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的棘刺章魚,往往能有十余丈的身長。
不過僅是這種程度,它們只會在很深的海域生活,并不會侵擾過往船只。
要二十余丈,且能運轉超凡之力,才會將捕獵區擴大到海面。就比如現在浮上來的這幾頭。
這樣的棘刺章魚,已經算是妖了。
不過這幾頭比妖還妖,一般的海妖可不會制作甲胄,尤其是這種人類造物風格的甲胄,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這幾頭章魚、是人工豢養的生物兵器。
只不過它們現在都死了。
身體很完整,葉孤城沒看到切割傷,又或有血液從其嘴里涌出。
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要知道這類海妖的特點之一,就是耐受性,往往渾身浴血,觸須斷了數根,還能狠命死斗。
他與之廝殺過,很清楚它們的實力和韌性,沒想到現在就這般詭異的被殺了。
周行手一甩,就有紙箓飛出,一枚箓針對一頭,將棘刺章魚紛紛打包收起。
殺棘刺章魚很簡單,操控其體內的水便做到了。
發現它們更簡單,水命體在有水的地方的偵查能力,比最好的聲吶都要強數倍。
可以說,像此處這種四五千米的水深,船行到哪里,周行對從海面到海底的全感知,就能刷到哪里,即時的,只要他愿意。
“葉島主,方便告訴我這些章魚的豢養者是誰嗎?”周行說著收起重新化作小紙包的紙箓,瞥了一眼葉孤城。
“當然,當然…”
這次葉孤城終于可以‘順便’將他跟某些人的恩怨解釋一下了。
當然,已經明顯有些晚,為他的人設蒙上了玩弄心計、前倨后恭的色彩。但葉孤城仍舊要說,甚至他覺得已經不能不說。
實際上周行并不是很在意這些,像葉孤城這種性情的,并沒有超出他認知中‘常人’的范疇。
能互動,但不會交朋友。他本就不是來交朋友的。
而聽了葉孤城的解釋,再加上他自己的分析,包括從棘刺章魚那里發現的一些情況,他覺得不妨當一回殺神。
一天后,在周行的指點下,玄冰號追上了黑箭號。
黑箭號是條怪船,或者說是法器更恰當一些,它的樣子像是一頭巨大的尖頭烏賊。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高明的水系修士展現手段,往往是兩個極端,浩大和微小,前者以操控浪濤大水為代表,后者以操控水分子為常見。
周行有幽熒幻念的基礎,格外精通后者,化神期的念力操控水分子,殺人于無形,當然也可以救人。
而且周行的水命體有著有別于一般的特殊天賦。
用小萌的話說,五行命體,天賦以此命體隨機到的天賦為最。
這個天賦叫做‘借力’。
聽起來很一般,效果卻很不一般,宛如神通,卻又勝過神通,能額外加一種五行屬性。
比如借火,就能御霧控溫。
又比如借水,雙水疊加,水深則玄,黑色的玄水本身就有堪比仙力的威能。
小萌就指出:“哪怕是在沙漠戈壁環境中,也可以通過此天賦,顛倒主次,或許戰力下跌嚴重,卻仍舊比一般的水系修士強大的多的多。”
其實最克水系修士的環境是深地熔巖海,火土夾攻,會讓水系修士非常痛苦。
而像眼前這種大水環境,周行水命體真的是可以呼風喚雨,宛若神靈。
只是輕輕一抬手,百丈長的黑箭號便像密封的空水桶般、‘彈跳力’十足的從水下轟轟隆隆的躍出海面,濺起大量白色浪花。
周行手掐劍訣,操控水流,水流宛如觸手,打開艙門,將內里已然死亡的修士一一卷出,收了儲物袋,然后丟海里喂魚。
葉孤城肅立一旁觀看,神色透著迷惘、且帶著兔死狐悲的傷感。
跟他掰了幾十年手腕的對手,就這么死了。死的像是臭魚爛蝦般低賤,其中還包括參與圍殺了他父親的幾名老一輩修士…
葉孤城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高修跟普通修士,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存在。察覺就跟凡人和普通修真者一般大。
清空黑箭號,然后將之打包收了,周行道:“好了,接下來我們去黑水島。”
葉孤城吞咽了下口水,從周行簡單的言辭中,他感受到了斬盡殺絕的血腥味,哪怕針對的是他的宿敵,仍舊讓他心生寒意。
這種寒意來自周行表現出的對其他修士的生命的漠視。
他覺得對周行而言,或許這真的就跟‘看!那里有對野鴨公母,還有幾枚蛋,將它們一鍋端了吧’沒什么區別。
其實還是有區別的,如果真只是野鴨,周行未必會動手。
但染煞邪修,并且已經有了一定的轉魔特征,那就不好意思了。
自古正邪不兩立,周行也沒興趣玩聊齋、人鬼情未了什么的,發現邪魔,力所能及、不太耽誤正事的情況下,弄死就對了。
于是兩日后,黑水島。
離著還有四五海里,周行就開始趕浪。
不過行在浪前的,是濃重的凍霧。
大霧迷蒙,涌上黑水島,遮蓋了不正常的海水退潮,也遮蓋了接近的兩百多丈高的大浪。
一段時間后,霧散,浪至。
在這種大勢已成的浪濤面前,海島上的那些防御法陣,乃至人造堤壩啥的,根本就是渣渣。
葉孤城再度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大宗師級的乘風御浪。
玄冰號就在浪尖上,宛如號令億萬大軍的統帥,自身被如天柱般的水流托著,看著大浪傾覆席卷,摧枯拉朽…
那種磅礴到炸裂的感觀刺激,讓身為修士的他都忍不住戰栗到熱淚盈眶。
不過,近七百米高的超級大海嘯,在這個世界還算不得滔天巨浪,拍不死金丹期及以上修為的修士。
周行為此一早準備了其他手段。
大冰!
雷霆!
大水一拍,緊跟著就上凍,甚至是邊拍邊上凍,這里的冰寒環境也給力,助長了威勢。
然后就是水分子摩擦起電。
之前那些凍霧已然升騰形成烏云。
于是現在水雷劈落,不但威力足,還認人。
雷霆對邪魔總是格外有效,一如邪魔破人法寶的污穢伎倆總能建功。
被打了個措不及手的黑水島修士們各種慘,葉孤城不止一次看到、被雷劈的像木柴般燃燒的黑水島修士,一邊從空中飛墜,一邊慘叫,結果未等落地或落海,就被第二、第三道雷劈中,死無全尸。
“唉,三娘,誰能想到,我們之間的孽緣,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不了而了呢!?”
對葉孤城而言,這里是幾十年相愛相殺人生的重要場地之一。
可對周行而言,不過是一次旅行中、沿途小憩的風景。
毀滅性的打擊,終究還是將高手給逼出來了。
“你是何人,為何毀我黑水島!”
面對一位化神巔峰邪修,周行連話都懶得說,抬手向下虛虛一摁,便有玄水蛟龍自天空的雷云中殺出,直撲邪修。
邪修急忙祭法寶迎擊。
然后就見玄水蛟龍一邊速度不減的繼續飛沖,一邊張開嘴,‘轟咚!’就是一道雷柱。
這雷柱是外圍是青紫顏色、核心熾白刺眼,其靚麗的顏色瞬間照亮了整個海天,又被黑水島的大冰反射,吸睛度超高。
邪修的法寶‘嘣’的一聲悲鳴,就被這雷柱給轟成了煙花。
邪修受到反噬,直接噴了口血。
與此同時,玄水蛟龍一抖身子,大量水鱗化作玄水黑錐,宛如智能導彈,從不能角度,以不同速度,飛刺邪修,速度超過兩馬赫。
先是水火雷,又是水金刺,這玄水蛟龍比真正的蛟龍更強大。
邪修根本躲不開這么多速度快還玩時差攻擊的黑錐,只能是全力運轉法力,將安危寄托于身上所著的光煙氤氳的煞甲。
如雨打芭蕉,又如亂濺射敗革的密集‘噗噗’聲不絕于耳,邪修的防護竟然擋之不住,一時間血霧與法力齊齊噴涌。
葉孤城看的下意識瞇眼,心說:“真他娘的慘烈!”
事實證明,沒有最慘烈,還有更慘烈。玄水蛟龍殺到了,如蛇盤纏,將邪修圍住。
“你究竟是誰!?”
這成了邪修最后的遺言,玄水蛟龍挺身昂頭,居高臨下,向下猛的一咬,將邪修咬成兩截。
隨即,在周行猛然握手的操控中,蛟龍化水牢,并向內坍縮,又被烏云中落下的數道雷霆命中,頓時炸裂成一天光霧,邪修徹底齏粉化,連渣都沒能剩下。
黑水島最強修士,一直隱藏在幕后,讓葉孤城以及其他一些北海修士吃盡苦頭的大佬,就這么死了。
十秒登場時間,兩句臺詞,指向一個問題,未得到任何答復…
葉孤城吧嗒了下嘴,為其輕輕哀嘆。
他到現在都沒能看出這邪修,不但邪而且已經轉魔,還以為是跟他一樣的不那么正宗的玄門修士。
如此一來,自然就覺得周行的手段著實是殘酷了些。
周行一揮手,立刻就有百多條玄水黑蛇,從烏云中撲下,對黑水島仍活著的人進行補刀。
葉孤城是真看不下去了,就像替求情。
結果周行再度顯露出仿佛能看穿他心思的能力,先開口道:“如今天下濁氣沸反,群魔崛起,但這并不能成為叛玄投魔的理由,我輩修士,當有所有為,有所不為。”
“尊駕說的是!”葉孤城聞言激靈靈打個冷戰。
不管是真的還是扣帽子,他覺得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覺得周行這是在敲打他呢。他可不想玄冰島也落得這般下場。
其實周行說這話,既不是敲打,也不是裝比說教,純屬是現場氣氛有些酷烈,他見葉孤城戰戰兢兢,便隨便扯幾句,讓葉孤城知道他并不會殺順手了連其也一塊兒干掉。
結果看葉孤城的反應,好像是理解的不太正確。
周行有些解釋,但又覺得這種事,怕是越描越黑。
殺了這么多人,是如假包換的事實,還要讓人感覺他是和善友好的,未免太難為人家,就因畏而敬吧。
覆滅了黑水島,乘船前往玄冰島。
路上,周行就表示,有事在身,最多叨擾兩日便走。
葉孤城暗松一口氣,然后就是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人生太意外,突然就請來位神。
最大的驚喜,不是宿敵被滅,而是送神貌似不難!
他心說:“這要是蹲著不走,我的日子過的怕是還不如宿敵×2!”…
來在玄冰島,周行發現這里的格局,跟最初的玄冰洞的確有七八分的相似,只不過玄冰島的主體是石山,而不是冰山。
他在這里住了兩日,以獲取北海和荒海的信息。
葉孤城表現的不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特意請了族中知識淵博的長輩相助。
他離開時,葉孤城則送了好些包括冰火燒酒在內的土特產。
周行前世是北方人,并不嗜酒,但非要選,更習慣清香型的高度數白酒。
冰火燒就是這種類型的,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味道,就是純正烈性,飲之如吞火。是玄冰島的拳頭產品。
周行獲得的這批,自然是最好的,在這種冰雪世界飲用,不但應景,也的確能更好的品味那種以酒御寒的效果。
當然,這其實是個錯誤常識,喝酒并不能御寒,反倒會令毛孔張開,再加上對大腦的影響,更容易導致傷死。
不過喝酒,很少是為了健康,情調和感覺擺第一位才對頭。
就像現在,黑箭號上一坐,海鮮醬油芥末為蘸料的刺身吃著,時不時來口冰火燒,自己都覺得這般形象做派很是愜意逍遙。
周行對仙逸逍遙的理解,也就這種程度了,擺不出大佬的譜來。
好在逍遙的關鍵,恰恰是能把自己感動了。
從這方面理解,他自己玩的開心,也就夠了。
道果積累也由此長了那么一點點。
花費十日出北海,又十五日來在無名冰島。
在周行的認知里,這地方類似于地球極地的永凍冰架,就是一塊兒巨大的冰,連土都沒有,也沒有海獅、海象、企鵝之類的生物在這里棲息,荒海之名,相當應景。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先等人,再等物。
二十日后,人等來了。
這人是帶著故事來的,類似捕鯨船失事的故事。
原歷史線,這位命大的幸存者,雖然成功在茫茫荒海上找到了這么塊兒落腳地,但并未能成為魯濱遜。
他被長空無忌奪舍了,隨即開啟了一連串腥風血雨。只用了不到十年時間,北海地區便有了荒王,再然后有了荒神教…
周行很高興這位沒被他的蝴蝶效應影響到。
幸存者雖然也不是什么清白之人,卻罪不至死。
但周行出于對仙人的重視,接下來還是選擇了對其下手。
趁其精疲力竭昏死過去,以其身體為舞臺,進行了陣法布置,包括使用氪命得來的一次性物品。
仙人嘛,哪怕再落魄,也值這個價。
更何況還是擁有一流仙器陰陽葫蘆的仙人。
完成布置后,周行便直接乘坐黑箭號潛入了深海。他都沒敢在冰島上滯留。
在他想來,仙人奪舍之前,必然不惜耗損來一次大搜查。
因為一旦奪舍,短時間內會很虛弱,且強脫離損害極大。
他若在島上,除非動用氪命寶物,否則多半會察覺。
因此,他還是玩深潛吧,要相信幸存者的本色演出,以及系統出品的物品的性能。
接下來就又是等待。
這次時間不算長,六天七夜。
這天清晨,忽然心有所感,布置在幸存者身上的陷阱被觸發了。
于是上浮后前往查看。
不久之后,便見到了倒地昏迷的幸存者,和圍著其團團亂飛的陰陽葫蘆。
很明顯,這陰陽葫蘆已然是件靈寶,有著自己的智慧,見自家主人突然出了狀況,守護之余,很是焦急。
見到周行,陰陽葫蘆塞子上立刻光芒閃耀,自行開啟,隨即射出一團金白色光芒。
周行很清楚,這是太陽之力,且他已被陰陽葫蘆鎖定,根本躲不開。
他也壓根沒打算躲。
手在空中一圈,葫蘆射出的光芒便自然而然的沒入圈中,消失不見。
葫蘆很人性化的在空中向后一跳,仿佛被嚇到了。
接著又先后射出兩團太陽之力,可惜都被周行破解,葫蘆想要逃走,又舍不得主人,猶豫來去,急的在空中亂蹦。
周行便趁著這個機會接近,然后以太陰之力攝拿。
陰陽葫蘆也有太陰之力,兩相就對抗。
可惜陰陽葫蘆缺了主心骨,犀利手段沒法啟用,也缺乏技術加成,只能以最基本的純力量對抗。
終究是不敵周行,被周行一步步接近,最終塞上了蓋子,然后封印了。
緊接著便開空間門,連帶幸存者一齊送去了玄冰洞。
像這類物件,再好周行也不會用,他只用自造的和系統出品的。
玄冰洞那邊早做好了準備,陰陽葫蘆一到,就被系統回收了。幸存者也被寄存于系統空間。
系統重啟后,他的本尊和大千之胎已經被安置于玄冰洞,現在由這幸存者替代了原本的骨灰盒式系統寄宿。
這份花費,他認為還是很值的,等時機成熟,審訊這長空無忌,多半能獲得許多有價值的仙界信息。
快進快出,安排妥帖后,周行就駕御水命體法身回到了冰島。
畢竟通往玄冰洞的門戶副件還在冰島。
這法器價值不菲,光是材料,就值一條小型靈脈。
并且還是倚仗他對云霄宗的貢獻,從云霄珍庫里兌換了材料。
系統當然也有,但他自從知曉系統儲物有其上限后,就開始處處節省。現實中能獲取,成本不算太高昂,就先緊著現實中的物件消耗,而不是圖方便和省錢直接氪。
收了空間門后,周行就地打坐調息。
剛才跟陰陽葫蘆交鋒,雖然短暫,不好看且貌似無驚無險,但消耗的卻是非常純粹的太陰、太陽之力,其總量起碼是前段時間跟玄塵子廝打時消耗的三倍。
同時,由于對付的是仙器,精神力也消耗的十分劇烈。
畢竟跟仙器對應的是仙人的神識,遠不是他一個化神期修士級別的神識所能比的,可以說是爆燃式的消耗。
如今自然要恢復一番。
服下清蘊丹,化藥行功,無法全恢復,卻也能做到走出低谷。
然而,剛打坐一炷香多些,就見東南方有道遁光高速接近,幾個呼吸,便來在這冰島上空。
周行心道:“這絕對是蝴蝶效應引發的,以這遁光的速度,怕至少是名大乘修士,而且這遁光有些眼熟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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