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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章 碧潮玄淵

  天辰子表示要當場煉寶。

  周行暗笑其入彀而不自知。

  通靈寶玉的禁制設計,就是滾刀肉。

  打人沒威力,挨揍很在行。

  汲取精神力,被煉會變強。

  周行心說:“你煉吧,我趁機多歇會兒,不急。”

  結果這一歇就是十天!

  天辰子確實有著大部分高修都有的執著和倔強。

  用更接地氣的說法,就是已經上頭。

  ‘非跟你剛出個結果來不可!’就是這么股勁。

  當然,能令天辰子如此,具體也是欲擒故縱,時不時給些甜頭,從騎虎難下,到欲罷不能,一點點發展到這般犟驢地步的。

  不過這里邊沒周行什么功勞,全程都是通靈寶玉自身演算,制定出了細節步驟,可謂對癥下藥,私人訂制。

  如今,該為這場戲劃下華美的結局了。

  周行破冰而出,三枚無形且威力強勁的精水刺射出。

  天辰子揮手就是十多道熔金劍氣射出,瓦解了周行的這次突襲。

  隨后冷哂:“寶石快要被我煉化,終于忍不住蹦出來了。以為老夫消耗大量精力、法力,你就有機會?天真!”

  說話歸說話,動作可不慢,雙手結印,‘唰!’就分出四個分身來。

  對于尋常修士而言,化神期就能夠打造獨屬的分身了。

  一般來說,都是一到兩個,太多了會影響自身,得不償失。

  但天辰子兩千年沒能飛升,有四個很正常。

  并且這四個分身明顯也是‘養器’多年,其普攻威能,跟天辰子不分軒輊。

  提升了四倍的熔金劍氣,頓時就掀起了一波劍氣洪流。

  周行暗贊:“不愧是老江湖,戰技化繁為簡,戰術也是性價比極高的平實打法…”

  這熔金劍氣包含了火的破壞、金的傾徹,威力本就可觀,又被天辰子運用的爐火純青,因而已然有了幾分平A如開大的效力。

  換成尋常修士,即便是元嬰期,也承受不住一道劍氣。

  天辰子也不用什么花里胡哨的神通,抬手就有,威力不足,那就添加火力,宛如五火球黨。

  可惜周行這次使用的水命體,水屬修士最善以柔破剛,而天辰子的熔金劍氣,無論是丙火還是庚金、都很剛。

  兩個字:太克!

  周行一揮手,百多道熔金劍氣,便陷入水淵般的環境中。

  大量的水汽升騰,消去了劍氣中的丙火之力。

  庚金之力則化作游魚,被無形的、暗流般的力道引偏了方向,游著游著就消融了。

  金生水,水多金沉。

  這‘沉’不適合沉淀,而是‘化’,春風化雨的化。

  而那些升騰的水汽,也不是就那般浪費了,它們很快就化作了碎雪,繼而凝成鵝毛雪片,像刀片兒雨般卷向天辰子。

  天辰子低喝一聲,身周頓時風刃翻卷、烈焰滾蕩,分身也都是如此,刀片兒雪花遇風碎、遇火熔,宛如金屬刀劍遭遇了破碎機熔爐的雙重料理。

  然而它們為周行贏得施術時間的目的卻是達到了。

  天辰子剛防了一波雪花刀片,就見人在空中的周行,探手虛虛向著地面一摁,低喝一聲:“起潮!”

  頓時冰地噴光,碧色的水光直上千丈高空,所轄區域,也有千丈直徑,在這個區域內,環境變更為千丈深的冰洋效果。

  “言出法隨,仙法效力!?”天辰子動容。

  他已經活了兩千七百多年,生平可謂閱修無數,能像周行這般駕御五行水之力的,一個巴掌數的過來。

  當然,作為頂流高修,他不會犯只顧驚詫的低級錯誤。

  五體同心,掐訣結印,齊聲吼喝:“葫蘆仙法!”

  四個分身分別以丙火、丁火、庚金、辛金的屬性,并入本尊體內,葫蘆也化作一團光沒入本尊身體中不見。

  再看天辰子,頭也不禿了,眼也不小了,臉上的皮肉也抻展了。

  赫然是個很帥的年輕人!

  松松垮垮的著裝,以及稀疏的胡須,為其增添了幾分不羈,看起來很有那么點邪魅狷狂的‘壞男人’風采。

  “哦,原來是玩加減法!”周行瞬間就明白了天辰子的路數。

  分身,乃至法寶葫蘆,都盡可能的獨立,卻又跟本尊極度契合。

  需要的時候玩加法,是不是疊出了質變真個達到了仙人水平不知道,但由此而實力進一步提升,高于一般的大乘卻是肯定。

  “果然是沒有起錯的綽號。”周行暗贊,但同樣沒有耽擱出手。

  手由下往上抬,就像向上拉引什么東西般,嘴中喝道:“淵來!”

  ‘轟隆!’億萬黑光自冰下迸射,碧潮化作玄水,海底環境切換成深邃的海淵環境。

  天辰子頓時就有種仿佛置身虛空死云中的感受。

  兩千年前便渡了劫,他自然是離開過這一界,嘗試橫渡虛空,前往仙界的。

  在經歷了一系列的險惡之后,被嚇回來了。

  在他經歷的那些險惡中,就有一種環境,稱作死云帶。

  死云帶中不僅極寒,還有著時刻剝奪超凡力量的負物質,其產生的中和效果,會在人體周圍形成陰森的光芒效果,被稱作‘告死光環’。

  這光消失,便意味著力量被剝奪了個干凈,包括精神力,人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現在天辰子面對的情況,就差不多是這樣:周遭一片漆黑,而他自己卻大放光明,能照亮半徑近十丈的區域。

  當然他一點都不開心,畢竟想要照明,他有的是辦法,這種不問自取的方式,根本就是偷他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這黑水深淵跟死云一樣,精神力也會被吞噬掉。

  這就使得神識感知的范圍大大縮減,基本也就比自發光的范圍稍微遠一點。

  十余丈,近四十米,似乎不算近。

  可對于高修間的戰斗而言,跟被騎臉沒啥區別了。

  高修在這個距離上發動打擊,對手往往連做出反應都來不及。只能靠事先設置的防護體系去應對。

  果然,打擊緊跟著就出現了,仍舊是無形的精水刺。

  這次天辰子就來不及用熔金劍氣去破了,只能靠已開啟的防護抵御。

  而這樣的被動應對,自然不比主動防御。

  后者力量可以自如調配、恰到好處,現在卻宛如將防御托管給了一個刻板的蠢貨,一次次下達全軍防守,令能耗大增。

  如此一來,天辰子也就明白了周行的戰術——在煉寶十日的基礎上,試圖以進一步消耗他的力量,然后才會正面懟。

  “果然是陰險狡詐之輩!”天辰子暗啐一口,隨即身體微蹲,猛然彈射而起,像是一團迅疾的煙火,向上沖飛而起。

  消耗異常劇烈,但天辰子認為是值得的。

  陷在這種環境中,對他太過不利。

  實際上周行在起碧潮時,他就應該離開的。

  是逞強心思作祟,想抒泄下這些天積攢的火氣,于是徑直開啟了葫蘆仙模式,想讓對方見識下他的得意手段。

  結果…

  “現在也不晚!”天辰子這樣安慰自己。

  仇已深結,人肯定是要滅殺的,但沒必要非得跟對方的長板懟。

  天辰子沒覺得自己的這番思路轉變有什么不妥。

  他甚至為自己的急智和理智點了個贊。

  實際上通靈寶玉一直在配合周行的蜃種凝聚計劃,并且已然推進到了最后階段,這是周行現身的原因。

  周行就是打算靠一系列戰斗所引發的、意識上的觸動,比如驚詫、緊張等等情緒,從而完成蜃種凝聚的最后步驟。

  同時,也借著激烈的戰斗,讓天辰子無暇注意到自身的情緒波動,以免其起疑。

  畢竟像天辰子這般的頂流修士,不但意志堅韌,手段也多,稍有質疑,就可能出現變數。

  比如四個分身,就未嘗不能看做是四條命以及人格備份。

  高修只剩殘魂,尚且有機會重新活轉,更何況這種刻意培育的靈肉克隆體。

  意識一旦出現大狀況,以分身的人格重刷主人格,就能對比出問題所在。

  接下來的處理辦法就多了,比如將蜃種副人格化,再想辦法磨滅拔除,很多高修,就是這么應對心魔的。

  正因為修士后期,幾乎都要對付自身心魔這樣的一個大敵。

  因此,人格備份是一種非常普遍的操作。

  那么這對周行而言,就意味著,哪怕激活蜃種,都不算贏。

必須是天辰子自行定期刷備份之后,所有備份都被污染了  那么作為本質是心魔的蜃種,才能宣告徹底勝利。

  墨灈就是這么搞定的。對上天辰子,相應的耐心,只能是更足些。而不是今天就將之一舉變成傀儡。

  蜃種也沒那么犀利,否則周閥早就別天下修士圍毆滅門了。周閥給大乘修士中蜃種成功的唯一案例,還是當初對方尚未大起時就埋的線,跟著宿主一起成長,雷劫都沒能滅除,這才成功的。

  與之相比,周行的技術加成,已經強的離譜了。

  玄淵中,天辰子不甘受困,使出全力向上沖。

  但他的速度沒辦法快的起來,阻力太大,玄淵是水,又不是水,哪怕他精通水遁,在這里都會品嘗到深陷泥潭,缺乏借力點的苦悶。

  而他使用的辦法,本質無非是工質引擎式的能量轉化噴射,進而達成推進。

  可這些能量很大程度被玄淵的噬能效果給削減了,于是就仿佛車輪在冰面上不時打滑,快不起來。

  更何況,周行不時以精水刺騷擾他,讓他既耗精力,又耗法力。

  但天辰子終究還是咬牙沖出了千丈高度。

  然后就發現自己仍在深淵中。

  “怎么…”念頭一起,便有了答案。

  天辰子明白了,他向上沖,周行也沒閑著。

  精水刺射的有一搭沒一搭,正是因為主要精力用于運作玄淵。

  周行靠著這樣的辦法,好讓他始終處于玄水中。不斷的被消耗。

  “嘿!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你運作這么巨量的玄水,還能比我耗費低?就算比我省,我的底蘊也比你厚!看誰耗得過誰!”

  天辰子開始亂沖亂撞。

  不過他這種沖撞并不是團團亂轉,而是整體向上,但不時就東南西北的移動,不求能突破,就是讓周行始終保持控制足夠大的水量,從而同樣消耗巨大,而不是用‘一缸水’就將他‘養了魚’。

  兩人這般對抗,很快就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

  然后就玩不下去了。

  天辰子這時確實耗的差不多了,但更重要的是,按照天辰子的計算,馬上就要到罡風層了。

  如果周行能牛掰到將‘玄淵’維持到罡風層都不崩,他認栽。

  又過得片刻,天辰子終于脫出。

  罡風層的環境可不美妙,用某修士的話說:“宛如時刻都在承受刮骨之痛。”

  但天辰子現在卻有種撥開云霧見明月的爽感。

  “終于出來了!”

  天辰子沒有急著找周行開撕,而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想要看看,周行是如何將原本只有千丈高度的玄淵,頂到罡風層的。

  很快,他如愿了,繼而發出了感嘆。

  他覺得之前低估了周行,不是能排進他這一生所見過的最擅御水的修士中的前五,而是最厲害的那個,尤其是創意。

  原來,周行用冰和水,硬是打造了一顆超級巨樹。

  并非是《杰克與豌豆》中的通天豌豆那般的天梯巨木,而更像是普通的樹巨化、同時抽象冰雕化。

  從主干到枝杈,都見棱見角,但整體遠觀,卻又生動而恢弘。

  天辰子甚至能根據這巨大冰樹的枝丫延伸走向,跟他之前左沖右突的動作聯系到一起。

  他知道,周行就是靠著這些可以不斷生長的冰樹枝丫為支點,像舉著個巨大泳池般,將玄淵環境一直維持并托舉到罡風層。

  這其中最讓他感到嘆為觀止的,是周行的構造規劃能力。

  這巨打冰樹,速度建造的必須快,結構還得合理。

  否則早就垮塌了,別說是冰,即便是鋼鐵,如此的高度與自重,也必然會崩潰。

  那么也就是說,這冰樹甚至使用了某種空心的、卻又強度極高的結構。同時其整體形態,也需要不斷的調整,以適應他的折騰。

  另外,還要不斷有水從下面被汲取上來,化作新的枝丫。

  一個比一個有難度,周行卻都做到了。

  這才有了這宛如通天建木般直指蒼穹的巨大冰樹。

  “真是個人物!若非一上來就結了死仇。我會很樂意看到你完全成長起來的那一天。”天辰子望著屹立于冰樹枝丫上的周行,不再是冷漠又或不屑,而是情緒飽滿的如此說。

  周行仍舊微笑以對,而在他身后的空中,一朵朵蒼藍色的火焰,宛如時鐘的刻度,出現、燃燒。

  天辰子看在眼中,哈哈一笑,道:“好,正合我意,都耗得差不多了,一擊定勝負!”

  說著,身上大放光明,宛如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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