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準備逃跑的言論下,永歷軍隊的士氣可想而知,正在集結而來的軍隊,頓時士氣跌到褲襠,許多人都開始駐足不前,在觀望之中搖擺起來。
這個年代的軍隊思想很復雜,也很簡單。
皇帝就是他們的老大,老大讓砍誰,大家沒的選,若是一群魚腩,自然是皆大歡喜,若對方手里也有刀子,那也只能上前拼上一把。
但這拼上一把的前提,便是你這個當老大的要能夠震的住場子,就算提不動刀子,至少拿的出銀子。
就算拿不出銀子,也不能是一見對方提著刀子來了,便即一聲不響的直接溜了。
大家在前面拼死拼活為你砍人,轉頭一看,你丫的已經順風跑了數百里了,這仗還怎么打?打給誰看,傷殘、戰死了誰給撫恤喪葬銀子?
在戰場上還要操心著,時不時要回頭看看老大還在不在,會不會直接扔下自己跑路,這種局面下,這仗還怎么打?
不僅僅是原本從廣西調來的軍隊,就算現在還忠于永歷,向著肇慶靠攏的軍隊,都開始出現小規模的嘩變,大家開始止步不前,觀望后續發展。
而動搖最劇烈的便是韶州總兵李明忠,這家伙原本就是一投機份子,之所以靠攏永歷皇帝,一來是永歷的合法性更高,二來便是他覺得永歷占據大義名份,對上唐王估計會是一種碾壓的態勢。
但是卻不曾想永歷竟然是這種貨色,再跟著永歷估計就是死路一條。他李明忠是來升官發財的,可不是來送死的,送死這種事李明忠那是敬謝不敏的。
畢竟他是來撈功勞的,而不是為永歷皇帝殉葬的。
而且他治下,如今更是風起云涌,原本對他笑臉迎來送往的士紳們,如今雖然面上依舊還有著敬畏,但行事卻慢慢變得玩味起來。
他手下的兵都是本土本鄉的,受這些士紳的影響難免極大,士紳們在聽說廣東幾府劇變之后,更是早就徹底倒向了唐王這邊。
雖然因為李明忠公開效忠永歷,讓士紳們既失望又怨恨,但卻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眼下既然有給李明忠搗亂的機會,哪里還會錯過?
永歷給李明忠的旨意到達后,李明忠便開始應旨籌備軍隊糧草物資。
但這一次,他的籌備工作變得極為艱難。原本預定下來半個月的日期,卻大半個月了,還沒有完成計劃中的一半收集。
物資收集也就罷了,士氣的不斷下滑才是要命的。
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種自古流傳的話語變得更加興盛。軍隊中開小差的士兵一天多過一天,很多軍營甚至已經開始放置雙倍,甚至數倍的督軍隊,防止士兵跑路,但收效卻并不大。
大半個月下來,數千士兵跑路了數百,各個軍營因為充斥著肅殺,士兵們個個都變得焦慮不安,士氣都到了幾乎維持不住的地步了。
想要抓回一些逃兵處置一番,但這次卻是收效甚微,許多逃兵一回到地方,立即就會人間蒸發,不僅他們自己,連帶著家人都找不到一個,連個有份量的立威對象都找不出來,這更是讓軍官管理士兵時,威嚴都已經喪失殆盡。
軍官們也不是很穩妥,他們與地方士紳的關系更加密切,受到的影響自然也更加的大,若非李明忠帶兵多年,積威極重,恐怕都有人敢直接拉人馬走人或者對抗了。
眼見軍心士氣如此,李明忠更是頭發都快被急白了。
一旦這種喪失士氣的軍隊拉上戰場,李明忠覺得自己最好的下場就是立即帶著還算可靠的親衛逃命比較穩妥,至于功勞,那還是洗洗睡了吧。
李明忠當然明白眼下的困境與地方士紳絕對脫不開關系,不僅脫不開關系,在軍隊士氣浮動之后,這些人甚至已經開始半公開的與他為難了。
但他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對這些士紳動手了,這種軍隊若不在自己眼皮底下,誰知道究竟會鬧出什么么蛾子出來。
眼見局勢如此,李明忠在心中大罵永歷皇帝不爭氣之后,也只能選擇對自己最優的策略,那便是急速向著紹武皇帝靠攏。
他深深的明白,這些士紳們是絕對傾向于能夠給他們更多利益的紹武皇帝,只要他一天還和紹武皇帝對著干,那他一天就是坐在火山口上,遲早會不得好死。
另外一條路,那便是坐看戰敗,然后單騎逃去永歷處獻上忠誠。
不過這條路更加的危險,依照大明之前的慣例,武將在失去軍隊成為光桿司令后,下場一般都不會太好。
最大的可能是,別說得到什么樣的獎勵的問題,直接被追責戰敗責任,而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若是倒向昭紹武皇帝,那如今的一切不安定都會立即嘎然而止,沒有了士紳們的挑撥,官兵們士氣就會穩定下來,他的實力自己會得到最大的保存。
不過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只是單單的表示效忠,估計作用已經不大了,畢竟他之前公開支持永歷的立場,已經足以讓他上了紹武皇帝的小黑本了。
他若是想要不被事后算帳,那就得拿出豁出去的心態,去搏一個輝煌的未來出來!
想明白這一點后,李明忠立即明白自己該如何去做了。
他本是一個果決之人,立即就開始了行動。
一邊快馬加鞭的向廣州送上自己的忠誠,更是連夜炮制出一道討伐永歷擅位為中心的繳文,并以傳繳廣東的方式,徹底與永歷皇帝劃清界限。
這道繳文一出,昭紹武陣營目瞪口呆,人人都在佩服李明忠果決的同時,也忍不住狠狠的啐了一口老痰,這孫子的臉皮,絕對已經可以在戰場上硬抗刀槍箭矢了!
雖然鄙夷,但大戰未開,對方陣營便自斷一臂,這依舊令昭武一方的軍隊士氣大勝,三軍還在開撥路上,便即歡聲雷動。
不僅如此,受到永歷皇帝準備跑路,李明忠背叛的連鎖反應,原本位于肇慶府后的羅定州,德慶州,兩州兵馬一日三驚,全部畏畏縮縮,駐足不前。
廣東本地的軍隊遲遲不來匯合,已經集結于肇慶的廣西客軍,更是士氣大泄,任憑永歷派出的督師林家佳鼎如何威逼利誘,他們就是不肯主動出擊與廣州方面大軍野地浪戰,全部龜縮于肇慶城下,不求有功,但求無禍。
在永歷方面軍隊混亂不堪之時,紹武皇帝御架親征的大軍已經越過肇慶府邊界,其前鋒一千三千營的騎兵,更是距離肇慶城不足三十里,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