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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關中戰畢

渭水之濱  渭水與秦嶺間,有一塊狹長的平原,渭水北部是郿縣,想要從郿縣前往蜀中,必須要渡過渭水,抵達秦嶺在關中的關塞口。

  而后經由褒斜谷、故道、儻駱道等山道,進入漢中,由漢中轉入蜀中。當然也可以穿過散關,從隴西走武都過白水關、蒹葭關進入益州。

  劉范選擇的是從郿縣經過漢中進入益州。不過在這之前,劉范還要陪著法正一起將其母親安葬。

  渭水河濱一處向陽的環水丘陵斜坡上,劉范沉默矗立在法正身旁,法正正盯著面前的墓碑,緬懷過去。許久,法正才長舒一口氣,幽幽轉身,對上劉范的眼神,點了點頭,隨后二人并肩走下丘陵。

  下了山頂后,法正忽然停下腳步,在一旁行走的劉范也察覺了異樣,當下,同樣停下腳步扭頭看著他,“孝直突然止步,不知為何?”

  拱手雙臂平端伸出朝著劉范恭敬長揖一禮,法正面色肅穆,“法正,為報一己私仇,險些釀成遺禍關中百姓的千古罪事,望主公懲罰!”

  “無妨,其實我也能理解。”習慣性的展露微笑,劉范正準備勸慰法正幾句時,卻徒然止住了話頭,眼眸逐漸睜大,劉范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有些緊張,卻強自鎮定,“孝直方才稱呼我為主公?”

  點點頭,法正并沒有否認,抬頭冷靜的看著劉范,“正雖無甚才學,但所幸也曾通讀過兵法,領略過策略,如今,家母也永遠留在郿縣。正既然要繼續隨中郎將一同入蜀,必然也需有份信仰。

  雖不知中郎將是否看的上正,但從此以后,正愿盡個人微薄之力,助中郎將完成宏圖霸業。中郎將若是不棄,正從此以后便以主公從屬自居!”

  激動的拖住法正的手臂,劉范面上已經笑的像綻開的花一樣,開心的盯著法正,劉范有些言語無措,“好!好!我得孝直,猶如昔日高祖得張良也!”

  微微輕震,法正將身子伏的更低,“微末之人,不敢比肩留候,只愿為主公鞠躬盡瘁,肝腦涂地!”

  “好!有孝直相助,我心中大定!”連忙用力將法正托扶起來,劉范看著他心中也是歡喜非常。

  這一刻他真的體會到什么是收獲的喜悅,他先前的辛苦都沒有白費。他對法正的重視,也最終轉化成法正對他的投效了。

  而法正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是現如今的他,第一個獲得認主的從屬。包括之前雖然追隨自己來回征戰了很多次的徐晃和龐德,他們也只是稱呼自己為中郎將。

  說起來,這也是一種從屬的稱呼,且已經發生了事實上的主從指揮關系,但徐晃和龐德從正名的角度來說,劉范并不是他們的君主。

  說句實在的話,就是假如劉范有一天戰死了,徐晃、龐德二人若有更好的去出,也可以另投明主。像歷史上,呂布在白門樓被殺后,追隨他從長安一路殺出來的張遼,最后也還是投了曹操。

  而倘若張遼認了呂布為主公,在呂布戰死后,他就需要追隨呂布的后裔。可惜,呂布并沒有嫡子,所以也很難評判張遼的行為是否得當。

  不過相比與張遼,另一位同樣由于徐州戰敗而歸降曹操的關羽,則有自己準確的主從關系。

  那就是劉備!作為關羽的主公,劉備若是戰死,又沒有子嗣,他其實可以一直為曹操名義下的朝廷效力的。但劉備若是活著,那么無論相隔多遠,他都要重新去投奔到劉備的麾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法正從這一刻開始,就正是成為劉范的家臣附庸,他與劉范的關系也變成了一榮俱榮、一辱俱辱的存在。

  領著法正,劉范精神振奮的從丘陵上下來。

  而下方矗立的眾人,在瞧見劉范眉宇間的喜悅時,也是紛紛錯愕,畢竟他們也很難理解,為何劉范隨著法正上山祭奠一番法正的亡母后,就忽然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翻身上馬,劉范環顧一眼周邊眾人,直接扭頭看向法正,問道:“孝直認為接下來,我等是繼續向西攪亂涼州軍內戰,還是直接進入秦嶺返回蜀中呢?”

  沉吟片刻,法正才面色肅穆,道:“屬下以為,如今主公在關中的名聲已經積累了許多,可若想以現如今的名聲,就在關中建立一番基業,恐怕也是困難的。

  所以,正建議,不如趁著此時我軍有關中戰勝之余威,入漢中戰張魯,與益州疏通關系,方為眼下應當重視的!”

  默默頷首,劉范也覺得關中已經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而此時,在場的眾人則早已經呆住了,滾動著眼眸,在劉范與法正之間來回逡視。方才法正對劉范的稱呼,他們可都是聽見了,在這個時代,雖然主從間也有這份稱呼。

  但像法正這樣的文士,是很少會對一個中郎將用出這樣的稱呼的。若當真用上了這個稱呼,就只能說明,他與劉范之間已經達成了某種主從協定。

  這一變化,讓追隨劉范征戰數次的徐晃與龐德心下有些不是滋味,畢竟他們才是追隨劉范出生入死最多的人,卻沒想到劉范麾下第一臣屬的身份倒是被法正捷足先登了。

  至于法正的好友,孟達則是早已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他與法正乃同鄉,少年時便知道他的理想與報負,卻不曾想昔日傲氣睥睨天下英雄的法孝直,竟率先拜了主。

  無數的問題隱藏在心中,孟達并沒有出聲,他知道眼下并不是詢問的時機,待到二人都有閑暇的時候,他一定還會與其重敘志向。

  而在場的這么多人中,唯有一人,對這個結果并沒有什么意外。那便是劉誕,在他看到劉范為法正奮不顧身的時候,他便知道法正最終肯定會被劉范給降服。

  因為從長安應對馬宇開始,劉誕還從未見過劉范對待其他任何人,有比對法正還要用心拼命的。包括徐晃和龐德,縱使劉誕此時也看出來他二人是難得的將才,也不知道當初劉范是怎么發覺他二人的。

  但并不妨礙劉誕一路見證,劉范是如何收攏這兩人進入麾下的。而相比與收攏他兩人,從認識、交好再到施恩這一連串過程中,劉范真的是煞費苦心,所以,法正感劉范的知遇之恩,劉誕是絲毫不奇怪的。

  法正的一番言論下來后,劉范雖然看到眾人臉上都是神色各異,卻都沒有人提出異議,于他便直接決斷,領著眾人從褒斜谷進入漢中。

與此同時  在劉范領著大部隊從斜谷撤離的時候,在郿縣城外的郭汜軍也盡數脫離了水澤的灌溉,洪水退去后,那些沒有被沖走的兵卒也都勉強的活了下來。

  雖然夜間洪水沖擊過來時的聲勢極為浩大,兵卒們當時也很是慌亂,但在發現沒有后續伏兵攻擊之后,眾人也都迅速開始尋找可以活命的傍身之物。

  以致于在浪潮退出后,郭汜麾下的兵馬損失的并不嚴重。雖然他也把馬超給追丟了,但這卻已經不再是他關注的焦點了。洪水沖擊后的郭汜,一心只想著回到中軍,去親眼看看李儒是否真的死了。

  他實在是不敢相信,這樣一個智謀深遠,做事穩妥的人,會忽然選擇自刎而死,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們都達不到當年董公的能力與氣度,都不值得他效力么。

  郭汜不知道答案,只知道當他回答大營后,看見已經毫無生機躺在那里的李儒時,他的腦子嗡的一聲震動了許久。李儒真的死了!

  而之后,又有兵卒向他稟報,李儒曾差遣李利率領飛熊軍出去過,后來飛熊軍一直沒有回來,直到他領兵出戰后,才有三名飛熊軍卒匆匆趕回來。

  郭汜知道,那三個飛熊軍或許才是李儒真正自刎的原因。可惜,此時并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給他答案。

  怔怔的呆坐回中軍大帳中,郭汜第一次發現,中軍大帳竟然也會有這么冷清的時候。昔年追隨董公的時候,每次營帳議事時,他麾下的能人勇將是何其多!

  幽幽嘆口氣,郭汜此刻認定就是李儒覺得李傕差董卓太遠,才失望的自刎的!

  而就在郭汜獨自一人端坐中軍大帳,暗自神傷的時候,忽然帳外傳來粗獷的大聲嚷嚷的聲音,“郭阿多,聽說你在郿縣大敗了?哈哈哈,你可知道某一人在西邊獨擋了馬騰韓遂聯軍的攻擊!一群烏合之眾,也想與我等并列!”

  大手掀開營帳帷簾,樊稠得意洋洋的走了進來。而他甫一進來,就驟然感覺到氣氛的壓抑。往日至少兩人端坐的中軍大帳,此時只剩下郭汜一人沉默的坐在那里。

  目光掃視一圈營帳,樊稠又看向郭汜,吶吶出聲:“不就是敗了一仗,何必這般愁眉不展,我等也并非第一日從軍,有何悲傷的。”說著,樊稠忽然眉梢輕挑,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敗的太慘,被李先生給訓斥了?”

  笑呵呵的擠到郭汜身邊,作為昔年董卓系的將領,他們互相間多少還是有幾分袍澤情分的。

  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郭汜又再次陷入了沉默。見他這樣,樊稠也察覺到了事情的詭異,瞳眸微微張開,樊稠盯著郭汜,“郭阿多,先生人在何處?你別告訴我你把先生惹怒離走了?”

  同樣作為董卓系的將領,如今能夠將他們凝聚到一起的除了李儒,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剩下的則都是粗魯的武夫,對謀略根本一竅不通,所以對李儒他們是既害怕又敬重還依賴的。

  抬頭看了眼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樊稠,郭汜面色發苦,目露悲傷,“先生自刎了!”

  “郭阿多,你最好別把先生得罪死了,否則誰也救...”沒等郭汜回應,樊稠就憑著自己的猜測念叨著說個不停,然而只說到一半,他就硬生生的止住了話頭,滿臉驚悚錯愕的看著郭汜。

  “郭阿多,你在說什么?”瞪大眼眸看著郭汜,樊稠是真的被這句話給驚到了,許久,他才緩緩回過勁來。兀自滾動了一下喉結,樊稠說話有些艱難,“為何要自刎?”

  苦澀搖了搖頭,郭汜也想知道答案。可惜他回來晚了,并不知道。

  怔怔的看著郭汜,半晌,樊稠才又問出第二句,“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李儒死了,他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了。是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向西攻擊,還是帶著李儒的尸體,迅速返回長安。

  良久,經過劇烈思想斗爭后的郭汜,咬咬牙,道:“繼續向西攻擊,將馬騰韓遂打出關中,只有將他們驅逐出關中,關中才能安寧下來。而憑借此戰的功勛,我們才好在后面與李稚然的爭奪中,占據優勢。”

  盯著張大嘴巴的樊稠,郭汜冷冷一笑,獰聲道:“先生之所以自刎,大有可能是覺得我等不能輔佐了,所以才決定從苦難中解脫。而我卻要告訴李儒,他李稚然不行,還有我郭阿多嗎,沒有必要去選擇身死!”

  郭汜的一番說辭,也激起了樊稠掩藏內心的斗志。擊敗馬騰韓遂證明自己的想法,也瞬間迸發出來,沒有廢話,樊稠當即同意了郭汜的建議。

  而郭汜樊稠麾下的精銳本就是裝備了長安最精良的兵甲,先前對戰馬騰韓遂的時候,就一直強勢擊破他們。如今,再當他們攜帶滔天怒氣發動攻擊的時候,韓遂馬騰是根本無力阻擋的。

  迅速被郭汜樊稠擊潰,韓遂馬騰向陳倉潰逃而去,郭汜樊稠又繼續追擊,馬不停蹄,在陳倉雙方又展開了一場大戰,馬騰聯軍再次大敗。

  最終韓遂以同為涼州將領的名義邀請樊稠攀談交情,后來樊稠則念在同鄉的份上,放馬騰韓遂等人從關中撤離。

  至此,從興平元年初掀起的關中戰亂,正式結束。這是一場戰役的結束,卻也是三輔動亂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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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騰走還涼州,稠等又追之。韓遂使人語稠曰:“天下反覆未可知,相與州里,今雖小違,要當大同,欲共一言。“乃駢馬交臂相加,笑語良久。--后漢書董卓傳

大熊貓文學    三國從殺出長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