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鐭的殺意并不是假的,他是真的要殺人,而且還注定要殺的個山西人頭滾滾。
之前因為要穩住吳三桂,安撫好陜、山二省新降軍的軍心,他不好在兩省初定之時便即大開殺戒,之后又因為要對滿清進行最后一擊,所有重心全部集中在征遼之事上面,因此對于陜、山二省并沒有進行過多的清理。
尤其是山西的八大家,朱聿鐭更是一忍再忍自己先清除他們的沖動,并沒有急著對他們進行清算,這不僅僅是遼東的問題更加的迫切和重要,也因為整個山西基本上都被他們給完全滲透了,沒有足夠強大的外力干預,根本拿這八大家沒有任何辦法。
不得不說,以介休范家為首的晉商八大家,絕對算的上是公關行業的個中翹楚,無論這個國家名字為明,還是為清,他們都能對山西官場上下進行360度無死角的滲透!
整個情報關系網遍布于整個山西,觸角更是延伸出山西周邊數省,想要悄無聲息的拿下他們,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之事。
而這一次,朱聿鐭也根本沒有任何悄無聲息完成這場清算的想法,本就是打的打草驚蛇,引蛇出動,然后一網打盡的想法,因此他在明知土默特部與晉商糾葛極深的情況下,卻是故意先將消息泄露給土默特部,便是由此先種下一個由頭。
既然消息泄露是板上釘釘之事,那朱聿鐭就有了絕佳的借口。但是卻不一定立即引發,需要視情況而看。
若是他人還未至山西,消息已經傳的滿天飛,那朱聿鐭也就有了一個極佳的敲打土默特部的借口,至于何時用這個理由敲打對方一番,那完全要看什么時候需要了。
在這片草原盤桓了兩日,蒙古各部追剿科爾沁殘部的消息便即陸續傳來,這一戰之后,還剩下數千殘兵的科爾沁部幾乎被一網打盡,科爾沁部頭人彰吉倫據報是身披數箭,一頭扎入瀚海戈壁灘之路,生死不知。
科爾沁部精銳全軍覆沒,彰吉倫這個頭人究竟是生是死,對于朱聿鐭已經有些無所謂了,這一戰已經給了其他人一個深刻的印象,達到這一目的,朱聿鐭覺得已經差不多了。
紹武五年四月十九,朱聿鐭終于離開這片草原,帶領著步騎兵七萬余,浩浩蕩蕩的拔營而前,謝絕了土默特汗俄木布楚邀請入歸化城的好意,直接借道土默特部,進入了山西大同鎮。
朱聿鐭這只大老虎終于離開了草原,這讓漠南蒙古諸部都不由的松了口氣,同時他們也極為好奇,朱聿鐭入山西,究竟是想吃什么人,想吃掉多少人。
一時間,草原上各部情報系統全面展開,對于朱聿鐭進入山西后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全部都要探查清楚。
但令他們失望的是,朱聿鐭似乎沒有大動作的意思,在大同慰問犒勞一番邊軍之后,便即再次拔營向南,直抵太原城中,便即窩在這里一動不動了。
唯一還算是大動作的便是,他麾下的軍隊開始分散進駐大同、宣府各鎮,開始對邊關進行大封鎖。
紹武五年五月初,朱聿鐭下達旨意,要全山西的文武齊赴太原朝見。
皇帝巡視至山西,令山西全部文武前來朝見,這本是一個最為正常不過的旨意。
但在結合了皇帝封鎖宣大邊關的消息,以及要求各地文武在一月內到達后,許多有心人已經嗅到一絲不太美妙的氣息。
不過卻是無人敢于無視皇帝的旨意,接到限定時間覲見的圣旨后,所有文武官員都開始馬不停蹄的向太原匯聚而來。
雖然覺得不太妙,但是大部分人還是覺得并不會有什么大事發生,畢竟若是皇帝打著一次性將整個山西文武全部解決掉的想法,基本上不太可能,畢竟這委實也太過于瘋狂了。
在山西眾文武向太原急行之時,一個震憾性的消息也快速傳出,皇帝派出一支數千人的騎兵,直接兵圍了介休,將還在城中的范氏族人,全部收押了起來。
連個理由也沒有,便即直接將一個在山西跺一腳,便會震三震的范家全部收押,這委實令所有人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一些與范家聯系太過于緊密的官員,開始試探性的遞上奏章,不過并不是直接解救于范家,而是規勸皇帝須依照國家法度,莫要這般不教而誅。
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在第一封勸諫奏章送入太原后,皇帝并沒有發怒,而是認真批復卿言甚為老成謀國,朕當深思之的批紅后。
其他得知消息的人,更是如同被打了雞血,各種勸諫的奏章開始向太原匯聚而去,許多官員雖然人還未至,但卻依舊是快速的送出了自己的忠誠,這些奏章基本上沒有政治傾向性,都是在勸說皇帝莫要不告而誅,因此失了天下的民心。
似乎是因為眾多官員的蜂涌而來的奏章給驚嚇到了,朱聿鐭在一一批復之后,開始解除了對范家的收押,不過軍隊并沒有離開介休,而是就此駐守了下來。
眼見皇帝態度開始軟弱下來,更多原本還在觀望的官員們開始紛紛上書,他們的言辭也從一開始的含含糊糊,變得越來越激進,甚至有些膽大的,已經開始隱隱指責紹武皇帝憑心情處理國事,已經走入歧途,若再不懸崖勒馬,恐怕就會步入隋煬之流,從而國將不國的下場了。
也許是因為這一股空前的輿論壓力的原因,介休城原本抓拿范家的騎兵軍隊,開始低調的撤出介休城,完全的給了范家自由。
皇帝這是退讓了!面對著洶洶的聲討之聲,他認慫了!
這種勝利,更是讓眾多文武都是滿心的歡喜,許多人甚至覺得這才該是官員的氣派。
還是大明的官好做,哪象韃清,別說這般的暗罵皇帝了,你罵一個普通的滿人試試,保證讓你后悔自己嘴賤!
但是這些文武官員卻是沒有發現,群起圍攻的官員們,都是北地的官員,而原本最擅長罵皇帝,最擅長擠兌皇帝的江南士紳官僚們,此時卻是一個湊熱鬧的都沒有,全部保持著緘默,似乎完全看不到他們的勝利一般。
若是他們能夠有即時的通訊,他們就會得知原因,原因也很簡單,江南的官僚們,已經被朱聿鐭這種釣魚執法,給收拾過不止一次了,根本不會再上這種當了。
而另一個比較清醒的,反而是介休的范家,他們不同于北地已經陷入狂歡的眾官僚們,他們覺得,整個天地似乎都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