗一般。
身段未必有她好,但氣質卻是那么高貴圣潔,臉蛋也無比精致。
三十級魂力的朱竹云在她手中像是小雞仔一般,毫無還手之力。
“他在哪兒?!”
那個女人回頭看過來,澎湃的魂力壓在朱竹清身上,像是一座小山。
朱竹清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伸出手臂朝著山洞的方向一指。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們都要死!”
那個女人毫不留情的將朱竹云砸在朱竹清身上,轉身化為一道光芒竄入了山洞。
“年輕一輩還有這樣的人,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朱竹清一陣胸悶,許久才緩過勁來,她扶起暈倒在地的朱竹云,看著山洞里亮起璀璨而圣潔的白光,不由得輕輕呢喃一聲,那光芒很是溫暖,令人昏昏欲睡。
只是她想不通,這斗羅大陸,什么時候有這么多天才了?
往日她和戴沐白也是長輩口中的天才,但和山洞里兩個人一比,似乎有些微不足道?
思緒漸漸收攏回來,朱竹清從木桶里站起身來,點點水珠順著曼妙的身形流淌。
她拿過毛巾,擦干身子,穿起緊身的衣物,照了照鏡子,還是那高冷清麗的面容,還是前凸后翹的身材;不弱于其他人半分,山谷中那個男子和女子的身份,她現在也知道了。
男的叫做洛九天,不是什么無名之輩。
在天斗大斗魂場見到他的時候,朱竹清心中一驚,她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那個神秘的男孩了;但沒想到聲名鵲起的洛九天和她在山谷當中相處半月的男孩是一個人。
從此之后,她和戴沐白之間像是有了隔閡,合體魂技幽冥白虎再也用不出來。
而那個女人的身份更是了不得,居然是武魂殿的圣女千仞雪,當初沒死在她手里,也是萬幸。
穿過殘破的宮廷,朱竹清走到中央的大殿,朱竹云已經離去,只剩下洛九天坐在原地。
朱竹清走到洛九天身邊,在他旁邊坐下,挽過濕漉漉的長發,她看著洛九天的側顏,比山谷當中多了幾分堅毅,多了一分陰沉,她忍不住抱住洛九天的腰,靠在他的背上。
洛九天的身子輕輕顫了一下,沒有掙脫。
“如果我們不能相互理解,那你就繼續你那無用的愧疚,把你逃避過去的行為當成慷慨赴死,大不了我離開這里,到星羅鄉下隨便找個人嫁了!”朱竹清輕聲道。
她這十年里,每一天都在回想,都在分析。
史萊克里面,她看似最是簡單,但她只是不喜歡張揚。
“如果統一大陸不能滿足你,那回憶你忘不掉的那個人的歲月或許會使你更好一些。”朱竹清沒由來的一陣煩躁,語氣也很是埋怨:“比比東這三個字讓你心軟!”
“我想你是不是走在斗羅大陸的每一處,都會想起你逝去的青春。”
朱竹清抱得更緊了一些:“那只感動了你自己的故事多好看,她讓你離開十年,把所有與你關系緊密的人拋下十年,這十年里,你毫無建樹,直至今日還在逃避!”
朱竹清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洛九天面前,將他摟入懷中:
“你還真是個孩子,跟迷魂大峽谷當中一樣;拿著別人鮮活的回憶躲在陰暗的角落咀嚼;說服自己那是你的愛情。可是,洛九天,你不是玉小剛,也不是千尋疾!”
朱竹清將洛九天箍在懷里,很緊很緊:“你不是比比東青春故事里的主角,有什么資格拿著他們的故事,當做你自己仇恨的根源?!”
轟!轟!轟!
一股股強絕的氣勢從洛九天身上升起,攪動天上的風云。
他腦袋枕在朱竹清柔軟的腹部,這股氣勢沒有傷到朱竹清,但洛九天的眼神越發的深沉。
沒錯!沒錯!沒錯!
愛情故事的主角是比比東、玉小剛和千尋疾,不是洛九天,從來就沒有他!
他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不甘心想要插手二十年前的愛恨情仇!
清楚的感受到懷中洛九天劇烈起伏的情緒,朱竹清撫摸著他的頭發:“看起來你還能思考,我還以為你不管不顧把我丟下已經沒有了感情,只有仇恨才能讓你有所回應!”
“別在麻痹自己了,難道等了你十年的靈貓,真的就比不上那只貪婪的蜘蛛?”
此刻的洛九天,像是被纏在蜘蛛網里的蝙蝠,蜘蛛吃不掉蝙蝠,可這只蝙蝠偏偏不愿意掙脫那個女人給他編織的蛛網;不是因為他掙不脫,只是蝙蝠愿意躺在那里。
用一直以來的頹廢安慰自己,用臆想與仇恨麻痹自己。
然而,現實是,三十年前化作枯骨的千尋疾聽不到,廢物一般的玉小剛聽不到。
而那個和蜘蛛一樣的女人,她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