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見蒼撤退,沒有多余的廢話,也立即行動起來。
中年男子將狙擊槍主體部分拆解,隨便抓了個口袋裹起后,沖出大門。
組織在三樓還有一個據點,可以藏匿槍支。
婦女則胡亂踩踏地面打亂客廳物品,然后薅起后腦勺頭發使勁撞在墻上,故意將額頭弄出一個雞蛋大小的包。
這還不算完,一只細小的針劑出現在手中,婦女毫不猶豫的將其扎進粗壯大腿肌肉里。
眼皮開始上翻,趁著徹底暈厥前,她用最后的力氣把針劑砸向墻壁上,摔了個粉碎。
這樣一來就無法提取指紋了。
待醒來后萬一被抓,將一切都賴到蒼身上,說他是趁著自己老公出門時打暈了她。
另一邊,蒼奪門而出后,迅速跑進應急通道。
他沒有逃離這座公寓樓的打算,反而向樓上跑去。
蒼的心里很清楚,普通人絕對不可能跑得過超凡者。
八百米距離對方轉眼即到,很可能在他走出公寓樓的瞬間就將其直接控制住。
徐扉沒有見過蒼的樣子,意識修為也做不到覆蓋這么遠鎖定他,現在出去的人都將成為懷疑對象。
所以,只要躲藏起來靜靜等待危險過去就好。
上到五樓之后,蒼放緩腳步,低頭巡視兩側房門口放置的腳墊。
來到樓道盡頭,他終于發現了一個灰塵覆蓋均勻且沒有行走痕跡的墊子。
蒼從手表中抽出一根細小的鐵絲,開始擰動門鎖。
僅僅幾秒鐘后,他便推開房門進入其中。
屋內門窗緊閉遍布了灰塵,只有一些家具零星擺放,沒有任何電器設備,看樣子久未住人了。
拽下領口處的菱形紐扣,夾在指尖處貼近窗戶玻璃。
紐扣背面光亮如鏡,反射出樓下的景致。
蒼有些心驚,一小會兒功夫竟然聚集了十幾個人。
遛彎的老人,騎著共享單車的青年,有抱著孩子的婦女,當然徐扉也混在人群當中…
難道這些都是偽裝在附近的超凡者嗎?那他豈不是插翅難飛了。
六樓陽臺上,男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
他看著女孩嘴巴張了又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在徐扉趕到的這會工夫,女孩已經沿著陽臺圍欄爬到了屋頂上。
她木訥的坐在屋檐邊,兩條小腿懸在空中,微微搖晃著。
樓下吵吵囔囔的,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多都在對兩人指指點點。
只有少數熱心人,趕緊找來床單被褥等東西在下方撐起,用來以防萬一。
徐扉也加入了撐被單的行列,不過與其他人的目的不一樣。
這樣做只是為了能在第一時間沖到女孩的正下方將其托住。
將近二十米的高度,就算被單能接住,這種普通棉布制作的床上用品,緩沖作用有限。
有人承受不住沖擊脫手,女孩會墜地,被單破裂也會墜地,就算前兩項都沒發生,人體彈起后的二次傷害依然很嚴重。
徐扉倒是想沖上樓直接制止,相信以自己現在的速度和身手能夠輕易控制住對方。
但女孩此刻的神情十分黯然,保不準就會一時激動跳下來,導致他不敢輕易走開。
咔嚓咔嚓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徐扉動了動耳朵。
小部分路人開始拍照錄像,甚至還有直接跟朋友視屏聊天的。
“嘖。”徐扉砸吧下嘴,心中有些微怒。
網絡確實是個好東西,可使用不當也會變成冷暴力給人帶來心靈上的巨大創傷。
忍住頭疼,將識覺覆蓋到四周,鎖定了那幾位無聊人士的手機。
道門控物術…
分心控制多部手機屏幕,關閉錄像,刪除視屏,順便還把相機和微信應用給快速丟進桌面文件夾深處。
“唉?”
“相機怎么自己關了?”
在徐扉持續的隔空胡亂操作下,大部分人終于放棄了拍攝。
少部分還在較勁堅持的,被他給直接關機。
關機后還不放棄的,則當場刪除所有應用。
翻了個白眼,徐扉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好像違反了超凡者法律。
使用超凡手段干擾普通人的生活,會怎么著來著?
算了,去你大爺的,反正沒人知道。
嘀嘀!
一輛警車快速停靠在路邊。
緊接著,又是一輛消防車開了進來。
三名警察迅速疏散圍觀人群,不過效果很不理想,只讓他們稍微退后一些。
七名消防人員分為兩組,其中三人觀察了下樓層結構后跑進公寓樓中。
剩下四人搬出氣墊開始賣力打氣。
看到樓下來了警察,女孩的情緒略有激動。
她站起身開始沿著房頂邊緣,向公寓樓的側面走去。
“啊!”
“別沖動!”
人群開始尖叫。
徐扉心里咯噔一下,氣墊打氣要三分鐘左右,如果女孩在這期間沖動根本來不及。
或許有些人會認為女孩現在的做法,相比輕生來說,吸引人們關注的想法占比更多。
但他們想錯了,只有徐扉知道她真的會跳下來。
通過識覺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大概情緒波動。
“嘶…呼…”
深呼吸,吐納。
蒼盡量平復心情,使心態保持平靜。
急促的剎車聲傳進耳中,蒼皺起眉頭。
再次將小鏡子伸出窗前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警車,樓下的人群也越來越多。
并且與先前不同,人們的視線統一集中向了這間房間。
蒼的心情降到了谷底。
為什么知道是我?又為什么知道我在這里?
明明連目標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容貌。
任務失敗會遭受懲罰,但罪不至死。
組織培養多年造就的頂尖殺手,輕易殺掉成本上劃不來。
可如果身份暴露,那么他一定活不成。
就算今天僥幸逃跑,組織也會想盡辦法殺死他,以防被超凡聯盟順藤摸瓜。
咚咚咚。
樓道里響起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從聲音上判斷有三個人。
三十米、二十、十五…蒼在心中默默計算著對方的位置。
當距離只剩下十米時,蒼已經完全能夠確定對方的目標就是自己所在的這間公寓。
邁步跑向廚房,那里的窗戶位于樓房側面。
從口袋中掏出一副羊皮手套,蒼看向窗外。
幸好老城區建筑密集,大概六米遠的地方有一棟四層廠房。
助跑沖過去,扒住四樓的護欄結構,最多撞斷兩根肋骨吧。
砰砰砰!
撞門聲響起,已經沒有時間多做猶豫。
蒼全力沖向窗戶,一躍而起。
“呃!!!”
可剛飛掠出去半米多,就被什么東西拍在了背上。
迷惑,驚恐,此時已經顧不得回頭去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質量加大使得力矩產生嚴重變化,原本的落點也從對面廠房的四樓變成了二樓。
“啊啊啊!”
蒼眼雙目充血大吼出聲,不顧一切的向前撞去,伸手抓向一根護欄。
蒼,做了一個夢。
他幾經波折終于成功殺掉了目標人物,組織大為贊賞之下準許他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當中。
蒼花費多年的積蓄在宛平城買下了一座獨立小院,平日里無所事事澆花喝茶。
沒多久他與花店的美女老板相戀了…
結婚、生子…
兒時將他遺棄的父母也回到其身邊…
十幾年后,他寫一本暢銷全球的書叫作《殺手在左二哈在右》
“咳、咳。”
睜開朦朧的雙眼,蒼有氣無力的咳嗽了兩聲。
本能的偏過頭,觀察四周,發現自己竟然在擔架上。
兩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賣力的將他抬進救護車中。
我…沒死嗎?
一股劇烈的頭疼讓他的兩排牙齒不斷碰撞起來。
“醒了?先不要動,不要動。你剛才受到了輕度腦損傷。”
一名醫生連忙說道:“放心小伙子,沒事啊。斷了幾根肋骨,到醫院后很快給你治好!”
徐扉此時也坐在救護車里,準備一起前往醫院。
聽到醫生說話,他嘴角抽了抽,看向蒼的眼神中充滿了敬佩之意。
哥們何止斷了幾根肋骨,這只是醫生在安慰他而已。
虎口破裂,小臂骨折,渾身多處軟組織挫傷,大腿也扎進了兩根鐵釘,不躺個倆仨月估計好不了…
為救那個跳樓的女孩簡直連命都不要了,堪稱當代見義勇為的典范啊。
十幾分鐘前發生的一幕太過驚險。
女孩跳樓的一瞬間,這哥們從五樓飛撲出來。
在接住了對方后,直接以自身為肉墊撞在了對面的廠房墻壁上。
巨大的沖擊力使得半空中的兩人紛紛落下。
兩名消防隊員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個輕生的女孩。
與此同時徐扉也是一躍而起,將蒼抱在了臂彎里。
思前想后之下,徐扉為了掩人耳目,直接咬牙給了自己左胳膊一下,故意造成關節脫臼的假象。
否則這么大的力道自己屁事沒有,太不合常理了,說不過去。
外傷的緊急處理在患者上車前就已經做好了。
車門關閉,發動引擎和警笛。救護車在警車的引領下,迅速駛向就近的醫院。
蒼看向身旁的徐扉,露出驚恐的神色。
為什么暗殺的對象會在我身旁?
他還對我點頭笑了笑?
“先生,你救了那個跳樓的女孩,而這位帥哥救了你。”
隨車的一名年輕護士對蒼解釋道,看向兩人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敬和某種不可言表的遐想。
蒼的嘴唇微微抖動。
這女人再說什么?我救了跳樓的女孩?暗殺對象救了我?什么亂七八糟的…
對,這小鬼救我一定是不想讓我立刻死,好交給超凡聯盟嚴刑拷打逼我說出組織的事情…
看到蒼臉色蒼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徐扉猜想他可能在擔心那個跳樓的女生,于是笑道:
“哥們別擔心,她沒事,多虧了你當肉墊,那女孩除了破點皮外啥事都沒有。如今坐在警車上,跟咱們一起去醫院檢查。”
“還有放心吧你也沒啥事,剛才醫生給診治的時候,我都看見了,全是皮外傷而已,個把月就能治愈。”
小護士看蒼一直沉默不語,主動打開話匣子,想幫他轉移注意力道:
“帥哥,剛才那姑娘為啥要跳樓啊?”
徐扉一臉無奈解釋道:“我也就聽了兩耳朵,好像是那對小情侶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畢業后一直在宛平城打工。”
“女孩想結婚,但雙方家里都不同意,女方嫌棄男孩沒房,男方覺得宛平這種房價變態的地方情況特殊,應該雙方一起幫孩子出資首付,然后兩家子就吵起來了唄。”
“后來,男孩瞞著女孩跟她閨蜜一起打工賺錢,被女孩誤會給她戴了綠帽子,男孩又嘴笨說不清楚,結果兩人都有點激動…大概就這么回事吧。”
“額,聽起來好復雜,還好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不用考慮結婚什么的。”小護士心有余悸說道。
一路閑聊,整個過程中蒼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來到醫院后,由于傷勢不同,兩人分別住進了不同的病房中。
蒼靜靜躺在床上,先是看向床頭桌上的鮮花,久久不語。
然后他慢慢轉過腦袋,盯著墻上那面醒目的見義勇為錦旗陷入了懵逼狀態。
這是當地居委會送他的,據說出院后派出所還會正式送他一面…
老子…特么的是來殺人的好嗎。
與這里的冷清不同,另一間病房中顯得異常熱鬧。
“扉哥!你可以啊,兄弟我越來越佩服你了,出門借電腦都能救人把胳膊弄折了。”阿朱坐在病房的小板凳上,向徐扉豎起了大拇指。
“重點是,徐扉救的是見義勇為救人的人,比正常救人還厲害。”
曲鵬哈哈笑道,救人當然是好事,就是感覺有點套娃。
徐扉撇了撇嘴,懶得搭理這倆損友。
其實他胳膊早好了,賴在醫院不走就是裝個樣子而已。
轉頭看向身旁的漂亮少女,心里有點忐忑,這丫頭來了之后半天都沒說話,總有種暴風雨前寧靜的感覺。
玉指輕輕轉動蘋果,蕾音拿著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正在幫徐扉削蘋果。
“蕾音,我…”徐扉抿著嘴,沒想好怎么說。
“嗯?”
少女歪了歪腦袋,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眼眸中卻閃爍起寒光。
“嫂子,徐扉,我倆先走了啊,改天在去你們家拜訪。”
曲鵬看兩人神色不對,捅了捅阿朱,趕緊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