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逃出來的?”白啟阻止了石凌繼續喂自己,皺著眉問道。
石凌見白啟明顯恢復了不少精神,自己捏起顆果子吃了后,轉身將篝火上的烤肉取了下來,輕輕拍了拍灰塵,答道:“那老小子原來只是個假把式,估計是跟陰湖生有什么秘法牽連,我冒死強行將陰湖生宰掉后,沒想到他也跟著死了。”
白啟沒見到三絕尸甲,也沒見到白玉牌誅邪的場景。石凌沒打算跟白啟解釋,也沒法解釋。
白玉牌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沒摸清是什么緣故,而且這東西事關他身世,輕易不能顯露給他人。
“那燕家呢…”白啟繼續問道。
“燕家那群人渣跟官家有關系,我帶你出來后雖然將石室之事告知了公院的人,但還是被燕家壓下去了,燕家公院還是那個公院。”
石凌將烤肉撕扯下一半來,遞給白啟,自己拿起另一半咬了一大口后繼續說道:“以他們的手段,估計已經把所有痕跡抹得一干二凈了。”
白啟低頭看著手里的烤肉,沉默片刻后輕輕說道:“我娘的骨灰還在那里呢…”
石凌立馬就停止了咀嚼,眼神變得黯淡下來。
他是失去過至親的人,自然知道親人遺物對于在世之人的重要性。
那都是以后漫長歲月里可供追逝的念想。
只是,當初他能帶著白啟從石室中逃出來完全是運氣,緊迫間根本沒想著去收攏白啟娘的骨灰,而且就算去收,那一池的骨灰里又哪里還能分得出誰是誰。
“對不起。”他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白啟低垂著眼,眼皮一顫,兩行淚便在月光下瑩瑩滑落,他似是自嘲地慘笑一聲:“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交易而已,只不過原本以為自己撿了個便宜,卻沒想到最后賠得這么慘,都是自找的。”
石凌握緊了拳頭,有些不甘道:“哪里有那么多交易,你在石室里舍身助我,我拿你當兄弟的!”
“兄弟?”白啟呆了片刻,最后嗤笑一聲,“別幼稚了,那時我助你就是在救自己,但凡有一絲可能讓我娘保住性命,我都不會半點猶豫地出賣你!再來十遍百遍我都是這個選擇!”
“那不一樣,我能理解。”石凌真誠說道。
“有什么不一樣?你又理解什么!你找上我無非是我對你有用,我答應你無非也是在你身上有利可圖,一碼歸一碼明白嗎?別那么濫好心覺得你很懂我一樣!我只有這一個娘,現在卻因為你死了!連骨灰我都沒幫她收齊!”
白啟幾乎是咆哮著將手中的烤肉狠狠甩在了石凌身上,似乎是用力過猛,牽扯得斷臂處又崩開了幾道血口。
石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反駁,白啟的話傷人,卻又句句是事實。
誠如他所言,這世間病疾之人那么多,自己不去將那珍貴的生機液給張三給李四,卻偏偏主動拿出來送給白啟的娘,還不是因為之前撿過白啟便宜,又需要他的幫忙。
白啟也一樣,如果不是石凌帶來了治好娘的希望,他只怕半句話都不會跟石凌多說…
難道這世間之人與事,當真就離不開一個利字嗎?
石凌有些失神,默默將掉在地上的烤肉撿起來,拍去塵土,拿荷葉包好后輕輕放在白啟面前,退回來撿起一根木棍搗了搗有些快熄滅的篝火。
“有利可圖也許只不過是將兩個陌生人拉近的緣由之一,人與人之間還是有感情在的,不然你又怎會心甘情愿為了你娘付出這么多?”石凌坐下來徐徐說道,眸子被火光閃得亮晶晶的。
白啟剛想出聲反駁,石凌又緊跟著小聲說道:“我沒見過自己爹娘,也許不太明白你和你娘的感情。收養我的人就是被陰湖生殺死的,所以我舍命也要報了這個仇。原本只是想跟你打聽點消息,沒想將你牽扯進來的…抱歉。”
白啟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他看著石凌背影,想起這少年之前的一言一行,還有兩人在密室中最后愿共同赴死的默契,默然片刻后,抓起面前的烤肉,連帶著荷葉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石凌察覺到后面動靜,輕側過頭聽了一會,又繼續用木棍漫無目的地敲打著殘火。
白啟幾乎是將整塊烤肉吃得干干凈凈,抹了一把嘴道:“有什么打算?”
石凌回轉身來,盯著白啟看了幾眼,后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陰湖生是死了,但他背后的少陰宗和燕家還在那里,這個仇還沒完。我想去七星城找個人,順便看看有沒有辦法修靈提升實力。”
想起大仇,白啟有些黯然地掃了眼自己獨臂:“你的仇也是我的仇,只是如今我一個廢人只怕什么也做不了了。”
石凌走到他身前,有些不忍地看著他的斷臂傷口,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道:“相信我,你的能力肯定沒那么簡單。在石室里時,你提前預判出陰湖生那尸火走向,他簡直跟吞了口驢糞蛋子一樣驚恐!”
“能讓一個靈修士慌張到那地步,這其中難道不是應該有很多種可能嗎?跟我去七星城吧,那里有見識的人多,說不定就能懂你這種天賦的。”
白啟仔細一琢磨,眼中多了些神采,急切道:“那我們明早就出發!”
石凌呵呵一笑,隨即又有些苦惱地道:“我們現在就在七星城郊,可惜進不去。咱倆都已經成為通緝對象了,文書都懸在城門口呢。”
“已經到了?!”白啟一愣,不由問道,“我這是昏睡多久了?”
“七日。”石凌如實答道。
白啟低頭看了眼石凌快要磨穿了的鞋子,心里是既驚詫又有些說不清楚的情緒滋生。
他明白石凌定是一路將自己這個累贅背過來的,要是換做別人,只怕早就將自己丟在路上不管了吧。
只是,上野鄉跟七星城之間有一千六多里地,還背著一個人。
七日趕到,這腳力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