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悶…
寧無猜艱難呼吸著,在一片黑暗中輕輕睜開雙眼,然而,入眼卻仍舊是一片黑暗。
狹小的空間,寂靜到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呼吸聲,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那砰然跳動的心臟。
我這是在…
望著眼前深邃的黑暗,囍娘子那張面容緩緩在腦海中浮現,寧無猜壓抑的呼吸著,緩緩閉眼沉下心神。
靈力…
還是無法調動…
盡管暴烈的雷靈力在躁動蠶食著那股陰氣,但那股陰氣卻仍舊如同沉重的枷鎖般,牢牢的將雷靈力鎖在他的經脈之中,動彈不得。
看樣子。
想要完全蠶食掉這些陰氣,還有著一段時間。
不過,囍娘子確實是對他沒有殺意的,最后說要讓自己親自看一看,是要讓自己看什么?
眼前一片黑暗,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啊…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還有,這破地方,呼吸怎么會這么艱難?!
寧無猜納悶的深吸了一口氣,然而卻只有稀薄的空氣飄入鼻端,每一口呼吸,都感覺十分艱難的樣子。
雖說天門境修士早已不是肉體凡胎,但說到底還是需要氧氣的,眼下這稀薄的空氣能不能支撐到他靈力恢復都說不準,他可不敢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囍娘子手上。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從這個鬼地方脫身!
一片黑暗中,寧無猜伸手輕輕摸索著,入手處略微有些陰涼,坑坑洼洼的粗糙不平,像是在潮濕處生長的老樹皮。
寧無猜心中一寒,臉色難看,連忙伸手敲了敲,頓時發出一陣叩叩的悶響。
在狹小的空間內久久回蕩…
狹小…
四方…
陰暗…
空氣稀薄…
他這是在棺材里?!
他被活埋了?!
寧無猜伸手在黑暗中摸索著,再三確定自己的確是被活埋了,眉頭緊緊擰起,心里頓時把囍娘子全家都問候了個遍!
她姥姥個棉褲襠的!
活埋?!
這特么是人干的事兒?!
哦對,囍娘子本來就不是人…
深吸了一口氣,伸手用力的向上頂去,然而頭頂的棺材板卻紋絲不動,反而呼吸更加急促起來。
寧無猜這才不得不放棄,伸手扶住棺材內壁,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小心翼翼的平復起呼吸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囍娘子若是想殺自己,早就動手了,不會搞活埋這么繁瑣的手段,一定是有什么特別的目的…
她之前說要讓自己親眼看到,到底看什么?
看一片漆黑?
看棺材?
看自己被活埋?
寧無猜一時間毫無頭緒,頓時只覺得有些頭疼,這種說話說半截的破毛病都特么是跟誰學的?!
有什么你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啊!
寧無猜氣得直想捶棺材板,然而拳頭握起來后他卻忽然愣住了,連忙伸手輕輕摸了摸棺材的內壁。
劃痕?
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很清楚的能感覺到那縱橫交錯的劃痕,凌亂無章,深淺不一。
他之前在棺材頂部感受到的那些粗糙不平,便是這些劃痕!
伸手在棺材頂部再摸了摸,兩兩對比了一下,確實都是劃痕!只不過棺材頂部的劃痕更加凌亂,也更加深。
摩挲了片刻,寧無猜忽然愣住了,雙手也僵硬的停在棺材頂部,因為這些劃痕的感覺并不像是工具留下來的,反而更像是…
寧無猜望著那片黑暗,似乎看到了一雙血淋淋的手在上面瘋狂拍打,用力的撓著。
指甲劈開,尖銳的木刺扎入指縫里,然而那雙手卻仍舊毫不停歇,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劃痕。
棺材頂部,四周,身下,血跡在四周留下。
囍娘子…
白小池的死…
出嫁的白若梅…
活埋…
“這東西既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囍娘子,沿江沿海一帶的村莊有些比較落后殘忍的習俗,像是河伯新娘之類的,而囍娘子便是枉死女子的身軀詐僵所化,是類似僵尸之類的東西…”
虞青梅當初那淡淡的話頓時在寧無猜腦海中響起,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劃開他腦海中的陰霾!
他終于知道囍娘子到底要告訴他什么了!
白若梅不是要風風觀光的出嫁!
白小池死于意外,所以白小池的父母便想著要給白小池配,外面的姑娘肯定不會嫁,官府就禁了人口買賣,所以漂泊多年的白若梅便成了最好的人選!
所以!
白小池才沒有發喪!
所以!
喜事和喪事才會同一時間段發生!
而那白家村…
寧無猜腦海中不禁閃過那片亂墳坡,想著那上百座合葬野墳,呼吸不禁有些急促起來。
故男白成,王蓮香之墓…
故男白宜豐,白琴之墓…
故男白子文,趙玉容之墓…
“畜生…”
寧無猜摸著那縱橫凌亂的劃痕,雙目通紅的緊咬著牙齒,他明白了,全明白了!
白若梅不是第一起,也絕不是最后一起!
這座看似祥和安寧的白家村,實則幾十年來便一直有著的傳統,所以以前的白家村才會不斷的買女人,而那些嫁過來的女人卻統統踏上了和白若梅和囍娘子一樣的道路!
上百座墳塋啊!
那便是上百條人命!!
那祥和安寧的表象下,藏著的是一座不知葬送了多少女子的魔窟!
事到如今,那群披著人皮的畜生還仍舊死不悔改!!!
寧無猜緊咬牙關,摸著那一道道用指甲留下的劃痕,閉上眼,似乎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其中的瘋狂與絕望…
黑暗…
狹窄…
稀薄的空氣…
身邊躺著發爛發臭的尸體…
凄厲的哭聲被隔絕在這狹窄的棺材中,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她瘋狂的撓著棺材,不甘心就此悄無聲息的死去,然而這一切卻都被掩埋在這地底。
指甲劈開,她毫無知覺。
雙手磨出了鮮血,然而恐懼與絕望卻如同這周圍的黑暗一般,蠶食著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她還活著,卻跟死人無異…
有人早早的就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被活埋…
最后陪伴她的只有自己那指甲劃過木板刺耳的聲音,還有她自己越發微弱的哭聲。
她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寧無猜雙手在輕輕顫抖著,看著眼前的黑暗,他難以想象,或者說不敢去想象,這些女子最后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他只覺得憤怒。
出離的憤怒像是野火一般在胸膛里燃燒!
“轟!”
隨著棺材一陣晃動,從外面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李精忠那破鑼嗓在外面響起:“他馬勒戈壁的!寧爺!寧爺你在里面嗎?!能聽見嘛?!”
然后便是虞青梅那寒冷刺骨的輕喝:“讓開!”
接近著便又是一聲轟鳴!
隨著棺材板被轟然掀飛,久違的月光,還有虞青梅那張微寒的俏臉便出現在了寧無猜眼前。
李精忠也跟著湊過來,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他奶奶的,寧爺,我們總算找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