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鐭現在覺得很煩,相當煩,因為他發現如今所有事情一下子開始變得極其不順了。
山東大敗的消息傳回江南后,整個江南如今暗流涌動,剛剛被狠狠收拾一茬的士紳們,又一次開始變得不安份趕來了。
雖然如今還沒有人敢挑頭造反,但是各地錦衣衛傳回的消息來看,許多人都已經開始在串聯。
朱聿鐭用腳趾頭想也明白,這種串聯當然不是為了給他賀喜,雖然他確實是有喜事。
是真的喜事,因為最近已經陸續有大臣開始挑頭上書,直言如今皇室血脈委實單薄,如今時局已經逐漸穩定,而且后宮無主更是違逆人倫大道,為了皇家血脈延續的必要性,希望皇帝能夠在近期選秀入宮,以充實六宮!
對于這種最為貼心的提議,朱聿鐭已經等待了兩年多了,此時更是恨不得立即給這幾個讓他心花怒放家伙連升三級!
心中更是不斷的感嘆,老子好不容易來了一趟大明,天天過著和尚日子,前期還動不動就會成為滿清刀下亡魂,我容易么我?這后宮再不充實趕來,這人的精神該會有多么空虛寂寞冷啊!
雖然心中急切,但朱聿鐭畢竟剩下的臉已經不多了,還是需要節約著使用,盡管內閣都已經票擬同意,他卻并沒有立即猴急的批準,而是裝模作樣的下發禮部,讓他們商議一下是否可行,做一些前期準備。
向來乾綱獨斷的狗皇帝,這一次這么的知禮明節,卻也讓禮部上下都備感臉面十足。
只是陶醉歸陶醉,該辦的事情還是需要立馬辦的,禮部幾乎以秒回的姿態回復皇帝,他們完全贊同此事,更會立即著手進行。
禮部的這個態度顯然令皇帝十分的滿意,更是大筆一劃,拿出了兩百萬兩銀子來推動此事,更是讓禮部上下人人歡喜,清水衙門當久了,終于有花差的機會,哪個又肯放過。
就在禮部上下爭搶著為此事效力之時,朱聿鐭卻是不得不將浮想連篇的思維從選秀之中收了回來。
此時他的手中,拿著兩份急報,一份是滿清已經掃平登萊二府,大軍已經向著登州城圍攏而去。
而另一份,則是河南金聲恒的告急奏章。
朱聿鐭看完后覺得,與其說這是一道告急奏章,還不如說是一道請罪奏章,或者說是一封向自己解釋的奏章。
畢竟整道奏章之中并沒有討要任何援兵的意思,只是將十數日之間河南的風云突變向自己匯報一番而已。
九月中,博洛,譚泰、冷僧機等率領從山東戰場退回的正黃旗、鑲白旗及三順王,大軍向河南浩蕩而進的消息。
根本無需再多廢話,挾山東大勝之威的滿清大軍,直接讓河南大地震動,而之前還在觀望保存實力的河南總兵何安光,開歸總兵高第等眾多實力派,在接到博洛下達的切責命令后,頓時如同被鞭子抽到一般,直接從蟄伏之中醒來,麾下兵馬瘋狂的調動著。
至九月底,整個河南已經處處烽煙。
何,高二人的軍隊,一改之前的猥瑣,開始主動向著將手指伸出河南省的金聲恒所部展開攻擊。
主力在南陽府,眾多軍隊分散于河南境內的金聲恒所部,在何、高二人優勢的兵力下,紛紛敗退,一個月時間不到,便即將剛剛占領的河南省土地,全部拱手相讓。
在河南府,金聲恒大軍在南陽盆地北端要地魯山關,已經與清軍大戰連場,卻并沒有分出勝負。
但是在何安光突破淅川,迂回向內鄉包抄金聲恒后路之后,金聲恒不得不棄關回南陽城,但在面對著從淅川、裕州、南召三個方向壓過來的清軍,金聲恒并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再次放棄南陽府,繼續向南撤退而去。
畢竟一旦三路清軍合圍南陽,那他除了死守待援之外,就只剩下戰死一條路可選了。
金聲恒更是明白,援軍是根本指望不到的,朱聿鐭的戰略他早就明白,那便是休養生息數年,才會有大動作,而且就算日后大軍北伐,估計也不會是在河南這種大平原,以己之短與滿清騎兵軍團決戰。
好在他的防區并不是南陽府,而是湖廣,戰事不利的情況下,河南他是可以視情況而放棄的,還根本沒有絲毫棄地的責任。
在南陽府撤退后,金聲恒的防線最終定在了湖廣境內的谷城,襄陽,棗陽一線。
谷城與棗陽不用說了,這里地形復雜,用少量的兵力就能扼守,擋住北軍自西北、東北南下的道路。
而襄陽陽則是交通樞紐,是南陽盆地向南的出口,也是湖廣的北大門,東邊是棗陽,西邊是地形更崎嶇難行的谷城,只要守住這里,清軍就別想再將手探入湖廣一步。
想要守住襄陽并不困難,雖然襄陽北境多平原少山地,幾乎是一馬平川,唯一的地形障礙就是漢水,只是在如今秋末冬初的這個季節,漢水水量并不大,基本稱不上多大的障礙。
但也正因為漢水這條水路,襄陽城卻因此而后路無虞,無論是援兵還是糧草,都不會有多大的困境。
可以說,襄陽城沒被拿下之前,任何越過襄陽向南的舉措都是極為危險的行動,因為襄陽城向北雖然一馬平川,但向南卻是漸漸山嶺連綿,水網密布,對于北軍來說,就不僅僅是道路難行了,一旦大軍受阻,再被襄陽城給斷了后路,那就動輒會全軍覆沒之虞!
金聲恒大踏步撤至襄陽后,清軍向南的步伐便即漸漸慢了下來。
畢竟數萬人猬集于襄陽堅城之中,再有兩翼谷城、棗陽明軍時刻威脅側后的情況下,想要速戰速決拿下襄陽城,顯然是在做白日夢。
令金聲恒意外的是,滿清中央集團軍并沒有向著襄陽而來,而是停留在了南陽府,并沒有南下的意思。其最為精銳的滿漢八旗軍隊,甚至退回至了洛陽。
而河南本地的實力派,則同樣駐足于明軍剛剛放棄的鄧州,新野,內鄉一線,隔著百多里與襄陽的金聲恒遙遙對峙,并沒有繼續進攻的意思。
雙方如今都是守有余,而進不足,尤其是滿清方面,在湖廣吃了一個爆虧之后,難免會有心理陰影。
而山東的登州,卻因為山東明軍主力戰敗覆沒,真正的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