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中型靈脈價值幾何?
直接問小萌。
答:一百八十萬壽元。
于是周行很豪爽的對冼云裳道:“小姐姐,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冼云裳冷哂:“你不覺得自己的談吐過于輕佻了嗎?”
“我這不是怕太被您看重嘛!還有,我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
冼云裳蹙眉“你是不是有病?”
周行反問:“我輩中人,有幾個敢說自己沒點心理疾病?”
“…”冼云裳有點無言以對,心道:“還真是個混賴家伙。不過…”
就像周行說的,修行幾百上千年的修士,有幾個是真的心理正常的?反正凡世禮教、修士圈規矩、仙庭的金科玉律,她是哪一種都蔑視、不想遵循,這樣的她從群體的角度看,確實不正常。
另外,冼云裳的感知還是非常敏銳的,她隱約發現,周行看起來插科打諢,一點都不嚴肅,但其實卻是話中有話。
‘太被您看重’,是暗指她‘禮賢下士,必有求于人’。
以輕佻的方式說出‘您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這樣的話,反而讓人一下就聽明白,其真實說法是‘看在利益的面子上’。
合起來,周行的意思是:給的利確實豐厚,這一單生意做了,會盡力,但別指望效死力,并且是錢貨兩清,一碼歸一碼。
“欲擒故縱?還是真傲氣,仙人也不屑攀附?”
想到這里,她道:“你就不問問,我要你幫的什么是忙?”
“您不會告訴我,需要死斗真正的天庭雷部佐使吧?”
“如果我說差不多呢?”冼云裳說著再度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是一位,我會說,連您都對我這么有信心,我又何惜一試?若是兩位,您得保證解決一位。如果三位以上,抱歉,活著才有未來。”
“一位。”
周行立刻表態:“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干了!”
冼云裳抿嘴樂,道:“我收回之前的一句話,蒼天這次還算有眼,起碼選了個有趣的靈魂繼承紫霄雷霆。”
再看另一邊,井宿和鬼宿完全就是一副死了娘的表情,進階化神期的欣喜振奮,早就不見了影蹤。
周行和冼云裳的對話風格雖然不正經,卻不妨礙兩人聽明白是怎么回事。
冼云裳讓他們幫的小忙,就是對付一個跟冼云裳實力相當的對手。
這真神仙打架,也是普通修士能摻和的起的?化神期算個屁呀!
仙人跟修真者的實力是層差,就相當于先天武者與普通武者的差距,打一百個都輕輕松松…
冼云裳將兩人的表現看在眼里,心中鄙夷。
不是因為畏死。
畏懼死亡并不可恥,相反,那些對死亡本身完全無畏的人,往往也不會珍視生命。而連生命都不珍視,還能指望其在乎什么呢?
什么都不在乎,才是最最徹底的瘋子。
井宿和鬼宿讓冼云裳看不上眼的,是明知死戰不可避免,卻不能積極面對的態度。
這種時候,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講求逆天成仙、絕爭一線的修士,難道不應該拿出‘勇往直前’的態度來嗎?
“果然,最終屈從于墨灈那個怪胎而成為活偶的,又慫又蠢,一個真修都無…”
至于周行。
在冼云裳眼中,用‘真修’與否來鑒定周行完全是一種低估。
從仙庭到凡世,她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見到她真容還能嬉笑怒罵由心的,少之又少。
而周行最讓她欣賞的,是拿的起、放的下的那種恣意。
看起來一副市井嘴臉,細一品并非真個為利瘋狂,而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清醒的很。
天下誰人不愛財?差別就在于這個取利之道上。
總體而言,能笑對生死,能在強者面前不做作的說俏皮話,也能坦然談利,又不會真的惟利是圖,這樣的修士,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
這時,就見周行拿出一卷軸,當空展開,以手代筆,唰唰唰書寫了一番,隨即對她笑道:“來吧,小姐姐,簽下這份契約書,您指到哪兒,我就殺到哪兒。”
冼云裳唬道:“難道我堂堂仙人,還會對你一個修士食言。”
周行嬉笑道:“人之道,補有余而損不足,地位高一點,良知便少一點。
寧肯歡場一擲千金,不肯兌現拖欠工薪的上位者比比皆是。
不信您可以問問這兩位,他們、乃至他們的府主,哪個不是向下剝削,讓弱者既流血又流淚,才攢下萬貫家財?
仙人、道人也是人,是人就跳不出人性的窠臼,明知人性經不起考驗又何必給人性那個機會?契約精神它不香嗎?”
冼云裳先是沉默,隨即輕嘆:“我昔日,要是有你這樣的厚皮和膽量,又何至于淪落至此!”
“這個‘膽量’用的好呀!多少人,這種時候只會標榜自己當初過于‘純真’,而掩飾自身對權威的畏懼,以及掩耳盜鈴、心懷僥幸的弱者心態。您沒有,您甚至不介意在我一個弱者面前自暴糗事,恰恰證明內心已然強大。”
被這小馬屁一拍,冼云裳難得的有了些真笑意。
而井宿和鬼宿,則淪為反面教材,卻又無話可說。實際上,兩人更多是沉浸在‘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余’的精辟論述上。
冼云裳跟周行簽了契約后,拿出枚珠子遞給周行:“一旦這鑒魂珠徹底成為濁色,便可動手,恢復清澈,即可停止。”
又囑咐道:“全力以赴,她入魔已深。”
周行和井宿、鬼宿,這才知道,要對付的是冼云裳的魔化人格。
天仙對地魔,前者高居九天之上,后者深藏九地之下,都是遠超常人想象的存在。
這里的九天、九地,并未具體位置,而是環境描述,一如白與黑細分的話,也是有色譜的,九乃極致,因此,九天、九地,是清與濁的極端環境。
給了周行鑒魂珠后,冼云裳便雙手自然垂落,頭一耷拉,沒了動靜,就仿佛魂已離竅,只剩皮囊。
但周行卻是知道,鬼仙根本沒有皮囊,而只有靈體。
井宿和鬼宿互視一眼,雙雙戒備十足的向后退離。
周行對此視若無睹,他相信血煞丹下肚,這倆人逃不脫。
冼云裳很快就有了變化。
頭發轉黑,衣裙轉白,嘴唇轉紅,肌膚也有了血色…
冼云裳似乎變正常了,但周行考慮到其是鬼非人,這變化反而不正常。
他也注意到了井宿和鬼宿的進一步遠離,以及隱匿。
井宿使用的似乎是某種左道詭步,蛛步踏的角度很是奇特,仿佛空中有無形階梯。
然后就像是進鉆進了空間夾縫中般,身影變淡,存在感也大幅度降低。
鬼宿則是通過術法加持,封絕與外界的能量交互,并且變得肉眼不可見,是一種修真圈內都不多見的高明真隱之術。
周行依舊沒有動。
一分錢、一分貨,他是真把自己當主力。不光是因為節操,而是他認一個道理,關鍵時刻,不能慫!
衣裙上血色盡去,冼云裳抬起了頭,此刻是真仙子容貌,猶如空谷幽蘭,透著清麗空靈之美。
然而,這一隅的天地,卻是在‘嗡’的宏音聲中,隨著她的嫣然一笑而黯淡了一分。
這種‘黯淡’并不是單純的變黑,而是整體色澤的灰化。直白些講,就是色兒不艷亮了,掉了一個色度,或者加了一張霧化濾層。
“墮暗!以前只是從典籍上見到這一專業術語,今天親歷,果然厲害!”周行心中小小震撼了一把。
他能感覺的到,隨著墮暗發生,不但跟外界交互變得更加困難,就連游離的靈氣因子也有了變化,有一種‘蒙塵’感,變得黯淡晦澀,而煞氣則升騰活躍。
“惡地級別。”他給出了一個評價,老墳場、古戰場,風水格局不好的地域,就屬于這個級別。
“好一位英武俊俏的小郎君,奴家云裳,這廂有禮了!”冼云裳微笑著環臂施禮。
周行知道,大部分的多重人格癥狀者,不同人格,不共享記憶。
“小修莊象,見過云裳仙子。”周行抱拳施禮。
“仙子!?”冼云裳的神情突然就變得陰鷙猙獰,就像大晚上拿手電筒從下頜向上打光從而形成的那種容貌效果。
白影一閃,攻擊便臨身。
‘轟!’就像將一幢百丈高墻拍倒,力量定向爆發,形成摧推效果,周行身后,小鎮廢墟呈錐形效果被夷成平地。
立劍于身前的周行眼中跳動著雷霆光焰,一邊以手擦額頭鬢角的細汗,一邊喝了聲:“爽!”
剛才那一瞬,他差點就被一擊斃命!
絕對的極限處理,才以元磁針之力為墻,以太阿劍御雷霆之力為鋒刃,破去了冼云裳的一袖之威。
有意思是,明明是生死一發的大險惡,他卻感覺刺激、振奮,而沒有多少驚畏,很有點‘無暇顧死’的意思。
“原來我還有這么點‘刀尖兒跳舞’的特長!”周行小雀躍。
冼云裳一袖之后,便未再動手,表情也恢復了優雅清新,“小郎君的性子,讓奴家感到很投緣呢。”
說話間,‘嗡!’天地宏音響起,這一隅再暗一個色度。
詛咒萬人坑級別。
煞氣活躍度進一步增高,并開始顯形。
皚皚白雪不能映照火光,黑暗增添了迷離感。
飛舞的火星也從橘黃色澤變成了猩紅色澤,就像魔蟲的獨眼在發光,透著詭異。
地面上有絲絲縷縷煙霧般的黑光升騰而起,仿佛緩緩流淌的河水中的臟抹布,漂浮,游蕩,令環境有了臟污感。
周行這才意識到,原來云裳魔女以‘墮暗’為基底招式,不借陣法、不借器物,直接施放力場類的環境殺,這種操作,修真者還真就來不了。
周行念頭一動,呼嘯聲中,身下多了一朵巨大的火焰,橘中泛青,青里有白,熊熊燃燒。
這是通過金命體的吸斥之力,御使元磁針引上來的地火之力而造就的地煞火。
金旺得火,方成器皿。
最強金,由克制它的火煉就。
周行視云裳魔女的實力壓迫為煉魂之火,然后引深地之火為煉身之火,性命齊煉,絕爭一線,過得去則成器。
云裳魔女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周行自己將自己往絕路上逼,以求突破的思路,道了聲:“小郎君志氣不凡!”
隨即她手一揮,空中便有煞氣凝結成的卷軸出現。
‘乒!’宛如玉碎的聲音中,云裳魔女右手食指指甲裂開,鮮血流淌,她以血為墨,在卷軸上迅速書寫。
然后一拍,卷軸立刻化作血蝴蝶飛舞消散,形成一條轉瞬即逝的紅色光河。
周行就見云裳魔女在光河消失前,做了個撈取的動作,仿佛在其中有漂流的書冊存在。
“小郎君,做奴家的入幕之賓,如何?”云裳魔女笑意盈盈的問,言辭、眼神,魅惑滿滿。
“仙子姿容傾國傾城,卻非我喜歡的那一類。”周行神情淡淡。
這卻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自從仙寶事件見過了劉氏,這天下貌似還沒出現讓他瞬間‘震驚體’的美女。
‘仙子’的稱呼似乎是云裳魔女的禁忌,聞之立刻黑臉,攻擊也隨即再度展開,這次不是袖,而是爪。
宛如五柄飛劍齊射,光一閃、攻已至,聲音還在路上。
‘鏘!’周行太阿劍一橫,成功擋架。
勁氣四溢,周遭廢墟又遭到一波蹂躪,如同被天神之錘砸擊般,化作齏粉。
云裳魔女臉現異色。
迅猛提升力量、乃至強化神識的異術,她見過不少,但能像周行這般提升幅度大、還能不動聲色的,這卻是第一次。
“仙子,第二招了…”周行別又深意的笑著說。
云裳魔女神色陰郁。
‘嗡!’天地宏音第三響,墮暗繼續,生死界級別。
邙山、酆都,陽世與陰間的交界之地,特性‘昏黃’。
因而,雖是墮暗,卻比之前光亮了一些。
但這光色并不正常,而要帶個‘慘’的概念,慘白、慘綠,光色不正,透著不祥。
與此同時,煞氣則像是地熱蒸汽那般噴涌,形成的風聲中,已然隱約有了鬼哭狼嚎般的響動。
云裳魔女手一抬,鬼宿便被直接剝奪了一招底牌。
術法封禁,忽然就無法使用了。
而井宿更慘,被生生搶走替身傀儡,卻連對方的攻擊機制都看不懂,自然更談不上阻止。
周行卻是隱約看明白了。
作為魔女,云裳在這一界其實受限極大。若無環境鋪墊,戰力會被極大削弱。
因此,‘墮暗’是其基本操作,就像是解除枷鎖束縛一般。
第一層完成,可以鼓動勁力。或者說,基本能夠不打折扣的將魔功煞力打出來了。
第二層,可以附力于物。這是力量能被凝縮集中的體現,指爪如飛劍,便是因為力量到位了。
第三層,具備了施術之能。這術是仙級的,因此才能像承認從幼兒兜里搶糖般,說封就封,說拿就拿。
但有一樣,‘墮暗’需要時間,甚至還有一些其他條件。
因為周行發現,每次完成一層‘墮暗’,云裳就會說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他不覺得云裳這么做僅僅是為了拖延時間。
畢竟他一直以來都表現的進攻欲望缺缺。井宿和鬼宿更是躲的十里十里的,就差默念‘你看不見我’。
在這種情況下,僅是拖延時間,無需這般。
他剛才又嘗試激怒對方,說出暗示著‘讓你三招’的挑釁之言。
結果云裳始終保持著固有的節奏,這明顯有違‘一言不合,立刻就撕’的魔女人設。
云裳這時又開口說廢話了:“小郎君,你真是狂妄的可以。”
周行回懟:“還行吧,否則也不會這個時候火里種金蓮。您盡管秀,我知道您還能進一步墮暗,來吧,我需要您這把火,不過只挨打不是我的風格,三招之后,您就得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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