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連三的,各寨大護寨紛紛完成了血誓。
輪到石閭時,擊鼓傳花般的表態卻突然打住了。
“石大護寨,你還有什么疑慮嗎?”
葛松長老望向滿頭大汗沒有說話的石閭,輕聲問道。
“閭兒?”
站在石閭一旁的石寨主也是不解。
自己這近來威風八面的兒子,今日怎的似乎一點都不在狀態呢?
石閭擦了把額頭的汗,微微抬頭一看,正好與巴蟲兒對視。
巴蟲兒臉上笑容未變,石閭卻是心頭寒氣直冒。
昨日自己與石凌聯手的事被當場逮到后,巴蟲兒最后沒有把自己怎樣,但這也已經讓自己嚇得一晚上沒合上眼。
巴蟲兒現在是需要自己大護寨的身份支持,所以沒計較。但等到他坐穩了護族宗老位置,達到目的后呢?
以他那冷血性格,誰知道會怎么處理曾經背叛過他的自己。
畢竟,在這黑云山里,裂額虎可不止一只,只要巴蟲兒愿意,再推一個人上來頂替掉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此時,大勢之下,自己不表態又能如何?
要是冒險把知道的一切都抖露出來,第一個死的肯定就是自己。
石閭心里一陣無奈,如今,似乎怎么做都不對,只能先過了今天這關,再走一步看一步。
他緩緩抬起手來說道:“我石閭,以石寨大護寨身份代全體護寨起誓…”
聽到石閭總算開了口,葛松輕舒了一口氣。
“你這畜生有何資格代我石寨護寨起誓!!”
一聲暴喝陡然在人群中響起,打斷了石閭的話。
眾人驚詫之下尋聲望去,石寨人堆里手托石盒的石開陽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他身旁的石爺此時卻已不知去向。
“石開陽你放肆!”
最先斥聲的自然是護犢子的石寨主。
石開陽對其嗤之以鼻:“你這瞎了眼的老狗給我閉嘴!我石寨先祖的臉都要被你這對蠢父惡子丟光了!”
這一下,直把石寨主氣得七葷八素,他主事石寨以來,雖然下面人對其頗有微詞,可哪會像石開陽這樣劈頭蓋腦地直接當面罵出來。
“開陽護寨,你在石寨怎么胡攪蠻纏我們管不到,但今日是八寨祖祭之日,可容不得你放肆!難道先祖尊嚴你都不管不顧了嗎?”
烏大歸看不過去,幫襯著質問道。
“先祖尊嚴?先祖要是顯靈,看到你們這群見到一點利益就恨不得把臉貼上別人屁股的人,只怕立馬要氣得活過來抽你們嘴巴!”
石開陽一邊嗤笑著眾人,一邊撥開人群,捧著石盒往青石走去。
至始至終,他都沒看青石上的巴蟲兒一眼。
巴蟲兒目光閃爍不定,顯然也沒拿準主意要如何辦。
“你想干什么?站住!”
有人義憤填膺地擋在石開陽面前,卻又哎呦一聲倒在一邊,一只皮毛油亮的紫貂咬完人后又竄回了石開陽肩頭。
有人上前一查看,那被咬之處已經腫得跟饅頭一樣高。
“石開陽!你還敢縱獸行兇?”
“輔祭呢?把這擾亂祖祭之人拿下!”青石下的葛松長老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炸呼呼地喝令道。
眼看諸多輔祭人員就要圍上去將石開陽擒下,臺上一直未說話的巴白術突然將手中魚紋九節杖往石上重重一敲,緩緩說道:“葛松長老,今日…似乎我才是主祭法師吧。”
聞言,葛松呆了一下。
依照規矩,祖祭儀式主祭法師身份最高,可以全權做主,只有他才能使喚輔祭人員,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妄動。
只是平時葛松久居“老祖宗”位置慣了,一般時候又哪里會有人會直接抹他的面子。
他悶哼一聲,老臉有些掛不住地偏過頭去:“那就請白術長老下令把這人逐出祖地吧!”
巴白術微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目中精光一閃,喝令道:“將開陽護寨請到青石上來!”
把石開陽請上青石?
沒搞錯吧,這明顯來搞事的人有什么資格踏上祖祭青石?
這一下,場上所有的人都將目光移到了巴白術身上,似乎在懷疑剛才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葛松長老氣得嘴唇直哆嗦,巴白術這是擺明了要跟他對著干吶。
巴蟲兒眼觀鼻鼻觀心,看上去似乎無動于衷,眸中的寒意卻如嚴霜一般逐漸蔓了上來。
“我似乎沒講清啊…”巴白術眉毛擰起,再喝一聲,“我巴白術現在以祖祭法師身份有請石寨開陽護寨上——青——石!誰敢阻攔!以擾亂祖祭之罪論處。”
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再怠慢,生怕自己背負上違背祖祭法師之命的過失,紛紛給石開陽閃開了一條道路。
青石近圈的各寨主事者有些摸不準巴白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是猶猶豫豫地讓開了道。
其中幾個早先被石開陽找上門的人,臉色陰晴不定。
他們是知道石開陽對巴蟲兒抱有成見的,琢磨著這人如此孤注一擲,難道先前所言是真,而且現在還找到什么證據了?
見到人群讓開,石開陽不再言語,朝著青石一步一步走過去。
托著的石盒似乎沉重得可怕,讓他的手顫得厲害。
前幾日他找到白術長老時,原本并未抱什么希望,畢竟以前根本沒打過交道,而且對方本就是巴水寨的人,只怕更加會護短。
只不過祖祭法師是祖祭儀式的關鍵人物,若能得到其支持,行起事來要方便很多,所以也是硬著頭皮去碰了下運氣。
當時等他說完話后,巴白術臉色已如山中寒潭一般陰沉。
正當他以為對方要惱怒時,巴白術卻是重重嘆氣一聲,答應了他的所求。
后來交談才得知,原來巴白術早先也已經有幾分懷疑巴蟲兒了,只是不敢定論,直到剛才聽了他講出的那些事情,才將心中的猜測確認了七八分。
引起巴白術懷疑的,除了巴蟲兒的魂力來得過于突然、過于兇猛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當初山鬼血洗巴水寨后,待他看到并排放在一起等待火化的人尸時,突然發現一件令他膽寒的事情。
那些暴斃的人,竟然絕大部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