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父子走遠后,石凌朝嵇伯瑜長長一揖,誠心拜謝道:“今日多謝院長給小子解圍。”
他心里斷定,嵇伯瑜必然是因為那四千多株古靈藥的緣故,這才對自己這般維護,不然豈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學子去與副院鬧僵關系。
不過,這一謝,是實實在在地發自內心。
若不是他,今日自己這一跪之辱是受定了的。
嵇伯瑜將他托了起來,苦笑著嘆息道:“你與燕澔的矛盾我略有耳聞。他好歹也是撐起我戟州分院上舍學子半邊天的人。你倒好,才入院沒多久就把他名聲徹底搞臭了…”
“這眼看海陰秋獵要來了,燕澔這一站出去,蒼虞國那群人笑他就是笑我整個戟州分院吶。”
石凌看著眼前滿臉愁容訴苦,就差沒老淚縱橫的一院之主,心里對這院長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嵇伯瑜為人確實不錯,沒半點架子。
他裝模作樣地跟著嘆息一聲:“我也不想啊,實在是他自己德行有虧,就算沒有我石凌,也遲早會有馬凌牛凌站出來揭露他的。”
嵇伯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石凌,予人定論不能太隨意,你和燕澔的矛盾有沒有可能是誤會呢?他是燕離彧副院的獨子,自小家教嚴厲,燕家‘剛武不折’的家訓可不是鬧著玩的,在他和他爹身上,能看到當年燕無傷將軍的影子吶。”
石凌疑惑地看了嵇伯瑜一眼,他隱約覺得嵇伯瑜話中似乎有深意。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與燕家的仇怨?
說到底他也是太一分院的院長,要想從千機分府那里打聽點自己的消息,確實應該不難。
雖然猜到了這點,但嵇伯瑜不點破,石凌也不會傻到此時去追問這個事。
“識人之法有千萬,唯獨沒有血脈家世這一條,小子前些時日也算看了些守山閣的史籍。像一些光芒萬丈的家族,可也出過不少家門不幸的事。院長光教我偏信則暗的道理,卻也應該聽過從惡如崩四個字。您賞識風骨,但敬的終究是燕家‘剛武不折’的家訓,而不是燕家所有的人。”
石凌侃侃而談,話中有極強的底氣。
嵇伯瑜顯然沒想到石凌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愕然片刻后,絲毫沒有介意石凌不顧身份的一番“教導”,由衷贊到:“倒是我一葉障目了,好小子,看來守山閣的史籍你是沒白讀。”
“瞎看了幾本而已。”
“幾本?”嵇伯瑜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我在王寬那里可是聽說你挑燈夜讀,連和你同廂的宮越溪都熬不過你啊,精力挺好。”
石凌嘿嘿一笑也不否認。
“聽說你對湯鉞王的事特別感興趣,想不想看看那十三枚禁簡?這可是每年院試甲首才有資格看到的。這里面有個‘雨落天星’御守陣,據說宮家的‘九環歸流’都可能演化于此。雖然是殘陣,但俗話說得好,觀一葉落而知天下秋,你要是運氣好參悟出來了,說不定也可以像宮家一樣,求封個十幾座靈山,開宗立派哦。”
雨落天星?
九環歸流的源頭?
這是裸的誘惑啊!宮越溪應該就是為了此陣而來的吧。
石凌看著眉目含笑的嵇伯瑜,總覺得眼前是只大狐貍精,放餌想釣自己這只蘆花大母雞。
院試甲首憑借實打實的能力才能換來的機會,如今竟然拱手給自己。這世界上可沒有白來的好處,這嵇院長到底圖什么啊?
雖然心中疑惑著嵇伯瑜的目的,但石凌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實在是湯鉞王墓事關原道六篆,最后一點線索就是在這十三枚禁簡上了,他不能錯過。
嵇伯瑜見他答應,臉上露出不怕你不上鉤的賤賤笑容。
他手指在空中一點,一團光華憑空出現。
再一扣指,數塊瑩瑩發光,外表被黑墨刻畫著道道復雜符線的玉簡便飛到了石凌手中。
他抬指隔空一劃,石凌猝不及防下手指上已經被剌開了一道口子,幾滴精血被牽引出來,一下子滲入了玉簡之中。
石凌瞬間覺得自己與十三枚玉簡有了某種莫名的聯系。
“禁制已經給你解開,湯鉞王墓中資料拓本都在其中,不過,只有一次走馬觀花的機會,能記住多少就看你本事了。”嵇伯瑜淡淡笑道。
石凌知道這份禮物的分量,要知道連宮越溪這樣的天才都為了這東西才入院的。
他將玉簡鄭重收好,長舒一口氣道:“無功不受祿,院長您直說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兩件事。”
嵇伯瑜也不客氣,臉上掛著極為厚道的憨憨笑容,將一個玉盒遞到石凌手中:“此中有湯鉞王墓中出土的幾十顆古靈藥種子,可以的話,你試試能不能再培植出來。我跟郝不通說了,鴻天世界你可以隨意出入。”
石凌感嘆嵇伯瑜的要求確實是不過分,只是自己現在確實連半點辦法都沒有。
畢竟,綠葫兒已經沒了…
他皺眉剛欲拒絕,嵇伯瑜又笑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吶,不用急著拒絕我。這個事呢也不著急,試試就好,不行也沒關系。”
嵇伯瑜話說到這個份上,石凌也只好無奈答應下來:“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容易些了,海陰秋獵你可知道?”
石凌點頭。
“我要你加入。”嵇伯瑜屈指將三枚靈光四溢的丹藥彈到石凌手里,“不會讓你白干,這三枚靈丹是我親手煉制而成,只有參獵人員才有的。”
石凌苦笑道:“院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靈體被毀,還要這丹藥有什么用?去海陰原又哪里爭得過其他人?那參獵的可都是三舍各堂前十的天才啊。”
旁邊柳長笙氣得翻了個白眼,恨不得一巴掌拍在石凌腦袋上看是不是榆木做的。
嵇伯瑜是什么人?
他親手煉制的丹藥有多珍貴?
海陰秋獵的名額又多難得?
這小子竟然眼睛都不眨,就一口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