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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章 獻首求和

  泰安山據點,其實是有幸存者的。

  兩位。

  其中之一是剛步入渡劫期的高修,各方面都是頂流,活下來確實是因為實力夠強。

  另一位是元嬰期,夠機敏,運氣也好,同時擁有一流的土遁技能,還有一流的防護法寶的,第一時間就土遁深潛。

  繼而在爆炸后能量在深地造成的剛性傳遞中活下來。

  但這份經歷,成為夢魘之刃,在其心靈上刻下了深痕。

  很具體的一個表現,就是‘情難自已’。

  他在后來向戰神殿的高層們、講述經歷時,當場涌淚咆哮。

  高層沉默的、拉臉的、嘆息的,不一而足。

  這情緒失控的修士,本來是正直當打之年的潛力股,宗門挺看好其未來,結果現在…恐怕是很難指望其修行上還能更進一步了!

  “云霄宗,周行!此仇不報,誓不為人!”獅鼻闊口,兩鬢飛霜的修士聲若洪鐘,震的殿門廊檐掛著的風鈴都叮當作響。

  有著三綹長髯的戰神殿掌門鄧玉章側頭半瞇著眼注視道:“那么,祁殿主,就由你來掛帥,帶領驍神殿兒郎,去討伐周行,不勝不歸,如何?”

  祁鴻彬立刻小眼圓睜,瞪著鄧玉章:“掌門,你這是何意?為什么宗門受辱,卻是我們驍神殿獨自討伐?”

  “祁殿主,你這般健忘,那么本掌門就提醒一下:

  兩月前,是祁殿主你竭力主張劫掠西境,那句‘驍神殿皆神勇男兒,有什么后果,某等一力承擔’說的大氣磅礴,猶在耳邊。

  之后,屠靈所、殺修俘,是你祁殿主再次抬出驍神殿作保,保的也是你驍神殿的人。

  現在果然出事,你驍神殿不上,誰上?”

  祁鴻彬氣息都粗了幾分,繼續吼吼:“鄧玉章,你還有沒有點起碼的公允?

  洗劫西境,獲益的只是我驍神殿嗎?

  泰安山死傷的主要是我驍神殿的人嗎?

  我驍神殿每每沖殺在前,披荊斬棘,為宗門開拓財路。

  現在出事了,將將我殿修士當棄子扔出去?”

  鄧玉章冷哂:“祁鴻彬,你也別只說自己的理。

  你所謂的開拓財路,無非是打殺洗劫,哪次不是你們爽快得財,宗門背鍋善后?

  宗門諸殿,以你驍神殿最富,卻也以你殿欠宗門年費最多。

  欠費且不知收斂,奢豪宴飲、為青樓女子爭風呷醋,浪擲千金,還猖狂大呼‘欠錢的才是大爺’…

  這就是你驍神殿修士的作為,以及所起到的榜樣作用。

  這回,本掌門以為你還有些起碼的羞恥,知道主動擔責,一人做事一人當。

  卻原來又是打算上演百年前與厚土宗爆發的三峰山事件,高呼吶喊、漂亮話你說,與強敵死戰的事宗門來。

  你真以為他人都是傻子,連這般膚淺的算計都看不出?且一次次上當,還甘之如飴?”

  祁鴻彬被懟的面紅耳赤,但這位口才也不差,當下咆哮:“好你個鄧玉章,門人弟子尸骨未寒,你不思報仇雪恨,卻在這里羅織罪名,構陷忠勇。你這樣的人,不配當掌門!”

  鄧玉章毫無笑意的扯動嘴角:“祁鴻彬,我是不是掌門,不是由你、或你的主子決定的。”

  這話算是真的戳到祁鴻彬逆鱗了,當場就將其點炸:“污蔑!含血噴人!諸位同門,擇日不如撞日,鄧玉章無恥畏敵,陷害忠勇,不配做戰神殿掌門…”

  ‘嘩啦!’在場諸修,有超過半數站起身,紛紛走到了祁鴻彬身后,而有三分之一的人,則起身站在了鄧玉章兩側。

  零星幾個,坐著沒動。

  祁鴻彬見狀,面帶喜色,這次公開支持他的人中,有數人老騎墻派了,沒想到這次會這般堅定。

  而坐著沒動的人中,有兩位其實是他所屬鬼神派的大佬。

  “這回穩了!”他剛生出這個念頭,就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原來,那些站在他身后的,并非是支持他的,而是合圍他的!

  此刻,專門用于封困的法陣,已然啟動。

  “這…”他試圖轉頭,可惜做不到,只能用眼角余光看向坐著的鬼神派大佬之一。

  這位大佬倒是沒有辜負他的求教,道:“鴻彬,我曾多次警告你,做事莫太絕,做人莫囂張。你都當了耳旁風。我們不能一直慣著你的。這次,禍是你惹,便由你擔,為宗門,為派系,奉獻一次吧。”…

  祁鴻彬死了,頭顱裝盒,送往云霄宗,簽收人寫的是周行。

  泰安山被抹掉,戰神殿的高層們,在收到周行送的便箋后,被驚嚇到了。

  當然,遠不止驚嚇那么簡單。

  戰神殿內部,鬼神派和抵抗派斗法。

  另外也存在著世家和師徒派的分野。

  這些,上點檔次的修界門派高層,都是知曉的。

  不過鬼神派和抵抗派,其實一直以來都是相愛相殺,知曉的就特別少了。

  幾千年過去了,互相滲透也好,共同御外也罷,兩者其實早就沒辦法真的厘清你的、我的,然后以一方徹底覆滅告終。

  而是像這世上很多無奈之事那般,只能就那么見不得、又離不了的持續下去,這就叫羈絆。

  當然,誰家(族)都有那么幾個不屑子弟,比如說祁鴻彬這樣的。搞事作惡,自己爽、占便宜,鍋總是別人背,這也就罷了,還真·吃里扒外,過分的跪舔太虛宮。

  從某種角度講,祁鴻彬這種,屬于沒能真正領會鬼神派內核主張的莽夫。

  沒人愿意頭上有個野爹指手畫腳,年年要孝敬,還隔三差五的要為其服個徭役,籌筆額外稅款什么的。

  畢竟萬事難過歲月關。

  后來的鬼神派子弟,跟太虛宮又沒什么感情,甚至都沒有直接打過交道。反倒是賣身暗契不覺間、或被迫簽署的事屢屢發生,然后被沒完沒了的剝削,怎么可能沒有怨氣?

  只不過,一方面太虛宮積威已久、也拿捏的到位,另一方面餅也是真的誘人,能時不時的嘗到些小甜。

  鬼神派修士沒有更好的選擇,反目成本又太高,這才忍了下來。

  但這種忍不是什么都不做,一味的承受,而是有著各種小動作。

  包括養賊自重,抵抗派的出現和崛起,就包含著養賊的成分。

  當然,就像太虛宮哪怕有謝長生這樣的BUG級存在,能數千年不移的貫徹一套政令,卻也無法做到完美掌控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抵抗派也逐漸從表面不受控,變得真個不受控了。

  但是,雙方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保持斗而不破的默契。

  鬼神派不想像冥玄派那般給太虛宮當炮灰,而抵抗派若沒有了鬼神派,戰神殿這個實體將轟然倒塌。

  可就是有人不明白這種互相支撐的格局。

  或者說,過于相信太虛宮的許諾。

  又或者說,想要吃獨食。

  為了把自己搞明白了,不惜出賣同胞。

  這就好比在血汗工廠當勞模,通過效死力,將大家一直以來暗有默契的休憩時間余量挑明,進而被資本的新規給壓榨掉。

  祁鴻彬就干了類似的事。

  在周行夫婦于厚土宗叱咤之時,跟冥玄派往來密切的的鬼神派份子,就有他。

  忠實的執行謝天賜的命令,各種搞事的人中,還有他。

  比如,借東海冥淵崩塌事件、大肆鼓吹幽冥體系。

  他們的說法是:冥淵崩塌,在讓我宗知曉了這樣一處奇異所在的同時,也昭示了這世界未來的演變趨向。

  戰神殿想要適應環境惡劣、妖魔橫行的未來,就要加快在幽冥系研究的步伐,要敢于冒險,按部就班已經來不及了。

  這說法,再輔以一些相關的小利小術,很是迷惑了一些不明真相的戰神殿修士。

  而實際上這是打破固有的平衡,提高鬼神派修士的占比,同時為太虛宮抽調人手,或提出高難度要求做鋪墊。

  鬼神派大佬都為此特意跟祁鴻彬小聊過。

  大佬隱隱指出,冥玄派鬼修在東海為太虛宮出生入死,同時迎戰瀚海宗、厚土宗、以及云霄宗新一代扛旗人周行的行為,足以說明很多事,那不應該是鬼神派的未來。

  結果祁鴻彬根本沒聽進去。

  還好,后來隨著《先天元氣功》的出現,幽冥系熱度猛然下降。

  如今的戰神殿終究是五大之一,是玄門正道。

  如果有的選,門人弟子還是愿意走靈修之路的。

  就像某年輕一代半開玩笑時說的那樣,即便是從賣相上,瀟灑仙逸,也比鬼氣森森好過太多吧?

  然后消停了沒幾天,傅山遇刺。

  祁鴻彬一伙,又開始跳。

  針對云霄宗的洗劫,就是祁鴻彬一伙發動的,而最先冒險成功賺到錢的,也確實是驍神殿的修士居多。

  戰神殿的過往歷史,決定了它是五大中最窮的一個。

  它沒有繼承仙門旁支的遺產,意味著起始資金相對不足。

  歷史也不夠悠久,意味著運營時間相對較短,所占據的膏腴之地與其他四大比,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有差距。

  而且還有太虛宮在背后吸血…

  倉廩足而知禮節,凡世的這理,用在修者身上同樣沒毛病,畢竟都沒跳出人性。

  這也是為什么祁鴻彬等人搞事總是能得逞的原因。

  學好難,學壞容易。

  在沒有技術壟斷、也沒有沖裁機構保護專利,懲戒劫掠行為的背景下,種糧就是不如搶糧,原創就是不如抄襲。

  不過,祁鴻彬遇上了同樣能搞事、也總是能搞成事的周行,就有些悲催了。

  剛洗劫完云霄宗的地盤,周行方舟以一敵三、斗敗太虛戰船圍攻,繳獲太虛戰船的消息就傳來了。

  尤其是隨著謝長生的死,鬼神派徹底跟太虛宮失聯了,這可是幾千年來都沒有過的事。

  鬼神派習慣了有這么個野爹,習慣了時不時聽野爹的吩咐,祁鴻彬等激進派更是習慣了狗仗人勢。

  現在野爹失聯,最最慌亂的,恰恰是這些習慣當狗的。

  而泰安山事件,則直接轟碎了他們的心理防線。

  在極度不安恐懼狀態下,人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要么慫成可憐蟲,要么暴怒瘋狂。

  祁鴻彬一系就是后者,受刺激后,他們拿出的方案是:先發制人,洗劫戰神殿,然后挾重寶回歸太虛宮。

  傻子都能看的出來,這事若成了,作為倡導者、帶頭人的祁鴻彬,絕對的首功。

  太虛宮哪怕是為了千金市骨,也勢必得大大獎勵這個有情有義、覲見勤王的外圍成員。

  祁鴻彬的確能借此將自己的下場鼓搗明白,可別人呢?

  所以祁鴻彬被徹底拋棄了。

  這跟謝長生的死,自然干系重大。

  謝長生的死,立刻讓太虛宮的統御、出現了巨大漏洞,包括相當一部分密契的自動解除。

  雖然最核心的密契,是在鬼神系的功法里,跟謝天賜綁定的。

  但那只是最后一道保險。

  畢竟謝天賜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眠,無法完美的響應契約。

  而謝長生,才是那個讓太虛宮各外圍團隊畏懼的‘現管’。

  甚至可以說,謝天賜在大部分外圍團隊成員的人心目中,一如三清,知曉很牛掰,但沒有細節,空洞的很。

  謝長生則神秘強大、似乎永生不死,一直在暗處監控…

  幾千年來、從不出錯的謝長生,如今失聯了。

  立刻就令鬼神派修士想入非非。

  不久之后,戰神殿在厚土宗的間諜,又傳回了關于太虛戰船圍殺事件的細節,鬼神派的大佬們有理由相信,謝長生很可能在那一役中被周行抹殺了。

  盡管相當的匪夷所思,但話反過來說,周行的招牌那也是很硬。

  大能轉世,至少是上仙位業,自從崛起,就一直在創造奇跡。

  現如今連他老婆都能創造奇跡了。

  謝長生再強,也不過是本世界修士,哪怕真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是‘別仙’,也被這個世界的天道鎮壓著。

  修真者對上他,哪怕是大乘,確實沒有多少必殺可能,可轉世大能就不同了。

  尤其這次,明顯是將計就計的一次反算。

  誰曉得周行,給謝長生準備了啥狠毒招數?

  所以鬼神派的主流認知是:這下,我們有更充分的理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了。

  等到泰安山事件發生。鬼神派算是較為直觀的見識了周行有多行,愈發相信,謝長生這次多半是這完蛋了。

  在這種背景下,祁鴻彬的做法,真的就是自尋死路。

  祁鴻彬的死,也拉開了殘酷的清洗之戰…

  周行并不知道他的核威懾一擊,間接引發了戰神殿的一場割腐之戰。

  但他清楚核打擊的效果只有兩種情況是最好的。

  一種是第一次丟,另一種是丟到目標群體完全不存在。

  他做不到后一種,也就意味著這招至少對戰神殿而言,再用只會效果速降、仇恨大增,逼對方成為無所不用其極的復仇鬼。

  “希望管用吧,至少希望能爭取些時間…”

  ‘些’是多少,在周行而言,數年不嫌少,數十年不嫌多。

  他覺得這幾年,對云霄宗而言稱之為后修界戰爭時代也不為過。

  負傷疲累的云霄宗,再這么下去,必死無疑。

  不過,他并不認同虛不受補的說法,而是認為重癥要下猛藥,成功成仁,唯二結果,反倒是緩和拖,只會夜長夢多。

  “還是得繼續當劊子手。我的智商和能力水平,也就只支持這種屠狗輩的模式了。”在趕回宗門的路上他不乏自嘲的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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